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红-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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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要名声了?”
“这可是杀父杀母之仇,怎么能不告?”有人很不赞成的摇着头:“告到族里又如何?大不了便是陪些银子便是,可那血海深仇可是被压下来了,不好,自然不好。”说话间就听身后传来辘辘的马车声响,大家回头瞧过去,就见四人抬着一顶官轿正往荥阳府衙这边摇晃着走了过来,旁边走着无数衙役差人,走在最前边的还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匾。
“是洛阳的刘府尹来了!”大家纷纷闪开了一条路来,就见那大轿在府衙门前停下,从里边走出一位圆胖的官员来,头戴乌纱帽,身上穿着绯色常服,上边打着云雁纹的补子,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瞧着便是一副为官之相。
“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瞧着便是有官威的!”见着刘府尹四平八稳的朝荥阳府衙里走了去,闲人们跟着往前走了去,荥阳府衙的公堂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堂后边摆着两张椅子,大周以左首为尊,所以关于谁坐左边那张椅子,刘府尹与钱知府作揖打拱的谦让了好一阵子,刘府尹这才受之不却的坐了下来,钱知府坐定身子以后,手执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下:“带原告被告。”
公堂上的人立刻骚动了起来,后边的人踮起脚尖趴在前边人的肩膀上,探着头往里边张望:“让开一些些,给我留条缝儿!”
郑香盈、郑信隆与张阿大和另外一个家仆岳小五被带了上来,首先验明正身,钱知府轻轻咳嗽了一声,端着脸开始审案。
郑信隆被按着跪倒在地上,头发胡子将眉眼都挡住了,那模样十分狼狈,可是她依旧十分坚持,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被冤枉的:“两位大人,郑某与死去的郑信诚乃是堂兄弟,又怎么会去谋害于他?郑某真是被冤枉的,郑信诚的女儿一直对我有意见,此事是她串通了我的家仆来陷害我!”
“郑信隆我来问你,”刘府尹皱了皱眉,这人真是会装,事情都已经很分明了,可他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本府调了那日贡院的记载,出事前一晚你出了号舍,究竟去做了什么,你可能说个缘由?”
“回大人话,郑某那晚实在觉得心慌意乱,有些睡不着觉,所以才出了号舍散心,并未走远,只得片刻便回来了。”郑信隆听着提到贡院里的记载,心中也是扑扑一跳,可依旧十分强硬的回答:“大人不会因着这个便给我定罪罢?”
“定罪不是你能过问的,还不住嘴!”钱知府在旁边叱喝了一声:“这片刻时间,已经足够你去郑信诚号舍,趁他不备,在他的茶盏投入两包神仙粉了。”
郑信隆抬起头愕然的望着钱知府,顷刻间将头磕着地面“咚咚”作响:“大人,你可不能冤枉我,郑某没做过的事儿,坚决不承认!”
“你又怎么会承认?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便说指着让你认罪,还有确凿的人证和物证哪。”刘府尹一张脸上堆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朝旁边的衙役吩咐道:“带钱刘两位舍正与汤大夫上堂。”
首先是钱舍正和刘舍正来作证,钱舍正是看管郑信隆当时住的那排号舍的,而刘舍正却是管着郑信诚那一进。两人皆说得明明白白,钱舍正说他记载有郑信隆出号舍的时间,而刘舍正则说他亲眼瞧见郑信隆曾在他这一进号舍出现过。郑信隆听了这两人的说辞,望着刘舍正只是冷笑:“当时那么多考生出出进进,你却独独记得我?分明是已经被人收买了罢。”
刘舍正端着一张脸道:“这科考期间,号舍禁令森严,哪有什么人出出进进?每晚上不过十余人罢了,你们郑氏是大族,当时来了不少人,可晚上出来走动的也不多,你这张脸也不难记住。”
郑信隆心里知道刘舍正定然是已经被收买了,可他说得一本正经,公堂上听审的人个个都是点头:“这科考,人人紧张,哪有心情出去溜达?既然出来溜达,肯定是有目的。出来溜达的人少,刘舍正记得也是情理中事。”
“可不是吗。”旁边的人纷纷点头,有人还气愤的指着郑信隆骂道:“你这黑了心肝肠肚的人,赶紧伏法,替你那堂弟偿命!”
“两位舍正还请到证词上画押。”一个衙役拿着一份证词走过来,钱刘两位舍正签字画押以后便被带出了公堂。刘府尹转身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汤大夫,笑微微的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道:“汤大夫,这郑信隆的家仆供认,他曾经受了郑信隆的指使在你那里买了两包神仙粉,你来看看,可否还记得是谁?”
“回府尹大人话草民回去翻了下那买药的册子,前年贡院科考,来我药堂里买神仙粉的人一共有三百零六人,其中我在旁边做备注的有十二人,这十二人皆是我觉得开始有疑不愿意卖,但经过调查以后知道确实是来赴考的士子才卖了的。”汤大夫朝刘府尹拱了拱手,从怀里抽出了一卷颜色陈旧的本子来:“大人尽可以查看科考前边十天的记载便知。”
刘府尹拿了册子与钱知府一道细细看了下来,两人看到一半,在那册子上敲了敲:“这个便十分可疑了。汤大夫,还请你去瞧瞧,看能不能认出是谁在你那里买了神仙粉。”
汤大夫走上前去,瞧了瞧两个家仆一眼,不假思索指着张阿大道:“回大人话,就是此人在我那里买过药粉,虽然现儿看得不太清楚,可若是让人将他的鼻子擦干净,一侧有一小块黑斑。”
人群皆是讶异起来,这可真是人证物证分明了,汤大夫不认得张阿大,可公堂上还是有几个识得他的,有人鼓噪着大叫了起来:“果然是他,没错,张阿大鼻子上边确实有黑斑!看来这事真错不了!”
“两位大人!”汤大夫转过身来向刘府尹与钱知府拱了拱手:“那茶盏里投两盏神仙粉泡水,虽然当时查不出什么毒性的来,可时间久了,特别是沉了一年两年的,那干了的粉末便能显出毒性来了,若是大人还留着那茶盏,便可以拿来将内壁的粉末刮下来,草民愿拿银针试上一试,看是否有毒。”
听了汤大夫这话,郑信隆的身子不断的抖了起来,一双手几乎要撑不住地面,就听刘府尹吩咐衙役:“快些去将那茶盏取来。”
一只陈旧的茶壶和一只茶杯被放在桌子上边,见来了物证,公堂上的人开始群情激愤起来:“汤大夫,快试试看,究竟那茶盏里有没有毒!”
汤大夫将随身挂着的一个小袋子打开,从里边取出一把小小的刮刀,伸进茶盏里边轻轻刮了几下,些许粉末便飘在了桌子上垫着的纸上,将那些粉末放到一个杯子里边冲上水,汤大夫将一支银针探了进来,不多时将银针取出,上边已经有了一层淡淡的黑色。
“果然有毒!”汤大夫将银针递给刘府尹与钱知府看了看:“大部分茶水已经被郑信诚喝下,这药粉又年代久远,所以毒性还不强,这黑色还不太深,可总归是有毒性的。”
“真是歹毒!就连自己的堂弟也能下得了手!”公堂上听审的人指着郑信隆放声骂了起来:“还若无其事的在荥阳逍遥快活了两年,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若不是那位故去的郑爷托梦给张阿大,若不是张阿大还有点良心,那郑爷可不就白死了?”
“郑信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刘府尹盯住郑信隆,圆胖的脸上有一丝不屑:“你再狡辩也脱不了这罪名!”
“我……”郑信隆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这时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郑香盈缓缓走到了公堂中央,慢慢的跪倒在地上:“府尹大人,知府大人,小女子对母亲横死一直也心存疑虑,求两位大人调查下小女子母亲的死因!”含着泪,郑香盈一五一十的将郑夫人死去的那情景说了一遍,那日的事情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就如在眼前一般清清楚楚。
话才说完,公堂上的围观人众便叫喊了起来:“定然是这郑信隆下的手!还用调查?平白无故的走入内院,必有企图!”
“肃静,肃静!”刘府尹拿了惊堂木拍了两下:“郑信隆,你是自己说,还是由着本府来查案?”
郑信隆瘫坐在地上,没有答话,只是不住的在喘着粗气。身后的衙役上前一步,将他的反剪住身子,迫使他的头抬起来望着刘府尹与钱知府,一面大声呵斥道:“大人与你说话,你竟然敢不理不睬!”
公堂上的人停住了喧嚣,只是睁眼瞧着郑信隆,就见他一脸憔悴,头发胡子将半张脸给遮掩住,但依然能见到一丝绝望的神色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紧紧的咬着嘴唇,一点声息也无,沉默着不肯说话。
就在众人凝望而郑信隆不言不语的时候,从公堂的人群里挤出了一个人,拱手朗声道:“两位大人,若是不嫌弃焦某无才,焦某愿意带着仵作去开棺验尸,将郑夫人的死因再重新查一查!”
刘府尹与钱知府见了焦大现身,两人心中都很高兴,连连点头道:“焦统领愿意出手,这可真是求之不得!”
☆、第78章 郑信隆罪有应得
焦大穿着一身暗金色的劲装,外边披了一件黑色的长袍;站在公堂上边;就如那山间青松,昂首挺胸;卓尔不群。公堂上的围观群众不知其来历;但见着两位大人对他如此尊敬,不由得也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听着还要开棺验尸,这事情可真是新鲜之至;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顷刻间公堂上边就如煮沸的水一般,慢慢的浮动了起来。
“且慢!”人群里有个声音传了出来;有几分苍老;可却十分清晰,众人循声而望,一个老者扶着管事的手慢慢的走了进来。
“开棺验尸不是小事,怎么能说开馆验看便开棺的?”那老者气喘吁吁的走到公堂中央,拱手行了一礼:“老朽乃是荥阳郑氏族长,这死者乃是我郑氏族人,今日特来公堂听审。”
钱知府望了望郑大太爷,他认得这位郑氏族长,连忙吩咐衙役搬来椅子给他坐着:“郑大太爷,你年纪老迈,这样的场合便不用自己过来了。”
言下之意很清楚,郑大太爷不该来搀和这样的事情。刘府尹听了钱知府的话,心里也是明了,斜眼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的郑大太爷,微微一笑:“这位郑氏族长看来莫非还有不同意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郑大太爷嘶哑着声音念出了孝经里边的句子,一双眼睛盯着刘府尹与钱知府,嘿然而道:“两位大人,这种浅显的道理便是黄口小儿都该知道,两位大人又怎能不知?这开馆验尸是对我那侄儿媳妇的极大不敬,怎么能去惊扰了死者的安宁!”
郑香盈冷冷的瞥了郑大太爷一眼,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这卫道士只会拿着条条框框来往事情上边套,一点灵活的转圜都没有。正准备据理力争,就听刘府尹开口说话:“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这孝之大义,不能只拘泥于字面上的意义,当以立身为最。郑氏族长,你见多识广,自然也听闻过刑部与大理寺审案,只要涉及到凶手案件,哪一次不要仵作验看的?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那这仵作之业便不复存在了,你说是也不是?”
听着刘府尹的话,郑香盈心中直乐,前边那半段话不是自己那日在洛阳府衙回复六伯父郑信晖的?此时却被刘府尹依样画葫芦的照搬了过来。就见郑大太爷满脸尴尬的坐在那里没有回话,郑香盈踏上一步道:“大伯祖父,你的胡子好似修过了,前几日见着还不是这样子的。”
郑大太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胡须长了自然要修剪一二。”
“大伯祖父刚刚才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照这个理儿来说,这胡须头发不管它长不长长,都不能毁伤。”郑香盈望着郑大太爷只是笑:“为何大伯祖父对旁人就用这孝经上的话来约束,可自己却不照着孝经行事呢?”
郑大太爷一时语塞,红了一张脸坐在那里没有半句回复的话,刘府尹与钱知府两人相视一笑,拿了签子交给仵作:“你们同焦爷一道去郑氏祖坟,开馆验尸!”
郑香盈走到焦大身边,眼神坚定:“焦大叔,我也想跟着去瞧瞧。”
焦大望着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会只是在公堂上等结果的,一道去罢。”
当下刘府尹与钱知府宣布审案暂时中止,将那几人重新收监,等着验尸结果回来再重新开堂审案。听审的百姓见着这边没热闹好看,纷纷散去,一些闲人跟了焦大他们也去了郑氏祖坟那边,只是不能靠近郑信诚与郑夫人的坟墓,就在外边看着,一边不时的指指点点。
郑香盈在郑夫人坟前跪拜了一番,就见仵作带过去的人开始拿着铲子将坟墓上的泥土刨开,人多干活也快,不到大半个时辰,那坟墓周围便有了一堆新鲜的黄色泥土,一具黑色的棺木出现在了眼前。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