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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骨里红-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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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不可让他走脱!”

匆匆走到内室,郑香盈一眼便瞧见郑夫人侧脸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眼睛没有闭上,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她慢慢的走了过去,在郑夫人的床边跪了下来,到大周九年了,郑夫人对她关爱有加,悉心照顾,在她心里,真是她亲生的母亲一般。她记得郑夫人温柔的抚摸,记得她轻声的话语,记得她在马车遇险的时候紧紧将自己搂在怀中,即便是拼了命也不愿意自己受一丁点伤害。

“母亲……”郑香盈轻轻的喊了一声,望着郑夫人的眼睛,心中有着浓浓的悲伤:“你都还没有享到福呢,就这么走了,叫香盈心中好难过。”她的眼泪珠子簌簌的掉落了下来,滴在床褥上头,滚了两下,很快便化成了一滩水迹。

那个人肯定与郑夫人的死有关系,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他从内院出来,郑夫人就过世了?郑香盈捏紧了拳头,大步朝院子门边奔了过去。还没到门边就听着外边有吵闹声,奔过去一看,郑信隆正在虚张声势的呵斥鲁妈妈与方妈妈:“两个老奴,竟然不顾尊卑,敢将爷扣在这里,莫非不知道爷是谁不成?”

鲁妈妈一边淌着眼泪一边大声回复他:“这是我们家姑娘吩咐的,管你是什么爷,即便是天皇老子,我们也要将你看住不能让你溜了!”

郑香盈三步奔做两步赶到门边,眼中几乎都能喷出火来:“内院乃是女眷住所,男子止步,你这礼儿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能跑到内院去找茅房?你这分明便是虚妄之语,还不快些交代你方才做了什么!”

郑信隆晃了晃脖子,一点都不把郑香盈放在眼里:“我方才就是进去找茅房了,还能做什么?”他瞧着郑香盈呲牙一笑:“你母亲现儿那模样跟鬼没有两样,你以为我还有兴致进去看她不成?”

听了这话郑香盈气得满脸通红,劈手便揪住了郑信隆的衣裳:“你满嘴胡言乱语,着实可恶,跟我去见郑大太爷,我一定要将这事说个清楚弄个明白!”

听到郑香盈提到郑大太爷,郑信隆脸上这才有了些畏惧的神色,但依旧嘟嘟囔囔道:“去就去,谁还怕了不成?”就在两人在这里争吵时,听着外边有人喊“大太爷来了”,郑香盈擦了把眼泪,揪着郑信隆便往外边走了出去。

郑大太爷听郑香盈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也觉事情重大,背着手带了几个郑氏族人去了内院里边,仔细察看了一回,内室并不凌乱,没有打斗的迹象,郑夫人躺在床上,侧着一张脸,她面部表情如常,只是一双眼睛睁得颇大。郑大太爷低下头去看了看郑夫人的脖子,上头没有留下指痕。几位郑氏族人也贴近看了一回,众人商议了一阵,皆说郑夫人不是被人谋杀的,这形状瞧着便是自然过世。

郑香盈站在床边,紧紧的闭着嘴,听着他们的定论心中怎么样也不相信。郑大太爷瞧着她那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香盈,我知道你心里肯定难受,可你怎么能因着在内院见着了他便说他害死了你母亲呢?凡事要将证据不是?你并未亲眼见他动手,切不可妄语!”

郑香盈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大太爷,他无缘无故为何进了我家内院,难道不知道内院乃是女眷居所,男子止步?这难道不是证据?即便我母亲不是他害死的,他也与我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郑大太爷瞧了瞧郑信隆,心中也有些疑惑,这郑信隆是三房第四个侄子,素日里名声颇不好,听说经常在外头赌钱,而且每次下注都很大,或许今日是他想趁着乱子到七房内院去弄些金银,但肯定不会想着要去谋害信诚媳妇,这郑香盈也太会将事情往大里闹了。

“香盈,不得胡闹!”郑大太爷说得义正词严:“你十四伯父去内院是不对,可你也不能就将你母亲的死赖在他头上罢?照着你们说的,你母亲死在床上,没有别的异状,定然是因忧伤过度而死的,这与旁人该扯不上干系。你十四伯父私闯内院的事儿族里会处置,而且你也当众扇了他一记耳光,也算是解气了,快些莫要意气用事,赶紧去装殓了你母亲罢!”

郑香盈张了张嘴,可又没办法反驳,这事情交到官府去恐怕也不会有别的结果,而且郑大太爷说得也对,郑夫人确实该要收殓,不能任凭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她默默的低下头去,瞧着郑夫人苍白的脸孔,眼泪珠子一点点的掉了下来。

☆、第28章 斗嘴宗祠奋起争

郑氏宗祠由青灰色的墙砖砌成;远远的望过去只觉得肃穆而庄严。黑色的屋顶压着那青灰色的墙砖;旁边有数株古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天上飘着蒙蒙细雨;郑氏宗祠肃立在萧萧雨丝里;安静得如同养在深闺额女子;没有半点声息。

可是转眼间;这份宁静便被打破;数辆马车辘辘,正往这边疾驰而来;看守宗祠的人瞧着那几辆马车,赶紧站了起来;殷勤的将宗祠的门打开,弯腰走到了前边:“大太爷;二太爷,三太爷……”一路儿喊过去,喊到最后,见那马车上跳下两个少爷与四位小姐,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郑大太爷似乎无意替郑远山与郑香盈她们介绍,只是昂着头往宗祠里边走了去,看门人见郑大太爷神情倨傲,心里想着这少爷与小姐该是无关紧要的,也就不再搭理他们,踩了几脚碎步跟了上去,弯腰走在郑大太爷身边:“大太爷,今日怎么都来了?可有什么大事?”

“你只管看好大门便是,这些事情与你无关。”郑大太爷淡淡说了一句,迈步走了进去,瞧着宗祠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由得点头夸奖了那看门人一句:“这里头倒收拾得干净。”

那看门人喜出望外,赶紧表功:“小人日日打扫。”

郑氏族人涌进了宗祠,在外边大厅里坐了下来,郑大太爷坐在当中的正座上边,威严的扫了一眼前来的族人:“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件要紧的事儿。”他望了望坐在一旁的郑香盈几个,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色:“信诚和他媳妇相继撒手去了,只留下几个孩子,我瞧着他们也怪可怜的,于是想请大家想想法子,怎么样帮着信诚照料他的遗孤。”

其余族人皆点头称赞:“大太爷说的是,这是我们当做的。”

“那咱们先来谈谈这家产的问题。”郑大太爷朝站在旁边的一个管事点了点头,那管事便捧着一个本子念了起来:“七房有良田三千亩,铺面十二间,家中有银票十一万两,另外有鸡翅木家具五套,檀木桌子三张……”那管事的声音不高但却听得十分清楚,一直念到了大毛衣裳几件,中毛几件,羔羊皮子若干,听得郑香盈心中郁闷不已,怎么听仿佛这些家产似乎都已经不是七房的产业,成了公中用品了一般。

昨日刚刚将郑信诚与郑夫人送去安葬,呼啦啦的来了一群郑氏族人,说是照大太爷吩咐要清点下七房财产,明日去宗祠帮他们分配家产。郑香盈还没来得及反对,那些人便自己去了内院,开始进行盘查。

郑香盈奔到了自己屋子里头,将几本账簿子捡起来混在自己的书里,拿了篮子装了,上边随意堆了一些习字的纸张,来清查的族人翻了翻那个篮子,见里边都是一些女书女诫之类的书,也没有在意,将那篮子踢到了角落里,开始去清别的东西了。郑香盈瞧着那篮子歪歪斜斜的靠在那里,但坚持没有翻身,抿嘴一笑,怎么着也不能将那账簿子给他们拿了去,自己可还要拿着去与他们对账的呢!

等着那管事将七房财产都念完,郑大太爷徐徐开口了:“信诚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其中郑香盈与郑远山乃是嫡出的,自然要不同些,其余的我们也该照顾着。”停了停,郑大太爷看了看众人,又开口道:“只是七房几个孩子还小,我瞧那两个姨娘又是拎不清的,不如先将大宗产业放到族里保管,家具衣裳分了便是。”

族人们纷纷点头赞成:“大太爷说得极是,考虑甚是周到。”

郑香盈听了郑大太爷这话,心里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家产放到族里保管,这每年田庄里的产出和铺面的租金会不会如实算给他们?指不定借口说减产,或者是找些旁的理由,暗暗的吞去了呢,又或者拿着七房的银子到外头去放印子钱,借鸡生蛋这一招可真是狠!捉住错处将七房的家产给吞没了也说不定,这种情况是最最糟糕,但也不一定不会有这事儿。

“大太爷,家产里头似乎还少念了一项呢。”郑远山站了起来,一脸诚实:“我们家在城北还有一个田庄,约莫有两百来亩地,二妹妹在里边种了不少花花草草,那庄子应该也直些银子。”

“还有个养花的田庄?”郑大太爷惊讶的望了一眼郑远山,又以责备的神色看着那管事道:“这么重要的产业,你们怎么便漏了?”

那管事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小的带人去清查时,在郑夫人内室的箱子里翻到这些田契房契和银票,但并非见着田庄的契书。”

坐在郑远山旁边的郑远帆早已忍耐不住,指着郑香盈便叫喊了起来:“那田庄的契书该在她身上,反正素日里我们都不能去那田庄,只有她可以去。有一次我叫哥哥带我去那田庄逛了一次,才折了几枝花,便被她赶了出来。偏生父亲还说既然她不让我折花我便不该折,几枝花儿算得了什么,只有她才会将那花当宝贝一般!”

郑大太爷望了郑香盈一眼,看来这田庄的契书便是在她手里了,于是他脸上堆出了笑容来:“香盈,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昨日你分明见着在清查你们家的家产,怎么能将田庄的契书藏着呢,快些交出来罢。”

郑香盈心里郁闷,竟然连个田庄都不打算给她剩下不成?见着郑氏族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冷冷一笑,扬声对郑大太爷道:“大太爷,那田庄乃是我母亲的陪嫁银子买下的,契书上头写着的是我的名字,她早就将那契书交给了我,是准备拿了给我做陪嫁的,怎么便成了七房的私产?若是这田庄不是我的,是父亲拿银子买的,我又怎么有那个胆量让庶弟不去田庄玩耍?”

郑大太爷听了恍然大悟,原来竟是郑夫人的私产,那他也不好伸手了。可这时三太爷却开口了:“虽然说是你母亲留给你的私产,但现儿你年纪太小,也不方便经营,不如也交到族里来,由公中帮你保管罢。”

瞧着郑三太爷一脸贪婪的神色,郑香盈只觉好笑:“三太爷,那田庄不过两百几十亩,里边全是香盈无事可做种下的花草树木而已,也没有租出去的价值,就不劳族里帮我打理了。只是我这里却还请三太爷帮我讨一笔账。”

她打开随身带着的包裹,从里边拿出了那本账簿子:“这上边记载,十四伯父借了我们家一万五千两银子,到现在还未归还,现在我父亲母亲撒手人寰,若是过得两年不问,总怕这银子便没得回来的时候了,今日借着各位长辈都在场的机会,还请三太爷帮我们兄妹讨回这笔银子,他是你的儿子,怎么着也该要听你的话。”

郑远山听说还有外借未还的银子,眼睛里也闪出了渴望的目光,一脸激动的望向郑香盈,声音十分亲热:“香盈,幸亏你心细,将这账簿子收好了,否则咱们兄妹就吃亏了。只不过那个田庄的事儿,你是不是再考虑下?诸位长辈也是为咱们好,有他们帮忙照顾着,便不用我们去想事儿了。”

郑香盈瞧着郑远山那急切的模样,淡淡一笑:“我那田庄就种了些花花草草,我去照顾便足够了,何须旁人插手!”她盯住郑大太爷行了一礼:“既然今日是族里帮着七房来处理家产的问题,这讨账的事儿自然也要有劳各位长辈了。”

郑大太爷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波折 ,顿时忘记了郑香盈那田庄的事儿,神色郑重的望向三太爷:“信隆怎么会要借那么多银子?快快去喊了他来,今日要将这借账的事情结算下。”

郑三太爷脸色涨得如同猪肝色,转脸吩咐自己贴身的长随:“快去将四爷叫过来!”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在七房分家产里头捞些好处,毕竟这郑信诚的父亲与他是同胞兄弟,怎么着他们关系也更亲近些,族里分配田产的看管,总要多考虑着三房。可没想到却被抖出了这么一回事儿,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中立刻无比沮丧。

瞧着那长随匆匆离开了宗祠,郑大太爷咳嗽了一声:“香盈丫头,咱们闲话少说,还是继续来讲讲你们七房这家产如何分配罢。”

听到说分配家产这几个字,郑远山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坐在郑香盈身边的郑香芳也挺直了小腰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盯住郑大太爷,一眨也不眨。

大厅横梁上坐着两个人,默默的看着这出好戏,一个不由感叹:“之恒,这与几年前你们杨家把你赶出去的场景是不是很相像?”

杨之恒没有接话,只是担忧的看着下边的郑香盈,就见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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