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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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候窦广国最近数年,迷恋上了求仙问道,静养修仙,因此,章武候侯府,被迁移到了长安城戚里的一个偏僻角落。
侯府四周,栽满了松柏,道路两侧,更是种上了许多兰花。
虽然还是冬天,万物枯寂。
但,侯府被隐隐绰绰的松柏围绕,远远看着,确实有那么一丝仙家的味道。
刘彻刚下车,早在门口迎接的窦广国长子窦信就立即迎上前来,拜道:“臣信奉父命恭迎家上驾临,伏维家上金安!”
“大人快快请起……”刘彻连忙扶起窦信,满脸笑容的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
窦信看上去有些呆板,他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哪里敢把刘彻的客套话当真,低着头道:“家上,臣父在正厅等候!”
刘彻点点头,嘴上却道:“岂敢劳长者等候,实孤之过也!”
“当得!当得!”窦信陪着笑,将刘彻请入侯府。
这次刘彻过来前,章武候府就已经知道,太子过来是做什么的了。
似这种事情,刘彻也不会傻到搞什么忽然袭击,自然是让王道报备过了的。
进了章武候府,来到正厅,刘彻就见到,当代的章武候窦广国,坐在上首的位子上,闭目养神,嘴里喃喃念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自从当年,竞争丞相大位失败后。这位君侯,就彻底放弃了在政治上的努力,转而潜心修仙。学起了留候当年的架势,很少过问政事。
但没有人敢忽视这位君侯在先帝、太后以及当今天子面前的影响力。
毫不夸张的说,章武候一句话甚至就能决定政策的走向。
刘彻理了理自己的衣冠,上前,以晚辈的礼节,拜道:“小子彻恭问舅祖父大人安!”
窦广国闻言,微微睁开眼睛。轻声道:“太子来了啊……”
他的声音不算大,但相当清澈,只是他大概还没从修仙的节奏里走出来。因此,腔调有些怪人听着感觉有些别扭。
刘彻连忙躬身道:“小子星夜前来,打扰舅祖父清修。罪过。罪过!”
窦广国呵呵一笑,站起身来,一挥衣袍,道:“谈不上打扰,只是,臣近年潜心清修,不再过问俗事,因此。太子若是有事,可与臣子信商议。臣一概没有异议!”
刘彻闻言,立即就知道,窦广国心里面估计有些不满。
想想也对,窦家本就人丁稀薄。
窦太后拢共就两个兄弟。
长兄窦长君命不好,没享多少年福就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窦彭祖。
幼弟章武候窦广国,早年与窦太后失散,直到窦太后当了皇后,才得以团聚,吃尽了苦头,而且,子女也生的不多,一共就两子三女。
其他像什么窦婴啊,窦全啊等等,其实都是些旁支。
但即使算上这些旁支,整个窦家,成年男丁也不过十来人。
刘彻跑过来,要为自己的臣子出气,要商量协商对付其中一个。
窦广国心里要能高兴才怪!
想想前世窦婴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窦太后后来都能原谅,还将之扶到丞相之位,刘彻大概就能猜出窦广国心里的想法。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宗族,大于天。
好在,这个时代,连公羊派都还不曾真正成为主流,提倡亲亲相隐的谷梁派,自然还在玩泥巴。
这个事情,若是换到成帝元帝时期,刘彻休想如此轻松!
只是,这老人家发脾气了,自然是要哄的。
刘彻满脸堆笑,搀扶着窦广国,陪着小心,道:“舅祖父大人言重了……这江山社稷,也有您的一份心血在里边呀!”
刘彻感慨一声,道:“当初,先帝那封‘天下治乱,在朕一人’的诏书,不正是您的建议吗?错非舅祖父大人建言,汉家江山,安有今日之盛?”
这却算是挠到了窦广国的痒痒处。
当年先帝时,自中六年起,诸般诏书中,就有着这位君侯在影子在幕后策划了。
作为先帝的智囊,窦广国参与了几乎先帝统治中后期的绝大多数政治活动。
甚至,当年罢免张苍,未尝没有窦广国的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
只是,随着张苍倒台,作为当世丞相人选最,呼声最高的窦广国,却因为朝野议论和舆论的缘故被迫借口要修仙,参悟大道,而婉拒丞相任命,窦广国,从此对政治心灰意冷,闭门谢客,真的专心修炼起来了。
这些年来,窦广国心中未尝没有想过,若当初,他当上了丞相,又将如何?
此时,听到刘彻提起他当年的得意之作,窦广国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神色也自然了一些。
刘彻过来,要商议处置河南郡郡守窦全。
窦全,窦广国其实也没啥印象,不过是个偏房的族兄之子,与窦广国其实隔的挺远了。
加之,他窦广国自幼就与家人离散,直到二十多岁,才与姐姐相认。
说句实话,在他心里面,也就姐姐兄长以及各自的子孙,算家人。
其他人,便是如今风光无限的窦婴,也是外人。
真要说起来,那窦全杀了刘彻的臣子,打了储君的脸面,伤的其实是窦家的面子。
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外人估计就会嚼舌头根子,说什么窦氏跋扈,连孙外甥,太子都要欺侮。
是以,在听说了此事后,窦广国心里头就已经决定了。
犯不着个外人,来伤了亲人的和气。
只是,那窦全说到底,还是姓窦,而且与兄长家里关系还不错,兄长在世时,举荐当的官。
是以,亡兄的脸面,他总不能说,太子尽管去杀,别给我面子!
多多少少,得给已故的兄长一些颜面。
不能让亡兄到了地下,还得蒙上一个任人唯亲的指责!
现在,看到刘彻的表现,窦广国立即就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了,他呵呵笑道:“哎呀,那都是太宗皇帝明见万里,老臣不过是拾遗补缺而已……”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老臣听说,最近有些人有些不像样子,有人打着老臣的旗,在外面横行无忌,罔顾国法,在这里,老臣给家上表个态,窦氏子孙,无论是谁,无论什么人,只要犯法,老臣绝不庇护,一定严惩!”
刘彻听了,哪里还不明白窦广国的意思。
那窦全,可以处置,也可以杀,但不能明着来,得给窦家留点情面。
想想也是,连三公九卿犯罪,只要不是谋反,顶天撑死了也不过一杯毒酒。
何况外戚后族?
不看僧面看佛面。
更何况,东宫太后生平最好面子!
一念至此,刘彻也低下头来道:“舅祖父大人言重了,言重了……”
几句话里,虽然提都没提窦全,但实际上窦全的命运却被决定了。
国法虽然治不了他,但窦氏的家法却饶不了他!
大概是个被自杀‘羞愧而死’的下场罢!
这样也好,免得有人唧唧歪歪说刘家刻薄寡恩,连个外戚都容不下!(。。)
第三百五十六节 缘由()
h2>; 刘彻陪着窦广国,走在章武候府的后花园的走廊中。
窦家上上下下的奴仆侍女,自然远远的避开,防止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而刘彻与窦广国所谈的话题,确实不是那么的河蟹。
甚至,称得上是相当劲爆!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流传出去,都可能会引发轩然大波。
“老大人辅佐先帝执政十余年,可曾听闻过,地方摊派加征?”刘彻小心的问道。
窦广国闻言,先是默然长叹一声,然后看着刘彻,良久才慢慢的道:“家上可曾听说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臣微贱之时,地方摊派加征,就早已有之,先帝之时,也曾锐意进取,欲除此顽疾,最终,却不得不不了了之……”
说完,他就坐到一处走廊的栏杆边,手扶着栏杆,似是在追忆些什么。
刘彻看着他沧桑的脸颊,也不好打扰,只能静立一旁,他解说。
窦广国的一生经历,在如今的汉室,堪称传奇。
从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到皇帝的智囊,无人知道,他为之付出过多少努力。
但有一点,刘彻可以确认——那便是从眼前这个老人身上,他能窥知许多他以前所无法接触和了解的秘辛。
过了好一会,窦广国才缓过来,悠然叹息了一声后,他对刘彻解释道:“摊派加征,前朝之时,就已有之,地方衙门官府,诸般运作,道路修葺,桥梁整修,开凿渠道,凡此种种政务,都需要用钱用人,于是,地方官府,便将这些费用,摊派给百姓,加征徭役以及赋税,前朝时期,法家秉政,以严苛而治,上下监督,无所不用其极,是以,大抵加征摊派,皆在合理范围……”
“及至国朝鼎立,吏治日松,朝廷以黄老无为而治天下,任民自便,这有好处,但也有坏处,家上所言及的摊牌加征,一岁四赋甚至五赋六赋,就是坏处之一!”
刘彻听了,顿时就差不多明白了。
虽然看上去,窦广国说的事情有些略显模糊。
但其实,只要将这个事情与后世天朝的地方政府的所作所为,联系起来,就大概能理清楚了。
后世的天朝,地方政府要给公务员发福利,收买人心,要做市政工程,面子工程,要修各种城市工程,还有当官的自己的七大姨八大姑,小舅子老婆二奶什么的也需要养。
而这些事情都需要钱!
钱从哪里来?
卖地!
于是房价高企,屁民望着不断上涨的房价欲哭无泪……
而在西元前的西汉,地方政府没处卖地。
但他们同样要办事,怎么办?
刮地皮呗……
反正,为人民服务和心怀天下苍生社稷一样,都只是一句空话套话。
这一年多收几次赋税,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而当政的衮衮诸公,面对这样的局面,纵使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其实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严厉禁止地方加征摊派,对于汉室这个基本继承了秦朝制度与政治结构的政体来说,不是办不到。
但成本太高了!
禁止地方加征摊派,地方政府没有钱,那许多地方就要崩溃了!
譬如,直道的维护,长城的修缮,城墙的维护,还有河道的疏通,水利渠道的建设,等等等等问题,真的非要中央来拨款甚至决定的话,不说别的,以西元前这糟糕的通信条件,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更的是,当官的没有好处拿,谁特么跑去当官?
连两千年后那个称代表人民的政体,尚且面对地方政府愈演愈烈的卖地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遑论如今?
说到底,这个事情的根源,在于人类本身的贪婪以及统治阶级的从来没有真正坐在人民这边!
不管是奴隶制度,封建制度,还是资本主义,无论东方西方。
人民是什么?
被统治的对象罢了!
除了他们被逼到绝路,奋起用生命和鲜血砸碎束缚他们的枷锁的那一刻,谁又曾真正正眼瞧过他们?
北宋的文彦博说——陛下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共治天下!
明朝的东林党们说——老百姓嘛,在家里自己饿死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跑出来造反?
甚至,直到新世纪,那个曾经的理想世纪,科幻读物中的梦幻世纪,天朝的官员也说——你是为党说话还是为人民说话?
想着这些,刘彻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我终究,还是良心未泯……”他在心里想着。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自己也明白,他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甚至很难改变什么。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得做些什么。
不然,晚上做梦,他都会被噩梦惊醒。
这个国家,这个江山,这片土地,生活在其上的百姓,是他的同胞,同袍,子民。
他是太子,是这个天下未来的主人。
这一刻,刘彻真的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沉重的责任。
只是,三世为人,他早已不是什么中二少年,自也明白,靠喊口,除了骗三岁小孩外,没有效果。
“就先从河东郡开始罢……”刘彻心里想着。
他当这个监国太子,自也不可能不给自己谋好处。
这河东郡,便被他自己悄悄的划到了自己的碗里面。
早在去年在河东时就已经计划好的事情,此时,已经被提上了日程表,只等着选出一个听话合格的郡守,便会开始动手。
而对于河南郡,怎么处置,刘彻心中也有了预案。
河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