巡阴人-第3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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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应该就是宋叔。
黄蕾这一推门,屋内众人就回头瞧来。
当中一个面有病容的中男人道:“蕾儿,你回”话说到一半,显是看到了我,立即从椅子上站起,叫道,“小景!”
我当即走上前去,朝那人行了个礼,叫道:“二叔好。”
这人就是黄家的二爷,我因为黄蕾的关系,也跟着称他为二叔。当日在泰山会盟,黄家能不惜冒着和天下术门翻脸的风险来助我一臂之力,我必定得念这份恩情。
黄二爷走上前来,在我肩头重重地拍了几下,喜道:“好好好,你来了就好!”
我见他面容消瘦,双眼无神,想必是之前在蛇女墓受伤之后就一直未好,跟他一起走进屋内。黄蕾在旁说道:“二叔,先让陆景看看宋叔。”
黄二爷立即道:“对对对,小景,你来看看。”拉着我到了宋叔床前。
就见宋叔躺在床上,面赤如火,嘴唇干裂,露出一道道的血痕,双眉皱起,牙关紧咬,喉咙中发出“呵呵”之声。呼出的气息滚热,皮肤触手发烫,身上起了一片片的红斑,瞧着触目惊心。翻开他的眼皮,就见瞳孔发散,眼白之中根根血丝炸起,不问可知,宋叔的症状就跟已经死掉的那五人一般无二。
俯在耳边唤了一声宋叔,见他眼珠子动也不动,毫无反应,略一琢磨,取了针筒出来,在他胸口檀中位置扎了一针,随即沿着脉络顺行向下,一路封针。过得片刻,就见宋叔身上的红斑越发鲜艳,口中呼吸急促。
我观察片刻,随即沾了些清水,在他额头画了个祝香神符,随即又在胸口和背心分别贴了两道活符。就听宋叔喉间咯咯作响,呼吸越发急促,身上一片片的斑纹红的发亮。
我在心中计算片刻,立即在宋叔脚底各拍了一道泄阴符,伸手将他提起,身子倒转,悬在空中。同时一手捻针,用的挑针法,飞快地朝他身上经络刺去。
宋叔跟其余几人一样,都是火气入体,身上的红斑,其实是体内血液凝结而致。一遍挑针法行完,随即结了个番天印,按在宋叔头顶,控制法诀,微吐一分力。
就见宋叔双眼猛地睁开,发出一声大叫,紧接着“哇”的一声,就连着吐出几口血块。等他吐得完了,立即将他抱回床上,起了身上的封针,转而在他耳下连刺了几针,施了个救命针。
就见宋叔身上的红斑已经淡下去不少,身上也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滚热,给他把了把脉,微微松了口气。
黄二爷在旁紧张地道:“小景,你宋叔怎么样?”
我站起身来,道:“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也幸亏是宋叔,本来就术法高明,被火气入体的时候,已经是使了秘术,护住了脏腑经脉,要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黄二爷等人一听,立即大松了一口气。我又吩咐了一句:“先不要给宋叔沾水。”他身上的火气虽然已经被拔除了一大半,但还有余烬未熄,只能慢慢消磨,要是一下子灌进凉水去,怕是身子受不了。
黄蕾过来握着宋叔的手看了一阵,冲我感激地瞧了一眼,起身朝黄二爷说道:“二叔,就辛苦您在这儿照看宋叔,我把事情跟陆景说一说。”
黄二爷立即道:“好好好,你们去吧。”
黄蕾应了一声,就朝我招招手:“我们去外面说。”
我跟着她出了门,转过几个弯,就见她推门进了一个房间。里头摆着几个书架,上头列满了各种书册,想来是她所用的书房。
招呼我在椅子坐了,又给我倒了杯茶,才在我对面坐了,说道:“真是多亏你了,要是宋叔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我是知道她与宋叔的感情的,怕是比之父女也不为过,笑说:“只要好好调理,不会有事。”
黄蕾“嗯”了一声,随即展颜笑道:“会没事的。”
我也是渴了,灌了口茶,就问起事情的究竟。宋叔与几个黄门弟子分明是火气入体,显然是与这片旱地有关。这原本就已经颇为蹊跷了,这会儿再加上那个老妖婆,就更是诡异无比。
黄蕾又给我添了一杯茶水,说道:“刚才那边人多,有些事不太方便说。”
我“嗯”了一声。只听她道:“这儿原本是我们黄门的祖宅,只是后来才搬去洞庭居住。”说到这儿,冲我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挺怪的。”
我呵呵笑了一声,道:“还好。”
黄蕾就说:“其实我们黄门原先是个隐世家族,所以挑选的居所也是在荒僻之地,直到后来才入世,来到了洞庭。”
我听得心里一动,就问是什么时候入的世。黄蕾想了想,道:“应该是有三百多年了罢。”
我在心中一算,三百多年前,应该是正当明末。当日在尸坑中听杜师伯说,那老妖婆是数百年前被神霄派封镇的,只是这数百年,也不知究竟是多少年。
转了个念头,就问她知不知道当年他们黄家先祖要突然入世。这其实有些蹊跷,因为按时间来算,当时应该正逢乱世,黄门既然已经隐世了那么多年,没必要选在那时入世。
就听黄蕾道:“当年我们黄家发生了一件事。”冲我瞧了一眼,接着道,“这事我也是在不久前才刚刚得知,如今除了我二叔之外,也就宋叔知道。”
我一听,立即明白这事恐怕牵涉到他们黄家的隐秘,而且应该和今天这事有关,难怪不方便在人前说。
就听她笑道:“你听了自然没关系,我二叔他们也没把你当外人。”
我也不跟他们矫情,就说:“那我就听了。”
黄蕾“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其实这座祖宅一直都有人留守,我们家每年这个时候也都要来这儿一次。”
我听得心头一跳,想起之前那老妖婆突然跟我问了一下日子。正转念间,就见黄蕾站起身来,在屋中踱了几步,朝地下指了一指,道:“这祖宅下头,镇了一个邪祟。”
我其实早有猜测,因此听了之后倒也没觉如何惊奇。只是她接下来一句话,却让我大出意料之外。
“我们黄门弟子,都以为下头镇的是个邪祟。其实这邪祟,是我们黄家的一个先祖。”
黄蕾叹了口气,道:“以前我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父亲他们来这儿。那会儿我不懂事,听说下头真的是妖邪,还偷偷咒骂过。”
我听得好奇心大起,就问这事的究竟。听黄蕾说了,才知道是在三百多年前,黄家当时的一位家主,也是黄蕾的先祖爷爷,突然间离奇失踪,黄门众人苦寻无果。直到一年后,黄家人才在一处荒僻的乡野找到了他。
第六十三章 枯井()
“我这位先祖爷爷虽然被找到,可是他老人家”说到这里,黄蕾停了一停,叹了口气,道,“他老人家早已不是活人,而是成了一只赤凶。”
“赤凶?”我听得有些吃惊。干我们这一行的,虽说还从没见过赤凶,但不可能没听过。所谓的赤凶,其实已经是尸体成煞,属于尸煞一类。其实这世上起尸的情形很多,但能最后能成为尸煞的,则是少之又少。一般来说,要想成为尸煞,首先是要含有冲天的怨气不散,其次又需要有莫大的机缘巧合。
就譬如当年康平镇的王氏,她背负冤屈,胸中本就含了绝大的怨念,其后又被孟老头设计,在地眼上红衣坐亡,这才成了坐凶。
而那位黄门先祖,身为一个术门世家的头领,应该是术法高明之人,这人既然能成为赤凶,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就见黄蕾摇了摇头,道:“谁也不知道我先祖爷爷出了什么事。但事情到了那一步,也就无法挽回,最后是黄家人联手,把先祖爷爷擒住。”
只不过这位黄门家主虽然成了一只尸煞,但毕竟是黄门长辈,那些子孙后辈又哪里忍心将他诛灭,于是就合力将其封镇在祖宅之下。
黄门毕竟是术门世家,如果家主变成赤凶的事传出去,对黄门的声誉影响极大,而且这事毕竟太过蹊跷,因此黄门子孙对此事秘而不宣,对外只说是家主病故,而普通黄门子弟也只知道祖宅下头镇着一个邪祟,却不知是一位黄门先祖。
“自从这件事后,我们黄门就选择了出世,搬到洞庭居住,暗中调查先祖爷爷受难的隐情。”黄蕾说到这儿,又轻叹了一声,“只是直到如今,也没查出什么。”
我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黄门还有这样一个隐秘。再一转念,就又想起了那个老妖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这时候,就见黄蕾站了起来,冲我招招手:“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我跟着她出门,穿过几进庭院,就到了一口八角井边上。黄蕾道:“你瞧这口井。”
我见这口井也是由青石所铸,瞧这外观格局,跟我之前在宅子外头见到的那口极为相似,朝井里头张了一张,又是口枯井。
只听黄蕾道:“这祖宅里头有四口井,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再加上宅子外头有八口,加起来总共十二口。”
我听了,微一转念,就说:“是用来镇尸的?”
黄蕾抿嘴一笑,道:“你这人就是心思转得快。没错,这是我们黄家祖传的封禁阵法,十二口井是其中一个部分。”
我听得会意。这“赤凶”其实是我们行内的叫法,在民间又叫“旱尸”,顾名思义,埋有赤凶的地方就会土地干涸,因为土中的水汽都被那赤凶摄去。
在民间还有种传说中的东西,叫做“旱魃”的,据说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其实世上又哪里真有这样的东西,这说的就是赤凶,只是被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了。
这十二口水井散布宅子周遭,想必就是用来封镇赤凶身上的火气。
“每年这个时候,我们黄家人都要来这儿一趟,为的就是维护修葺阵法。这三百多年来,也一直相安无事,可没想到这次就突然出了问题。”
原来,就在不久前,原本负责镇守在此地的黄门弟子,突然赶到洞庭湖急报,说是宅子这头发生异常,于是黄二爷立即带着宋叔和黄蕾等人赶到了这儿。
他们一来,就发现宅子周遭的一小片,草木发黄干枯,土地干涸,就算是有雨水下来,过不片刻就消失无踪,而十二口井中的井水也在数天之内枯竭了。
我听得心里一动,就问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蕾说道:“两个多月前应该就有征兆,只是当时不太明显,所以没引起注意。”
我在心里一算时间,那会儿正好是玄女墓被破,葬法大阵动荡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波及了这儿的封禁阵法,使得阵法松动。
正琢磨着,就听黄蕾道:“后来宋叔就带了几个弟子下去查看,谁知谁知就出了这事。”
我听黄蕾说完,大致是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趴在井口朝里张望了一阵,就抬头问黄蕾:“你们家,跟神霄派有没有什么关系?”
“神霄派?”她听得愣了一愣,随即醒悟道,“你是说那个很擅长雷法的道家门派?”
我点头说是。黄蕾眉头微蹙,想了半天,道:“神霄派我倒是知道,但这个门派好像很久没出现过了。”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打过什么交道。”
我又问:“那三百年前呢?”
黄蕾想了一阵,道:“这我倒是不太清楚了,可能得去问我二叔。”有些奇怪地冲我瞧了一眼,“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我呵呵笑了一声,说:“没什么,我这人本来就怪,你别理就是。”含糊了过去。
黄蕾也笑道:“你这人是有点怪的。”
我笑了笑,正琢磨着去问问黄二爷当年的事,无意中朝井中看了一眼,就见井中突然冒起一道黑烟,顺着井壁袅袅上升。
黄蕾“啊”的低呼了一声,急道:“出事了,我去叫二叔!”随即就朝着宋叔的屋子疾奔过去。过不多时,就听数声喊叫从几个不同方向传来,大约是守护其余水井的黄门弟子也发现了异状。
我趴在井口,仔细观察那道烟气,见它一吞一吐,犹如在呼吸一般。我以前只是听三叔还有一些个行里老人说起过“赤凶”,却从未见过,一时间倒是颇为好奇。
这时候,就听身后脚步响,黄二爷带着一众子弟急急地赶了过来,朝井里头张了一张,面色凝重,起身朝黄蕾道:“蕾儿,你在上头守着,我下去看看。”
黄蕾立即急道:“不行!二叔你伤还没好,我下去!”
黄二爷面色一肃,沉声道:“我的话也不听了?”这位二叔虽然重伤未愈,精神委顿,但这一番话说出,仍是极有威势。
黄蕾却是半步不让:“二叔,您都说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