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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美人尸妆-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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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怕师父!

    我慢慢转头,师父察觉到我在看他,柔柔一笑:“小佛,接下来,想去哪里玩儿?”

    “师父,还能好好玩耍么?”

    “嗯。”

    “那去月湖吧。”

    “好。”

    于是,我们又转战到月湖。

    月湖风景不错,游人偏少,很清静,我和师父沿湖边走了走,坐在长椅上聊天。

    “师父,你有害怕过一个人么?”

    “有。”

    “有敬佩过一个人么?

    “嗯。”

    “有喜欢过一个人么?”

    “……”

    我把头靠到师父肩上。

    我对师父,由起初的害怕,再到敬佩,再到喜欢,可是师父的心,究竟是怎样的呢?我猜不透。

    “小佛。”

    师父喊我,我嗯了一声,他单手将我搂进怀里:“小佛,你还小,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慢慢便会明白,我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缘分。”

    “师父,你会等我么?”

    师父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我的刘海,“师父等你长大。”

    我轻轻点头;   傍晚,回到家,吃过饭,我们各自回房。

    明天一早就要去云南找爸爸了,爸爸在云南做什么呢?他如果知道我在找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把房门打开,见一个黑影站在阳台上。我吓了一大跳,心道是哪个小偷这么大本事,敢在师父的眼皮底下闯进来?想叫喊时,却发现那人竟然正是师父!

    他静静站在那儿,抬着头望向夜空,任凭斑驳的光影洒落一身,如墨色渲染的画。

    我屏息凝视仔细望着。

    此刻的他,带着一身的哀伤,令人心疼到窒息。仿佛是一个看尽人间冷月、听遍万事沧桑的天涯剑客,给人莫名的西风遍吹黄沙的悲凉之意。

    经受不住寒冷,我扶着墙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师父转过身来望向我这边,愣了少顷,招了招手。

    我拢了拢衣服,走出去,用几声傻笑打破这份感伤:“师父,你也睡不着啊?”说完望向夜空,叹息道,“可惜没有月亮。要不然可以赏一轮清辉,把酒笑谈了。”

    “小佛想看月亮?”

    “是啊。”

    我嘿嘿直笑,幻想着,“师父你想啊,春暖花开,穿件轻纱裙子站在月亮底下,跟师父喝点儿小酒,多美好啊。”

    “你等我一下。”

    师父说完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墨绿色的石盘。

    那石盘呈圆状,二十公分直径,四公分厚度,盘面上由横、竖、斜,三条线组成几何图形,很是特别。在石盘的盘沿上,还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我一见,心立刻揪了起来:“师父,这东西好眼熟。”

    “这是转生轮。”师父神色淡然,“还记得我被困的那座大殿么?转生轮就是镇殿之物。”

    “我想起来了!很多马车和阴兵的那个阴关口。”

    “嗯。”

    “哈哈,难怪人家要把你关起来呢,原来你把人家的镇殿之宝给偷走了。”

    “这本是我的东西,何来偷盗一说?”

    “这东西少说也有上千年了,师父,难不成你活了几千年?——话说,这个转生轮有什么作用呢?”

    我把手凑上去东摸西摸,入手温润光滑,是上等墨玉刻就。

    “转生轮,逆转生体,意改天命。”师父指着转生轮上的六根相交的直线,道:“小佛,这里记载着太极、八卦、周易、六甲、九星、风水,你想学么?”

    我偏头思索片刻,回道:“学啊,你肯教我当然愿意学啊。——等我以后学成了,就用这个去赚钱,带师父周游世界。——嗯,不过,周游世界之前,得先把英语学好,我英语很烂的。”

    师父抚了抚我的发,宠溺低语:“好,都依小佛。”

    我望着师父日渐柔和的双眸,喜得说不出话来。

    这等幻想在这追忆绵长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真实,真实得好像明天天一亮,我就可以着手去实施。

    “小佛,师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师父一手托住转生轮,一手在盘上点划符文,我想了想,忙挽上他的胳膊。

    感觉腰上被师父的手一揽,我的身子陡然间就轻了。师父的右手仍然稳稳拿着转生轮,而我与他两人的身体却已经在片刻间跃上了阳台的横栏上。

    这样凭空跃起,好像古代武者所修习的轻功一样。

    轻功是我国传统武术里的一种功法,不仅存在于各类武侠小说中,在现实中也确实是存在的。印度的瑜珈里就有种独特的修行法,能使人在空中飘浮。

    古书有云:体内浮劲其功,故透空而下则如鸟之翼。

    这也是飞机能飞上天空的原理。发动机所产生的冲力可以排除地心引力,故而可以自由地上升下降。

    相比这下,人体其实也一样。只要通过坚持不懈的体育锻炼,增强自身的弹跳能力和身体的协调性,大多数人都可以在高处落下时凭借翻滚去其冲力,以看起来像“轻功”般的姿态落地,而不必受太大的伤害。而要想学习真正的轻功,则必须要早晚盘坐炼气,将气自由提起与沉着,浮劲足够之下,可身起数丈之高。

    个中关键,只是在于修习的程度如何。

    近年来相信轻功存在的人很少,而能坚持下去的人更少,所以大众之间很难见到真正会轻功的人。

    ——那些玩跑酷的人倒算得上是。

    师父的本事,这世间有几人能及呢?我十分好奇。

    在阳台横栏上少歇片刻,师父让我拿着转生轮,将我打横抱起,脚尖轻点,人已掠到了一旁几米开外的别人家的晾衣架上,紧接着,身子急剧下降,我怕得不敢看,将眼睛死死闭着。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师父已经带着我站在小区的一棵树的树梢之上。

    足若蜻蜓点水般借力在树梢上提气,又是一个身如飞燕般的无声飞起、落下,停在十丈开外。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忽然被一阵风吹了起来,成了个在空中打转的漂泊无依的纸片,可,师父怀里的踏实又轻易地抚平了我心里的恐慌。

    师父在夜色中如轻羽般飞行,所过树枝之处,只留下轻微的颤动;所过河流之处,划下圈圈涟漪。

    约五分钟,我们来到了松江郊外的某一座院落前。

    这个院子约三百多平米,带个小两层的阁楼,院里头靠墙种着一排鸳鸯藤,因了是十月份的天,叶子皆只懒懒地挂在架上,没什么精神。

    我从师父身上下地,左右打量:“师父,这是哪儿?”

    师父在院中行了两步,淡淡道:“我家。”顿了顿,又道,“东汉建安二十四年,此处名为云间城,后改名华亭。现在是……是松江。”

    “师父,你活了多久?”

    “记不清了。”

    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我是在做梦么?”

    师父拍了拍衣袖,接过我手里的转生轮,在面上点算着。

    那转生轮的石盘随着师父的动作,顿时亮起数道白光,直射天际,再向北方泯灭而去。跟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横扫过天空那般。我的眼睛被这道光刺得生疼,忙闭眼,等几秒再睁开的时候,就见师父手中的转生轮面上的图案已经变换成了更奇异的形状。

    看着看着,那形状变成了一道无底的漩涡,将我的思绪全部吸了进去。

    等身体再次有了反应的时候,我环顾四周,刚才还是两层小民房的院落,此刻飞檐楼阁,好不气派。

    我挠了挠头:“师父,我可以确定我是在做梦了。”

    师父神色默然:“许多年了,这儿已经荒废,不再是原来的地方了。”

    “师父……”

    纵使只是一个梦而已,我也见不到师父难过的样子。

    刚才种有一架鸳鸯藤的地方,鸳鸯藤不见了,变成了一株梨树。树枝上花开得正艳,片片雪白的花瓣往下落着,恰似一场迷梦。——我既新奇又觉得心惊,怕稍不一留神自个儿就身处异地,再找不着师父了。

    我挽紧师父的手不敢松开。

第96章:我可不可以吻你?() 
师父单手托着转生轮,改挽为牵把我拉到梨花树下,指着上方:“小佛,你看……”

    随着他的话语,原本空旷昏暗的天边突然有一轮牙白的月儿升了起来。

    极缓,极轻,悄无声息。

    等到月儿爬上了梨花的枝头便不再往上腾,只定格在那一处,变得柔亮。

    我心悸难掩,转头去看师父。他正望着那轮渐渐变大的清辉出神,月光照着他俊朗的脸上,时有浓郁之美,亦有清素之灵。

    许是知道我在看他,他低下头来,声音如玉般暖心:“小佛,想不想离月亮再近一些?”

    此刻我的脑中,只有“人面桃花”这四个字!

    师父又问了一遍,我才“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惊道:“额,可以吗?”

    “跟我来。”

    腰上被师父的手一揽,我的身子陡然轻了,离地往梨花树上飞去。风吹过耳畔,如杨柳拂开江面水,留下点点眷念。

    师父的脚踩住枝丫借力,眨眼便到了那轮满月之下。

    月光轻且柔,即使离得这么近,也伤不了眼睛。

    我细细望着,仿若近在手边,伸手去摸,没想到真的触到了一片微凉。

    比暖玉冷,比冰水润。

    师父没有如我一样去抚摸那近在咫尺的月亮,而是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青花瓷瓶,他打开瓶盖,递给我。我接过,闻了闻,原来是酒,遂往嘴里倒了一小口。

    这是果酒,酒味极淡,但对于很少喝酒的我来说,那酒一入喉咙,就一路烧到了胃里。我憋了好大劲才抑制住想要吐出来的想法,又抿了一口。

    “古人酒喝讲究千杯吞尽山河,现代人崇尚温酒磨情调,”我把酒给师父,脑子里有些眩晕,“师父,这么好的月色美景,就这么点酒可不够哦……”我还想趁师父醉了,借机亲上一两口呢。今天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事,都没能成功。

    师父浅饮一口,把酒又还给我,然后伸手往如玉镜的月亮上轻触,修长的五指在月华平面上留下一个墨玉般的掌印。他顿了顿,淡笑轻语:“小佛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我要是醉了,谁带你回家?”

    我往梨树枝上一坐,背枕玉轮,哼笑:“这里不就是师父的家么?要是醉了不能动,就躺在这院子里睡一夜算了。

    师父收回手,也学我的样子坐了下来,主动拿酒,酌了几滴:“为了长生。”

    “长生?那……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死之人么?”

    “长生之术自古难觅,却是当真。”

    “长生啊,的确很令人心动。要是一个人能够长生,那他这一辈子可以做好多好多好多事情呢,一辈子都不会发生令他遗憾的事。”

    “若想不遗憾,除非时光逆转。只可惜,时光无法逆转。”师父静静跳下梨树,黑衣在空中旋开,如墨色的蝶般飘逸轻灵,“你等我片刻。”我点头,等了几分钟,师父又跃回树梢,把怀里抱着的茶色坛子丢给我:“这酒是我当年亲手埋下,没想到还在。”

    “这都多少年了呀,还能喝嘛。”

    我把坛子打开,没有酒香扑鼻,却似乎有些思乡的怯意。

    仰头倒了一口在嘴里,那淡而微香的味道中确有乡愁,许是酿这酒的人本身带了愁绪。

    品酒知人,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师父,这是什么酒?”我问。

    “女儿红。”

    师父接过酒壶,灌了一口,好看的眉峰立即皱了起来。半晌,陷入回忆之中,脸色愈发清冽,“这酒是我外婆酿的,她珍藏十八年,打算在母亲的婚宴上开封。”

    “后来呢?”我双手托腮,忍不住问道。

    “后来……母亲十六,未婚先孕,被外婆逐出村落,在村外荒地生下了我。母亲失血过多,将死之时,为青鸟所救。青鸟性善,母亲喜极,遂定亲与我。再后来,外婆找回了母亲,青鸟带走了我。听说外婆将母亲许配给了父亲,我思念她,遂求青鸟带我去看望,不料被父亲发觉了我的存在。父亲极怒,将母亲关押了于暗狱之中。自此后,再无相见。”

    我仿佛吃了一颗酸涩的葡萄,不仅眼中凄楚得想落泪,心口更是微疼起来。缓了缓,轻声相问:“师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师父抬头喝了一口酒,用大拇指拭去嘴角的酒渍,唇如弦月,苦笑一声,“这半坛饮后,世间再无女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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