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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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说法可归于说教一类,可是在私下的环境里由张大山说出来,就不仅仅是说教,而是另一种人生经验。
吴立勤见丈夫一本正经地与王桥谈话,忍不住插嘴道:“大山,这是家里,别搞得这么严肃。”
张大山道:“平时不容易见到王桥,今天见到面,逮住机会总得说两句,否则王叔批评我对小辈不严格。”
吴立勤道:“你搞错对象了,王叔敲打的是那些成长环境优越的纨绔子弟,怕他们不走正道,成为新时代的八旗子弟。王桥情况完全不同,他不是纨绔子弟,一个农村青年凭着自己努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证明是很优秀的。”
吴立勤知书达理,是那种具有亲和力的中年女子。王桥与她接触得并不多,却很有些好感。
吴立勤削了一个水果递给王桥,道:“王桥这么年轻就当基层领导了,肯定有很多人介绍对象吧,有女朋友没有?”
王晓和张晓娅坐在寝室,寝室的门对着客厅,恰好能清楚地听到客厅里的人说话,张晓娅在王晓开导下,心情略好了些,听到母亲打听王桥私事,就自嘲道:“我妈好歹也是知识分子。本质上还是邻家大妈,拉着人就刨根问底。”
王晓翻着张晓娅小时候的相片,道:“这与知识和年龄都无关,凡是女人都喜欢八卦。何况是做为长辈,问一问婚姻状况很正常。”她指着张晓娅小时候的一张光屁股相片,道:“这张要收起来,不能让外人看到。?。?‘”
张晓娅道:“还没有一个男生进入我的房子,更不会给他们看。”
王晓看着张晓娅干净脸上笑出来的两个可爱小酒涡。道:“晓娅妹妹这么温柔漂亮,在学校肯定有很多人追求吧?”
张晓娅道:“有人写过情书,那一手烂字,丑得不成样子,我看不上。”
听到张晓娅喜欢漂亮字,王晓心中暗自欢喜。
在室外,王桥正在回答刚才的问题。他知道在广南王家和张大炮家里,绝对不能说假话,说一次假话,成本有可能很大。大到承受不起。于是老老实实地道:“在大学没有谈恋爱,工作以后,认识了一个女孩,谈了有一段时间恋爱,后来分手了。”
吴立勤望着王桥极有精神的短和英俊的面庞,道:“是你提出分手,还是女方?”
王桥道:“女方。”
吴立勤道:“是哪家的女孩子,一点眼光都没有。”
在里屋,张晓娅不知不觉中专心听起外面的谈话,王桥曾经是高年级帅哥。是很多女孩子的白马王子,可是在学校一直不谈恋爱,引起不少热议。趁着楚小昭不在之时,寝室里最大胆泼辣的汪明珠提出一个“性取向有问题”的假说。
王桥道:“那个女孩子叫李宁咏。大山叔和吴阿姨有可能认识,她的父亲是邱大海,她本人如今在静州电视台工作。”
“哦。”张大山和吴立勤同时哦了一声。
“啊。”张晓娅在屋里也啊了一声。她认识李宁咏,有一段时间还常在一个院子里玩。
吴立勤道:“我还是小时候见过邱家老三,是跟着母亲姓,小时候就很漂亮。她平时住在静州。?。?‘每次到昌东县委大院都很引人注目。”
王桥担心在吴、张两人心里留下攀附权贵的印象,解释道:“我认识李宁咏的时候,不知道她的父亲是邱大海,一个姓李,一个姓邱,压根没有料到会是邱家的女儿。”
吴立勤笑了起来,道:“你不用解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个正常得很。”她的八卦之火已经燃了起来,又追问道:“那为什么要分手?”
张大山以及张晓娅不约而同集中精力听王桥讲述分手之事。张晓娅听王晓谈起过这一段事,但是听人转述毕竟没有直接听当事人讲述那么过瘾。
让人不过瘾的是王桥概括能力很强,三言两语就将关键情节讲清楚了。
听完讲述,张大山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张大山的风格。”吴立勤也跟着点了点头,还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分了就分了,凭你的条件,难道还找不到女朋友。”
从三点钟开始,王桥就陪着张大山和吴立勤在客厅里聊天。
张大山离开昌东有些时间了,很少再与昌东的人接触,今天难得有闲时间,正好可以问问一些关系尚可同事的近况。
五点钟,张大炮起床后,一大家子人来到院子。院子里停着一辆考斯特,还有一位省电力医院的中年女医生。
阳州火车站,六点半,山南和广南两大家人终于见了面。
王永德一直留在广南陪着堂伯公,从头到脚都穿着带有广南风格的衣服,远看就如一位从东南亚橡胶园回来的归国华侨,其喜剧效果让王桥和王晓姐弟俩先是目瞪口呆,随后捧腹大笑。在他们心目中,父亲是读了一肚子古书的严肃的乡村教师(回归原版,否则有些情节就生硬了),此时穿起花衣服,实是在亮瞎眼啊。
这次聚会的主角是王振华和张大炮,两位步履蹒跚地的老人没有采用年轻人那种拥抱式礼节,而是面对面站着,互相打量着。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行了一个军礼。他们的手臂和手掌都很老了,却竭力想把军礼行得标准。
后辈们都不再说话,围在两个老人四周。
王晓和王桥原本觉得父亲打扮很滑稽,但是周边气氛严肃而凝重起来以后,父亲的打扮就被自动忽略了。
上了考斯特,两个用手拐的、满脸老年斑的老人肩并肩坐在前面,车内极为安静,只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
王晓、张晓娅和王小冉凑在一起,三个漂亮女孩子偶尔低声说两句。
这一次来山南,十有**是王振华最后一次回故乡,广南王家非常重视,所有成员全部参加。由于人多,除了王振华以外,其
他人就住在附近的省电力宾馆。
张大山将王桥叫住,道:“听说你做鱼的水平高,给你一个任务,回家给两位老头弄点昌东尖头鱼。”
王桥道:“好的。”
张大山又有点怀疑,道:“到底行不行?”
王桥道:“行。”
张大山道:“你还自信得很。”
王桥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恰好做鱼又是我的强项。柳河镇前面有一条河,我是河边娃,天生会弄鱼。”
张大山见到女儿正在和王晓、王小冉在一起说说笑笑,准备朝电力宾馆走,道:“晓娅,你也回家,给王桥打下手。”
吴立勤道:“算了,让她打下手就是添乱,我和阿姨帮着打下手。”
王桥道:“其实你们都不用打下手,我一个人就行。”
回到家,王桥戴上不合身的围腰,手脚麻利地开始弄鱼,等到香味飘出厨房时,堂伯公王振华闻香而动,走进厨房。
“堂伯公,这是酸菜尖头鱼。”王桥介绍道。
王振华离家几十年,但是舌头和胃永远属于母亲和昌东的,闻到熟悉的家乡味道,思绪禁不住回到了几十年前。
王振华对站在旁边的张大炮道:“我离开家时,我妈送到村口。她那时穿的是对襟衣服,就牵起衣服不停地擦眼睛,还自言自语说我这一走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当时我不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确实是我见我妈妈的最后一面。我妈走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现在脑子里我妈的样子有时清楚,有时又模糊得很。”
张大炮道:“我回老家时,也只是见到几个坟。自古忠孝就不能两全,团长别太在意。”
王振华道:“退休前,我很少想我妈,越临近见老祖宗,我越是想她。”
饭后,王振华和张大炮坐在一起回忆部队上的事,王桥就坐在客厅听他们聊天。这些聊天其实都具有历史意义,随着一代老兵们的逝去,有太多鲜活的历史也就丢失了。
第二天,考斯特从阳州出,第一个目的地是曾经战斗过的海溪故地。在这里,他们一个团打进了国民党118军的心脏,为全歼该部敌军立下头功。张大炮就是在此役中身负重伤,从此留在了昌东,成为建国后昌东第一任县长。
两人白飘飘的老人在一片杂树林中寻找当年团部所在地,由于时间隔得太久,地形地貌生不小变化,要确定当年团部还真不容易。两位老人似乎在战场里追到了逝去的青春,居然当着小辈的面争执起来。最后张大炮气鼓鼓地道:“你是团长,你说了算。”王振华得意地道:“我是团长,团部所在地,肯定是我记得清楚一些。”
回乡公道由腾飞公司维修过,路面还算平整,当考斯特停下来时,王永德指着小山坡上飘着的红旗,道:“那就是我的家,沿着河走,就是祖坟所在地,这里偏僻,没有遭到啥子破坏。”
王振华坐在车上凝神着前方熟悉又陌生的故乡山水,双手轻微地在颤抖。
(第三百二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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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祭祖(十二)()
远方是连绵不断的巴山,巴山平均海拔在八百米左右,最高峰约千米。。?‘?巴山上多有高大树木,形成郁郁的森林。一条小河绕山而行,河水清澈见底。
这是从小就熟悉的景致,几十年过去,山和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农村面貌生了巨大变化,以前随处可见的茅草土墙屋难觅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普遍的砖房,其中三分之二是一楼一底的房屋。王振华心知家乡解放这么多年,肯定会有很大变化,可是真正回乡,见到变化还是感慨连连。
“那边以前有一个地主房子,是青砖房。每次经过这个地主房子的时候,我妈就说我们要是能住上这种房子就好了。我爸总是不屑地说我们家以前也是大砖房,比他们要好。”王振华指着一处大院子道。
王永德道:“大伯,幸好我们家后来败落了,要不然就要成地主,我们全都要受影响。”
王振华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要到祖坟处,必然要经过二道拐小学。王永德征求意见:“大伯,我们一家在二道拐教书,家也在这里,我们进去坐一坐。”
王国栋看看手表,道:“我们先去拜祖先,回来在二道拐休息。”
王振华摇头道:“没有永德在这里守着,王家祖坟就要毁掉,他对我们家族是功劳的,怎么能经过家门而不入。走,看看永德的家。”
王晓、王桥、王小冉、张晓娅等小辈走到最后。王晓介绍道:“围墙外边有很多李子树,每年李子花开时,非常漂亮。有两株李子树特别好吃,小时候,每年李子成熟时,我和王桥就霸着那两颗李子树吃。”
在张晓娅印象中,王桥就是高年级的帅哥,学生会的干部,今天走到二道拐,看到了王桥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见到小王桥骑在树子吃李子。她是第一次来到此地,没来由有些亲切。
王小冉见李子树下有不少鸡,道:“那些鸡才是真正的土鸡。”
杜宗芬就憨厚地回答道:“都是我们家喂的。这些鸡长期在林中捉虫,炖汤好吃得很。”
王小冉道:“伯妈,你们到广南这段时间不短,谁在帮你们管鸡,难道它们不飞走。或者被饿着。”
杜宗芬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可思议,道:“我把钥匙拿给对面院子的,她们每天帮我喂猪、喂鸡,浇菜,我在院子里还种得有菜。”
王小冉道:“这会给别人增加很多事,给不给钱。”
杜宗芬道:“我们这里和广南不同,乡里乡亲的,这些事谁还谈钱。”
王振华沿着青石梯子就往上走,道:“以前这是一个庙,我从小就走过。这些青石梯以前就有。”来到家乡后,吸呼着故乡的空气,他似乎年轻了几岁,上这个坡没有停下来休息。上了坡,微微歇气,王振华道:“有时我调皮捣蛋,我爸就要打人,我就朝着庙里面跑,只要跑到庙里,我爸就不追进来。就拿着棍子在外面守着。当时我读的是私塾,是我爸在外面做工赚钱送我去读的书。等到庙里老和尚把我送出来时,我爸的火气往往就消了。”
王桥走上一步,道:“堂伯公。我们王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族,后来怎么就衰败了。”
王振华道:“大家族就和一个国家一样,总有兴旺和衰败。在我记忆中,衰败的开始是我的爷爷后来带着家里大部分钱,买了铁壳船,成产了航运公司。在大江上跑航运。最初还是很赚钱的,后来有了两条船,家里还曾经来过红眉毛绿眼睛的外国人,再后来最大一条船在江里翻了,死了不少人,公司破产了。。?‘在我的印象中,这就是衰败的开始。我爷爷后来吸了鸦片,公司破产不久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