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红-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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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扑扑窜动。小翠将灯罩子取下来,拿着剪子将那灯花儿剪掉,一截灯芯掉在油里,倏然一亮,又慢慢的黯淡了下来:“姑娘,你瞧,都结灯花了,可是好事儿要临门了。”
“那是自然,到时候超市开起来,每年赚的银子可不是一点点。”郑香盈喜孜孜的瞧着那盏油灯,眉眼弯弯。
“姑娘,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小翠瞧着郑香盈直乐:“虽说姑娘现儿只有十一岁,可十二岁以后便可以访寻人家好订亲了呢。咱们大周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年出了孝期,自然会有那知情知趣的人上门来提亲。”
“是我将你惯坏了,满嘴胡嘬。”郑香盈心中忽然一跳,订亲、出阁,这看着似乎很遥远的事情,仿佛瞬间便挤到了眼前一般。她的亲事只能由族里做主,还不知道他们会给自己寻门什么亲事,若是杨之恒真上门提亲,族里答不答应还很难说。
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微微的发烫,郑香盈十分鄙薄自己,怎么好端端的竟然会害羞起来,前世自己也算得上个女汉子,每日跟花草树木打交道,一年四季都没有穿过裙子,每日捋着袖子在田间劳作,很少说话,和那些汉子们打交道也一点不忸怩。穿到大周以来,自己仿佛变柔弱了些,不说每日在穿着打扮上要费神思,便连想到自己的亲事时都会脸红,这究竟是怎么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房门上传来啄剥之声,小翠站了起来问了一声:“外边是谁?”
“是我。”一个声音飘了进来,似乎就在耳边,可又觉得有些谣远,郑香盈朝小翠摆了摆手,可她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杨公子,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杨之恒望着坐在桌子边上的郑香盈,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要说,一张脸忽然就红了半边,喃喃道:“我来找你们家小姐说句话儿。”
小翠笑着转脸对郑香盈道:“姑娘,杨公子找你呢。”她的声音促狭,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诡异,郑香盈瞧着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杨公子,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儿?若不重要,那便明日再说,现儿这般晚了,还是早些去安歇罢。”
“不,这事儿不弄明白我没办法睡着。”杨之恒一把抓住了郑香盈的手腕,一颗心砰砰的跳得厉害,喉咙发干,说出的话似乎都带着颤音,弄得站在两人身边的小翠“扑哧”笑了一声:“杨公子,你的声音好奇怪。”
“奇怪吗?”杨之恒明显的觉得自己的声音忽高忽低,而且还不住的发着颤,就如那吃草的小羊发出咩咩的叫声般,他极力想控制自己,可又没办法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而且他的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郑香盈能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在不住抖动,抬头望着杨之恒,他站在门外,屋檐投下的黑色阴影将他的脸遮住,看不太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可心里想着应该与自己一样,满脸发红。
“香盈,跟我走。”杨之恒简洁的说了一声,拉住郑香盈的手便往外走,小翠跟着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瞧着两人的背影,脸上微微一笑,站定了身子:“我跟着过去岂不是有些让人讨嫌?”正打定主意不跟上去,就见两人的身子倏然拔起,飘飘的落在了内院的香樟树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着杨之恒带着自家小姐飞到树上头去,小翠还是被杨之恒突然的举动唬得有些脸色大变:“杨公子,小心!”
杨之恒将树上的绿叶扒拉开来,露出了一张脸朝树下的小翠笑了笑:“没事儿,你便放心罢,你们家小姐若是出了一点儿事,任由你处罚!”
“杨之恒,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弄明白?”郑香盈蹙眉望了嬉皮笑脸的杨之恒一眼:“你有话问到门那边问了便是,何必巴巴儿的跑这树上来?咱们又不是那猴儿,专往树上爬的。”
“没法子,这问题必须要到树上来才能弄明白。”杨之恒一本正经的说:“今日我闻着这香樟树的香味与那日晚上的不同,于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此时郑香盈坐在他身边,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杨之恒忽然间不害羞了,大着胆子道:“我寻思着那日晚上你也坐在树上,或许是今晚没有你在我身边的缘由,所以特地验证下。”
“结果呢?”郑香盈又好笑又好气,还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这种拙劣的借口都能说得出来,还不如直接说他想见自己便是。
“结果还用说吗?”杨之恒笑嘻嘻的盯住了她:“结果自然是因着没有你在身边的缘故!”他手上微微用力,捏紧了郑香盈的手几分:“哼,我还有话想问你呢。”
第九十一章新月夜两心相知
初六的晚上,新月如钩,淡淡的挂在疏桐之间,坐在树上,抬头望着那淡淡清辉,只觉得那月色如水,轻纱般朦胧。虽然周围有树叶重重叠叠,可依旧能看得清楚对方的脸,杨之恒与郑香盈两人面对面,大眼睛对着大眼睛,神色都有几分别扭。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你倒是问呀!”郑香盈见杨之恒忽然不说话了,有几分薄薄的怒意:“你这人也真没分寸,把人家从屋子里边拉了出来,这会子又不言不语了。”
“香盈,你别生气!”见着郑香盈的眉头蹙起,杨之恒忽然觉得有几分惊慌,心中掂量来掂量去,鼓起勇气道:“今日你为何不理睬我?”
“我不理睬你?”郑香盈甚是诧异:“你说什么呢?今日你与许二公子进来的时候,我不和你说了话?还对你使眼色,你又不是没有瞧见!怎么忽然问起这话题来了!我倒是还想问你呢,你与那个玥湄郡主有说有笑的,不一样没有搭理我?”
“我哪有和她有说有笑!”杨之恒有几分焦急,伸出手来扳住她的肩膀:“香盈,那种骄横的小姐,我巴不得能隔她远一些,哪还想着和她说笑!”
“怎么没有?我可是亲眼瞧见的,在牡丹园里的时候,你们两人并肩赏花,那神情可真是亲密。”郑香盈越说越觉得自己有几分不争气,不就是说几句话儿,犯得着这般拈酸吃醋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想说话,流水般说了下去:“没有她在的时候,你也只能来找我说说话,可她在的时候,你却将我丢到闹后边去了。我知道,她是豫王的千金,是尊贵的郡主,你当然要看重她几分。”
“香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杨之恒激动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直摆手:“我没那心思,真的,你可是在冤枉我。”睁大眼睛瞧了瞧郑香盈的脸,他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一般,气哼哼说道:“你若是定要这般说我,我也一样儿来问问你。在牡丹园的时候,你与兆宁说说笑笑,可根本没有看我。没有他在的时候,你也只能来找我说说话,可他在的时候,你却将我丢到闹后边去了。我知道,她是豫王的儿子,是尊贵的公子爷,你当然要看重他几分。”
听了这话,郑香盈忍不住微微一笑,没想到杨之恒还真会翻嘴,拿她斥责他的话来反问自己,心中那醋意早已飞走了大半,口中却不放松,只是说着:“我与许二公子可是在谈生意,哪里像你们两人站在那边卿卿我我,郎情妾意。”一边说着,一边心中讶异,自己怎么便变得如此尖酸,竟揪着他不放了,莫非还真是动了感情不成?杨之恒不过只是个小小少年而已,自己怎么就动心了?
“香盈,你可真误会我了。”杨之恒见郑香盈虽然口里还在埋怨,可脸上神色明显已经平和,心里稍微安稳了些,将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你瞧瞧,这百索子可还在?昨日她想夺了这个去,我没有搭理她,不管她怎么耍赖我都没理会。”
一根五色丝绦在面前晃来晃去,郑香盈瞧着杨之恒那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快些放我下去,这么晚还不想要歇息不成。”
杨之恒听着郑香盈言语间已经不再计较他,高兴得飞身而下,又从下边蹦到了树上边:“香盈,你喊我一声,我便去歇息。”
见杨之恒又开始故技重施,郑香盈无奈的望着他,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怎么小孩子心性,我喊你一声又如何,能长一块肉不成?”
“我就喜欢听你喊我。”杨之恒的手扶着树,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郑香盈感觉到他的脸似乎在向自己靠近。难道他小小年纪就学会亲吻了不成?郑香盈心中一阵慌乱,这可是她货真价实的初吻,没想到要在这里失去了。
“闭上眼睛别动。”耳边传来杨之恒低低的声音,郑香盈见着他的一双眼珠子在自己面前不断的放大,有些惊恐,慌忙闭上了眼睛,可是没有她想象中的事情发生,那温热的气息在自己的脸孔旁一闪而过,忽然之间似乎又远离开来,睁开眼一看,杨之恒已经站在树下,手中拿着一根绳子。
“你怎么……”郑香盈刚刚问了一声,忽然全身都觉得有些发凉,杨之恒将那绳子掼在地上,那绳子竟然动弹了起来,歪歪扭扭的动了两下,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在地上笔直的成了一根黑线。
那是一条蛇,郑香盈终于可以确定,她极其恐惧的望着那条显然已经死去的蛇,心中有说不出的恶心。难怪杨之恒让她闭眼别动,他已经看到那条蛇了,只是想将自己的注意力分散而已。树上还有没有另外一条蛇?郑香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一层细细的疙瘩,就如鸡皮一般。她不敢抬头看树上,只能冲着树底下的杨之恒低声喊道:“杨之恒,我要下来!”
“喊我一声之恒,我便来带你落地。”杨之恒将那条死蛇踢到一旁,洋洋得意的瞧着郑香盈:“就一句,好不好?”
郑香盈瞧着他那耍赖的模样,心中恼怒,哪有这般胁迫人的?低头看了看地面,似乎有些高度,可她不管这些,闭了眼睛便往下跳,她才不相信杨之恒会眼睁睁的见她摔到地上,自然会伸手来拉住她的。
耳边听着似乎有风响,郑香盈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但她的下坠时有一股冲击力,杨之恒伸手去接的时候有些吃重,被措手不及的撞倒,两人滚落在地上,杨之恒拼命将郑香盈护住,落地的时候将她托了起来,然后再缓缓放下。
郑香盈睁开眼睛一看,自己与杨之恒的姿势甚是诡异,她正压在杨之恒身上,鼻子几乎碰着了杨之恒的鼻子,嘴唇也几乎要贴上了他的嘴唇。她尴尬的动了动,可身子下边的杨之恒却没有动弹,有些奇怪,郑香盈拍了拍他的脸:“杨之恒,起来了。”
杨之恒的眼睛紧闭,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郑香盈伸出手在他鼻子下边试探了下,没有一丝呼出的热气,心中猛的一沉,难道杨之恒被自己这一撞一压便没气了?“杨之恒!”她用力拧了杨之恒一把,也不见他有半点反应,再将手贴到他鼻子下边,还是没有热情,感觉人中那里渐渐的凉了。
“之恒!”郑香盈贴近了杨之恒的脸,声音有些颤抖,若是杨之恒真是这样挂掉了,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望着那张平静的面容,郑香盈心中有些懊悔,就因为执拗的不肯喊他,从那么高的树上纵身而下,没想到杨之恒的功夫还不到家,竟然被她撞死了。“之恒,之恒!”她连声喊了两句,声音悲戚:“都是我不好,我那会子答应你就好了。”
“现在喊也不晚。”躺在地上的杨之恒忽然开口接腔了,并且翻身坐了起来:“香盈,我听你喊我心里好快活,你真是在担心我,是不是?”
郑香盈瞪着眼瞧着杨之恒,好半日才恨恨道:“杨之恒,你方才不是没气了?我探到你鼻子下边都是凉冰冰的一片!”
“我只是在试师父教我的龟息功,没想到骗了你。”杨之恒坐在地上,满脸开心的神色,朝郑香盈拱了拱手,学着戏文里的唱词文绉绉的说道:“小姐,是小生不对,还请小姐宽宥一二。”
“宽宥你个头!”郑香盈气得几乎要暴走,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多担心?方才她脑子里边乱纷纷的想着如何解决这事,甚至连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场景都想出来了!她咬着牙望向杨之恒,伸手将他的手打到一旁,将手撑到地上便想爬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软绵绵凉冰冰的东西,低头一看,却见那条方才被杨之恒甩到地上蛇就躺在自己身边,那眼睛似乎还没有闭上,仿佛在瞧着她。
“蛇!”郑香盈吓得尖叫了一声,她不怕老鼠爬虫,可对于蛇她却是敬而远之,手下这软绵绵冷冰冰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凉,将手猛的收了回去,转脸便扑到了杨之恒的身上:“那蛇到底有没有死?”
一股清香扑鼻,一个温软的身子扑入怀里,长长额头发触着他的手背,有些微微的痒。杨之恒伸手抱住了郑香盈,一只手不住的拍着她的脊背:“死了呢,你别担心,我已经将它弄死了。”
郑香盈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