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往事-第2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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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桥道:“很严重吗?”
王永德道:“脑溢血,在抢救。”
王桥道:“你在家里别去乘坐客车,慢得很,我坐车过来接你,速度还要快一些。”
放下电话,王桥对宋鸿礼和江老坎道:“中午饭吃不成了,我的一个长辈得了脑溢血,在南州抢救,我要去看一看。”
宋鸿礼道:“那就赶紧去,脑溢血危险得很。”
王桥急急忙忙离开了青桥村,走到公路口之时,他原本想让司机老赵送自己到省城,后来想到老赵跟着自己到省人民医院,则会自然见到张家甚至来自广南的王家。老赵是一个话比较多的人,此话被老赵所知,必然会传得整个城关镇都知道自己这层关系。而国栋叔曾经交待过不要对外人提这层关系。
他想了想,直接给陈强打了电话。
“陈总,我是蛮子。你在工地吗?在外地那就好,有一件急事要用你的车。你让司机先顺道到柳溪二道拐去接我爸,我爸的电话是xxxxxxxx,然后再到电力局家属院来接我,送我们到省城。”
陈强道:“遇到什么急事了?”
王桥道:“一个长辈脑溢血。”
陈强道:“那我安排驾驶员立刻去三道弯。”
辉煌集团完成成昌公路这一标段后,人员队伍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可以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为了联系业务方便,也是为了装点门面,公司配了一辆大马力的进口越野车,这一次正好可以用来急用。
到下午一点多钟,王永德和王桥来到了省人民医院。
张大山、吴立勤、张晓娅和姐姐王晓都等在外面。
农村教师典型相貌和打扮的王永德走得很急,脸上全是汗水,道:“大山老弟,张叔的病怎么样了?”
自从与王振华堂叔认了亲以后,王永德称呼王国栋和张大山便是“国栋老弟”、“大山老弟”,从来没有称呼过官职。这种称呼一下就拉近了关系,也从另一面反映了王永德强烈的自尊心和思维逻辑:你的官职肯定比我的大,但是在家族里,你是弟弟就是弟弟。
张大山当领导很久了。一举一动都透着领导味,他下意识地与王永德握了手,一脸沉痛地道:“老爷子突发脑溢血,情况十分危险。目前握医生说,出血点不是太大。也不小,医院尽全力抢救。”
王永德紧握着张大山的手道:“张叔枪林弹雨都闯了过来,这一关一定也能闯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美好的祝福,张大炮年龄大身体弱,这次突发脑溢血是致命一击。
在场人中,王桥和张晓娅是小辈,两人就站在一起。王桥见张晓娅在抹眼泪,也安慰道:“只要脑溢血发现及时,肯定能抢救回来。”
张晓娅神情忧郁地道:“爷爷身体里弹片,下雨天就疼。我是由爷爷带大的。从小就跟着爷爷奶奶,奶奶在家里做饭,就是由爷爷带着我去玩。爷爷喜欢打篮球,就经常带我去看篮球比赛,我就是在球场边长大的。你有一次在中师打球,好象是一场比赛,我和爷爷就曾经现场看过。”
王桥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这个平时挺阳光的小妹妹,干脆就不劝,实话实说道:“我觉得老爷子生命力顽强,抢救又及时。救回来的可能性很大。只是,生老病死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老爷子英雄了一辈子,功德圆满。这辈子,值了。我这一辈子能活到老爷子的份上,也就知足了。”
张晓娅原本以为王桥也会说些谎话来安慰自己,这个时间点上听到些谎话会让心里好受点。她没有料到王桥会如此直言不讳,仰着头,略显激动地道:“我爷爷肯定能抢救得回来。他受过了这么多伤,都活得好好的,这一次摔倒,也不会有事。”
王桥道:“现在事情都做不了,你就深吸三口气,为你爷爷祈祷。”
张晓娅道:“怎么祈祷。”
王桥想起以前在民间听到土语,略为转变,道:“你这样祈祷,天灵、地灵、我爷爷、要回来。”
张晓娅道:“这个祈祷,灵吗?”
王桥道:“不知道,我小时经常听到大人念,反复念。”
张晓娅深深地吸了三口气,念道:“天灵、地灵、我爷爷、要回来。”
念到第十遍的时候,在急救室的张建国眼珠不经意间转了转。他脑中原本是混沌一片,突然如被凿子凿了一下,一丝光亮透了出来。往事如一颗颗子弹,呼啸着朝他的脑中袭来。无数往日模糊的、远去的事情,变得异常清晰。
脑中记起了解放静州时的画面:
王振华团长所部奉命穿插,急行千里,将敌118军切割在静州以北的昌东县城郊外。三营长张大炮冲进团指挥所,兴奋地吼道:“团长,摸到大鱼了。”刚才冲锋时,擦肩而过的子弹将他的衣服撕了个大洞,头发被烧掉一半,散发着焦臭,整个人看起来活像年画里的钟馗。
王振华站在地图上,全身绷得很紧,说出的话却是异常冷静:“急啥,慢点说,什么大鱼?”
张大炮道:“俘虏交代,118军军部就在山头上。”
话音未落,四周高山上枪声大作,子弹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道弹幕……一颗炮弹在身边炸强,他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穿透了身体。
脑中记起了捉拿昌东匪首杜天的画面:
那是1950年的往事,罪大恶极的匪首杜天在公审前一天从静州公安局逃脱,窜至人迹罕至的巴岳山中。从1950年到1952年,解放军数次进山剿匪,都没有找到杜天的踪迹。1952年7月6日,时任昌东县长的张大炮带着一个勤务员来到巴岳山检查生产,步行走到现在红星厂厂区附近,无意中听说挖药人在山顶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还没有腐烂。
张大炮胆大包天,让勤务员回区公所调集民兵,准备一个人进入山险林深、屡见匪踪的巴岳山。勤务员不肯走,道:“县长,你不能一个人上山。”张大炮拍着腰间的盒子炮,道:“凭着一杆枪,就算龙潭虎穴都去得。杀人的十有**就是杜天,这个土匪狡猾得很,等调来民兵,土匪早就跑了。听命令,赶紧去叫人。耽误了事,军法从事。”
张大炮他沿着挖药人讲的路线到了山顶,果然在一片竹林里发现一具尸体,尸体虽然还没有腐烂,可是也发出阵阵臭味。他顾不得臭味,开始检查尸体,在尸体上发现了刀伤,从前胸捅入,一刀毙命,十分精准。
这一刀,显出了匪首杜天的蛛丝马迹。
张大炮如猎人一般在山中寻找着杜天踪迹,很快在深山发现了一处茅草房子。正在观察茅草房子时,枪声响起。这一枪,击中了张大炮头顶略三十公分的大树。
张大炮完全没有思考,盒子炮自然而然甩出,朝着枪响方向打了一枪。这一枪后,他没有再开枪,而是寻了旁边一株木树,不动形迹地观察匪踪。五分钟后,枪声依然没有再响起,也没有树叶被扰动。
张大炮利用树林掩护,提着枪,从侧翼摸了过去。在直线距离不足百米的另一个山坡上,一个精瘦的中年人倒在地上,胸口冒血,已经毙命。
被击毙之人正是藏身巴岳山近三年的匪首杜天,这三年里,在他枪口下牺牲了一位公安一位民兵,伤了六人。
最后,匪首杜天被昌东县长张大炮击毙。
后来,昌东公安在山上抓住了一位姓陈的可疑女子,这才还原了杜天这几年的踪迹。杜天在公审前一天逃脱后来到了巴岳山,找到了以前在一起当过土匪的杨大熊。最初是白天躲在山洞里,晚上出来活动,后来时间久了,就以杨大熊表哥的身份在山上活动。
陈姓女子是杨大熊老婆。在杜天躲藏期间,陈姓女子喜欢上了这位见过世面的匪首。一来二去,两人勾搭在一起。终于,他们两人的奸情被杨大熊无意中撞见。杜天二话不说就动了刀子,杨大熊前胸中刀,当场身亡。
如果张大炮晚来一天,杜天就带着陈姓女子远走高飞。
脑中还记起了与妻子相识、成家的画面:
张大炮作为战斗英雄,又是县长,多次到昌东中学作报告。昌东中学有一个年轻女教师很崇拜从战争中走过来的铁血男人,看见张大炮时两眼总是亮晶晶的。男人自古都是喜欢美女的,战斗英雄也不例外,张大炮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温婉贤淑的年轻教师。当两人谈起恋爱之后,********专门找张大炮谈了话,指出年轻女教师出身不好,是资本家的女儿,不适宜嫁给县长。张大炮没有听从********的意见,坚持与年轻女教师结了婚。为了这事,在屡次政治运动都受到冲击,职务上也受到影响。可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初进洞房时看见妻子身体时的激情,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娶了一个资本家的女儿。
脑中还记起家乡被日本人烧毁的画……
脑中还记起第一次走进部队的画面……
脑中还记起被连长王振华训斥的画面……
终于,身穿白衣的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所有人都看着医生的嘴巴,表情异常严肃。医生缓缓地道:“病人抢救过来了。”
张晓娅一下就蹦了起来,双手环着王桥的脖子,不停地跳,嚷道:“你的祈祷灵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只会慢慢凋零()
大家都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之中,只有王晓注意到张晓娅是搂着王桥脖子在跳。
张晓娅随即也发现与王桥的动作有些亲密,赶紧松了手,调皮地道:“这个咒语立了功,以后就归我使用了。”
王桥道:“这是通用咒语,都可以用,但是最好少用,一次不用最好。”
张晓娅这才醒悟过来,吐了吐舌头,道:“是,以后一次也不准用。”
医生等到众位家属高兴了一会,道:“脑出血后,不管如何医治,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以后要注意恢复性锻炼。我们后面处理完,还有一些时间。”他出来通报了基本情况,
张晓娅的奶奶金贤惠激动地道:“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好,哪怕坐轮椅,只要活着就好。”
张晓娅扶着奶奶,道:“你别太激动,等会血压就要高了。”
金贤惠道:“高了就高了,等会吃药就行了。”
王桥肚子忽然发出咕咕响声,由于大家都顾着高兴,各说各的话,倒没有人听到肚子里面的响声。王桥道:“各位长辈,时间不早了,大家肯定肚子饿了,就先去吃点东西。”
吴立勤看了看表,道:“确实有点晚了,我和小娅留下来守着,你们都出去吃饭。”
张大山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道:“国栋和冉苹都到了,我给他们说了,让他们暂时都不用进来,我们到外面和他们汇合,先吃饭。”
王桥主动道:“那我也留在医院,多一个人跑腿,办事方便一些。你们几个长辈回来,我和张晓娅再去吃饭。”
王晓原本准备留下来陪同张晓娅,见弟弟主动提出,便退到父亲身边。
张大山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意见。他客气地道:“你就辛苦了,有事打电话过来。”
王桥道:“应该不会打电话。”
张大山道:“嗯,最好不打电话。”
张大山安排两个小辈守在这里,让老婆陪着妈妈和王永德。便快步走出大门,去接王国栋。近期各省组织部长都有轮换,传闻广南是和山南轮换,这个传闻的可靠性比较高,也就是说。王国栋极有可能到山南省出任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他如今是山南电力系统的第一副手,要进一步却是难度不小,但是有国栋这个组织部长在山南,回旋余地就大得多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几个长辈离开后,张晓娅回想起自己刚才搂着王桥脖子不停地跳,心中就涌现出一阵异样。有了点异样以后,她反而矜持起来。
两人坐在手术室门口,不交谈,反而显得很尴尬。
王桥主动道:“你们辅导员是谁?”
张晓娅道:“这学期换成了陈刚。他也是你们的辅导员吧。”
王桥道:“陈刚算是师兄,也算是老师,他是留校后当我们的辅导员。”说起陈刚,他就想起陈刚骑着自行车,从东城之东跳了那种舞回来时的情景,以及他写告状信夺了留校名额之事。
张晓娅道:“我们女生都有点烦他,他这人经常动不动就到女生寝室来,还喜欢和女生单独谈话,所以我们女生就给他起了一个妇女之友的绰号。”
“妇女之友,这个绰号倒是传神。”王桥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道:“陈刚的人品不怎么样,你别和他来往过多,敬而远之。”
聊了一会。张晓娅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