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太平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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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误会了,”布拉加说,“我只是——我想起了您带我们班进入控制舱那天。长官,那次经历确实鼓舞了我。我想再次向您致谢。”
“等你正式成为驾驶员再来谢我吧。”兰伯特说。
他和布拉加、乌握了握手,目送他们搭电梯去控制舱。
然后他前往任务指挥中心,协助监控这两位技术纯熟的学员进行最终测试。
他对新的中心控制员项点了点头。
“他们表现如何?”兰伯特问。
“就位动作老练,像老驾驶员一样,”她答道,“布拉加有点儿着急,乌则比较自如。”
不错。他不禁觉得他们俩的表现比他当初的还要好。而且他们用的还是老式的匹诺曹操作系统——驾驶员用手和脚操纵机器,然后机器才将动作传达给机甲。现在的“狂战士克罗诺斯”系统已经升级了,磁悬浮技术让驾驶员能够悬空于控制板之上。这让驾驶员——也让机甲本身——能够完成更多、更细致的动作。
“好,”项说道,“控制舱准备降落。”
“准备好了。”布拉加答道。
“狂战士克罗诺斯”的头部迅速从起重机上下落,准确与躯干对接。
“太赞了,”布拉加开心地欢呼着,“这比模拟操作过瘾多啦。我们再来一次吧!”
“好了,”项对他说,“冷静一下,布拉加。准备开启驾驶员间连线程序。”
“报告总部,准备好了。”布拉加完成确认。
“大脑半球校准中,”项答道,“大脑左半球,校准完成;大脑右半球,校准完成。开启神经元对接。”
项把一缕乌黑的发丝拨到耳后。兰伯特并不是十分了解她。蒙屿兰穹顶自建成以来,已经换过三位中心控制员了——项才来了几个星期。她曾受训于有名的蔡天童手下,这说明她应该是有能力的——但只有在紧急情况下,一个人真正的水平才能显现出来,而最近的生活比较平静。
“神经元对接完成,”项说道,“他们同步了。”
机甲模型最初设定由一人单独驾驶,实际结果却不如人意。一个人无法承受操纵机甲带来的神经负荷。两个人若各自行动,也无法通过各自控制半边机甲来达成协作,击溃怪兽。但是两个人将大脑通过庞斯技术相连,共同承担神经负荷,就可以与怪兽一战。
因此,机甲猎人需要两名——有时甚至是三名——驾驶员。
这也意味着机甲驾驶员和其他机器操控人员不同等,例如飞行员等。除了智力和体能要达标外,机甲驾驶员还要具备一项更加必要的能力,这称得上是制胜关键——同步适配能力。有的人具备该能力,有的人却没有,而少部分人可以与所有人同步。进行同步的搭档往往是兄弟姐妹、爱人或心有灵犀的人。其他人可以在训练时碰碰运气,寻找与自己合得来的人。
兰伯特就找到了这样的人,而且是两个。
布拉加与好几个学员都适配,但乌只和布拉加同步成功了。作为一支队伍,他们合作得天衣无缝,毫无疑问他们应该成为彼此的搭档。
此时此刻,兰伯特知道,他们正在分担彼此的恐惧、黑暗的过去以及疼痛的创伤。他们进入了对方的大脑,也进入了环绕着他们的机器人工神经,他们尝试寻找平静,不受记忆和过去干扰,不与之纠缠。
现在他们准备好了。
项发出指令:“‘狂战士克罗诺斯’,移动你的右手。”
在极为短暂的反应时间后,机甲猎人举起了它的右手。工程师们和机甲技术人员纷纷为他们鼓掌。
“很好。现在举起左手。”
狂战士举起了左手。
“右脚向前迈一步。”
没有反应。
“‘狂战士克罗诺斯’,请迈右脚。”
依旧没有反应。
“布拉加?乌?”
“meudeus!(我的天哪!)”布拉加突然大喊一声。随后乌也开始叫喊。
“怎么了?怎么了?”
突然,两人同时噤声。
“怎么了?”兰伯特着急地问。
“我不知道,”项说,“我们收不到‘克罗诺斯’的反馈。”
“收不到反馈?全部反馈?怎么——”
“狂战士克罗诺斯”突然身体前倾,朝空中挥了一拳,又挥了一拳,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它。
他们在做什么?布拉加虽然有时候有点儿顽皮,但不至于蠢到做出如此越界的行为。而乌是绝不会允许这类恶作剧发生的。
“克罗诺斯”转过身,跑了四步,一头撞进墙里。
“搞什么?”兰伯特大吼。布拉卡和乌不是在捣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非常不对劲儿的事。
“让它停下来!”他对项说。
“不行,”项说,“故障防护系统被更改了。”
“谁干的?改成什么了?”
“某个驾驶员吧,我也不清楚。糟了!”
兰伯特也看见了。“狂战士克罗诺斯”的两边手臂各装备了一枚锤头*。右手臂上的发射阀刚刚开启。
“天哪,不——”
“全体人员,迅速撤离到安全区!”项几近崩溃地大喊。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来不及撤离了,他们四处奔逃,寻找距离最近的掩体。兰伯特觉得找掩体也没有意义了。锤头*装载着目前世界上威力最强的非核弹头。只一枚,就足以将整个穹顶打穿。
伴着一阵灼眼的火光和直升机起飞般的轰鸣声,*从“狂战士克罗诺斯”的手臂中射出。
*径直朝基地围墙射去,途中与“危险流浪者”(gipsydanger)擦肩而过。兰伯特看到发射出去的*膨胀变大,然后坠落。他呆住了。这时他才想起来,*虽然可以出于训练目的发射出去,但其弹药已经被移除了。
这对穹顶的所有人而言都是天大的幸事。
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同步的问题。布拉加和乌以为自己在和什么东西搏斗。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觉?
“克罗诺斯”又挥出一拳。这一次击中了“欧米茄勇士”(vala),对它的肩膀造成了明显损坏。
一定有办法的
“等等,”兰伯特说,“你刚才说所有故障防护系统都失效了,也包括庞斯调解系统吗?”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项摇头。
“那是个独立系统,”她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操纵装置上飞快地操作着,“不会受到影响。”
通过庞斯调解系统,外界人员能与控制舱内的驾驶员进行同步。在意外发生时,例如某位驾驶员意外昏倒时,这个安全预防措施就能发挥作用。外界人员能够与剩余的驾驶员同步,从而稳定驾驶情况。
也许,该系统现在能派上用场,能让机甲停下来。
“让我跟他们同步。”兰伯特说道。
2()
兰伯特与他们连接上了,但他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同步状态,而是一派混沌的混乱场面。布拉加和乌都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这种恐慌加剧了二人原本就无比强烈的恐惧感,就连兰伯特也几乎深陷其中。
不过,他现在已经与二人连接上了,也亲眼看到了让他们恐惧的东西。他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怪兽,体型硕大无比。他和怪兽相距如此之近,竟无法识别怪兽全貌,只能看见其部分躯体。怪兽“吉拉”(gila)的三只巨爪仿佛真的从控制舱的右边挠过,他感觉自己身处一场陆地大屠杀中。
他知道这一切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但它又如此真实,至少布拉加和乌对此深信不疑。当然,他不在控制舱内,无法知晓他们的真实状况——但是他能感觉到,他们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已深陷恐慌中无法自拔。
即便如此,他们也在坚持战斗,或者说尝试坚持抗击到底。
怪兽抬起它黝黑的巨爪向他们袭来。“克罗诺斯”举起双臂正面挡下了攻击,然后双拳向下对着怪兽的头重重锤了下去。怪兽重心不稳,晃了一下,但又恢复了平衡。它张大嘴巴,露出锯形利齿向控制舱靠近,大脸占据了整个显示屏,然后像狗啃骨头一样,咬啮着控制舱。“克罗诺斯”先给了它一记上勾拳,再向后退了几步,为第二枚*的发射留出空间。
兰伯特尝试把自己的思想灌输到他们的头脑中,但是他无法在这场思想博弈中占据上风。若说布拉加和乌的同步连接中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他们的连接太强劲了,兰伯特根本无法加入其中。他们之间的紧密联系阻止了兰伯特。他无法同时与二人进行连接。
只能二选一。
他们两人中,乌似乎是主要的控制者。思索片刻后,他与乌同步了。
“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次训练。快醒醒,乌。让机甲停下。”
乌也想相信他,但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真实。怪兽又开始攻击了
“想一想。同步之前,你们还在海湾呢。‘克罗诺斯’根本没有走出穹顶”
怪兽把“克罗诺斯”举了起来,兰伯特立马感觉天旋地转。他向下看到了海,海面上覆盖着一望无际的冰层,近处的陆地有绵延的雪山。
“冰,乌,你看到了吗?是雪!我们现在在中国的蒙屿兰破碎穹顶,这里是夏末时节,不可能出现千里冰封的场景”
怪兽把他们重重摔入海里,然后用力把他们压到海底深处,布拉加嘶吼着,身体疯狂扭动。海水开始从控制舱的裂口涌入,冰冷刺骨。
“乌!”
“没有冰没有冰没有冰没有冰。”乌不断地重复,“没!有!冰!”
“是,长官!”乌大吼了一声。
兰伯特感觉到乌的意识迅速消失了。她肯定摘下了头戴设备。但布拉加还在嘶吼着。随着控制舱逐渐被海水灌满,他在极度恐惧与绝望之际发出了尖锐而刺耳的叫喊。
兰伯特断开了连接。布拉加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同步。并且由于乌退出了同步连接,神经元对接无法继续进行,这场幻觉将会结束,所有的一切都会停止。
海湾外,“狂战士克罗诺斯”又开始攻击围墙,它后退了三步,突然静止在原地。
总部仍然无法收到机甲内部的反馈。兰伯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紧急救援小组从穹顶的天花板降落,打开控制舱。他们终于进入了控制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乌昏迷了。”医护人员终于向总部报告了。
“布拉加呢?”兰伯特心急如焚。
“很遗憾,长官——他没撑住。”
伊莎贝尔•莫拉莱斯博士的存在似乎总能对赫尔曼•戈特利布造成威胁。这并非伊莎贝尔博士有意为之,也不是她性格缺陷使然。赫尔曼元帅所感受到的威胁,完全是他将自己与伊莎贝尔博士对比产生的。伊莎贝尔博士早期在ppdc的工作成果——用数学公式表示出怪物所在海底“anteverse”星球的大概位置——绝对是天才成果,是百年难能一见的数学思维的巨大飞跃。过去他们在部队的研究部门共事时,她似乎就总是领先一步得出答案。此外,她在社交方面也很出色:幽默风趣、博闻广识,能从维多利亚时代文学作品聊到萨泽拉克鸡尾酒,再聊到弦理论,她对这些领域都很感兴趣,且了如指掌。她总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不会显得自傲、自满。总而言之,伊莎贝尔•莫拉莱斯博士的存在让赫尔曼元帅和绝大多数其他科学家都显得档次不够。即便如此,赫尔曼元帅还是很欣赏她。
现在,她就站在他的实验室里。这是近十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哭。
她虽然没哭,但是一定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
“我知道,”她说,“这比我想象中的更难。这是我第一次回到部队,自从自从肖恩死后不久。”
“啊,是的,”他说,“我都忘了。不——我不是忘了他死了,你懂我意思的。那是一场悲剧。虽然我跟他不熟,但是我知道你们俩很熟”他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声音渐渐变小了。他常常说错话。好在她比较了解他。毕竟他们曾订过婚。
“没事。”她说,“我只是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冷静。”
“我不懂——”他开口了,却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对此刻悲痛的她造成困扰,于是没有说完。
“不懂我为什么内疚?”她补全了他的话,“因为他的死是我造成的。我该对遏制机制负责。”
“但是那时候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说,“而且遏制机制也是一项重要的工作成果。只有把我们的数学理论——确切地说是你的数学理论,是你最先从数据中看出门道,还用公式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