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拉磨小说网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流水迢迢 >

第16章

流水迢迢-第16章

小说: 流水迢迢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裴琰躬腰道:“我先去禀报一下。”

    紫袍人轻“嗯”一声,裴琰扫了江慈一眼,进屋而去。不多时,屋内退出十余名侍女,皆深深低头快步退出园门。

    裴琰踏出正房门,恭声道:“母亲请您进去。”

    紫袍人静默片刻,道:“你在园外等着。”说完缓步迈入房中。

    待紫袍人迈入房中,脚步声慢慢淡去,裴琰方带着江慈轻步退出蝶园。

    江慈跟着裴琰步出蝶园,在园外的一处小荷塘边停住脚步。

    此时,月光隐隐,星辉淡淡,荷塘边静谧无声,只夜风偶尔送来远处正园子喧闹的丝竹歌舞之音。

    裴琰负手而立,长久凝望着身前的这一池枯荷,默然不语。

    他的襟口依旧有些低松,月光洒在那处,仍可见微醉的潮红。过得一刻,他似是有些酒意上涌,再将衣襟拉松些,在荷塘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江慈颇觉奇怪,也感到此时的裴琰与以往任何时候的他大不相同。没有了那和如春风的笑容,没有了那笑容后的不停算计,更没有了他一贯的从容潇洒、风流俊雅。

    正园子那边再飘来一阵哄笑,若有若无,裴琰忽然冷冷笑了笑,右手握拳,用力在大石上捶了一下,惊得江慈一哆嗦。

    裴琰似是这才醒觉尚有人在自己身侧,转过头看了江慈一眼。夜风吹过,江慈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知他先前被众宾客敬酒过多,这时经风一吹,怕是要醉了。

    见只有自己一人在他身侧,江慈没来由的有点害怕,轻声道:“相爷,要不要我去找人弄点醒酒汤来?”

    裴琰盯着她看了片刻,眼神似有些迷离,良久方转过头去,又过片刻,他拍了拍身侧巨石。

    江慈愣了一下,半晌方明裴琰之意。此时二人单独相处,她不敢象以前那样与他顶撞,迟疑片刻,慢慢挪到他身边坐下。只觉今夜一切诡异至极,纵是胆大如她,心也呯呯剧跳。

    裴琰仰面望着夜空中的一弯冷月,满天繁星,鼻息渐重,忽然问道:“你是个孤儿?”

    江慈低头道:“是。”

    “是你师父把你养大的?”

    “是。”

    “你师父,对你好不好?有没有经常骂你,打你,或者是冷颜相对,长久地不理你?”

    江慈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勾起了对师父的思念之情,她抬头望着前面的一池枯荷,望着荷塘上轻笼的夜雾,摇头道:“我师父对我很好,从来不打我骂我,也没有冷颜相对、不理我。她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我十岁之前,都是师父抱在怀里睡的。”

    想起撒手而去的师父,想起那温暖的邓家寨及正挂念着自己的师姐,江慈的话音越来越低,终有些哽咽。

    裴琰默默听着,又转过头来望着江慈,见她眼中隐有泪花,身躯微微后仰,呵呵一笑:“哭什么,你命这么好,应该笑才是。你可知,这世上,有人一生下来,就从没有被父亲抱过,被母亲疼过,更没有象你那么好的师父。”

    江慈低低道:“可是我师父,一年前去世了。”

    裴琰身躯后仰,倒于巨石之上,闭上双眼,轻声道:“死了好,死了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江慈有些恼怒,轻哼一声。

    裴琰双手覆上面颊,猛然搓了数下,闷声道:“你不要气,人生一世,生老病死,是正常的。怕只怕,不知道为何而生,为何而苦,又为何而死。”

    江慈正在伤感之中,也没听明白裴琰的意思,加上今夜裴琰的言行太过蹊跷,便没有接话。

    裴琰躺于巨石之上,望向头顶苍穹,良久又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么人吗?”

    江慈摇了摇头:“不知道,师父也不知道。若是知道,她去世之前一定会告诉我的。”

    “那你会不会总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江慈沉默片刻,微微一笑:“不想。”

    “为什么?”裴琰坐了起来。

    江慈并不看他,而是望向远处,轻声道:“想又有什么用,反正是找不到他们的。师父跟我说过,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我只管过好我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裴琰愣住,良久方笑了笑:“你倒是想得开,有些人,想这个问题想了十多年,都没你这么明白。”

    江慈越来越觉得怪异,知裴琰醉意渐浓,偏此时四周再无他人,她屡次受他欺压,不敢过分与他接近,遂稍挪开些身子。

    裴琰没有察觉,象是诉说,又似是自言自语:“你说,一个人,一生下来为了一个虚无的目标而努力活着,活了二十多年,到最后,却又发现这个目标是假的。你说,这个人,可不可怜?”

    江慈不由好奇道:“谁啊?是挺可怜的。”

    裴琰一愣,转瞬躺回石上大笑,笑过后将双手覆于面上,不再言语。

    江慈渐渐有些明白,望着躺于石上的裴琰,脑中却忽然浮现另一个俊美如柳的面容,这二人,光鲜照人的外表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过得片刻,正园方向,再飘来一阵哄笑声,还夹杂着管弦之声。裴琰似是一惊,猛然坐起。

第17章 十七、祸起萧墙() 
江慈一惊,忙跳了起来,后退两步。偏先前卫昭出现时她扭了脖筋,这一跳起,颈中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捂着后颈叫唤出声。

    裴琰转头盯了她片刻,江慈不敢看他泛着醉意的面容和渐转凌厉的眼神,揉着脖子,逐步后退。

    裴琰站起,大步走到荷塘边,弯下腰去,捧起寒凉的湖水泼向面颊,数十下后方停了下来,蹲于塘边,不言不语。

    江慈慢慢后退,将身形隐入塘边的一棵大树下,生怕这只大闸蟹醉酒后言行失控,对自己不利。

    裴琰望着满池的枯荷,良久方站起身,负手往园门行去,经过江慈所立之处,冷冷道:“随我来。”江慈无奈跟上。

    裴琰步到蝶园门口,束手而立,不再说话。江慈只得立于他身后,心中暗恨,忍不住伸出拳头,想暗暗比划一下,可举到半空,停了一瞬,又悄悄收了回去。

    月儿一分分升上中天,夜色缥缈。脚步声轻响,那紫袍人负手而出,裴琰上前躬身行礼,并不说话。紫袍人也不言语,犀利的眼神盯着裴琰看了良久,方袍袖一卷,轻声道:“走吧。”

    裴琰应声是,依旧在前引路,三人出了相府东侧门。紫袍人停住脚步,望了裴琰身后的江慈一眼,江慈心中直打鼓,低下头去。

    裴琰似是明白那人心思,低声道:“您放心。”

    紫袍人登上马车,裴琰拉过辔头,将马车拉至相府门前。先前那名车夫上来,接过马鞭,跃上驾座,轻喝一声,马车缓缓而动,驶入黑暗之中。

    裴琰稍稍躬腰,望着马车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面上似乎闪过一缕伤感之色,瞬息不见。

    直到马蹄声完全消失,他方直起身,双手指关节喀喀直响,转身望向相府门楣上那几个镏金大字“丞相府”,冷笑数声。

    江慈听裴琰笑得奇怪,不由望向他的面容。只见他面上醉红已退,眼神也不再迷蒙,依旧是那般锐利。

    裴琰望了江慈一眼,冷冷道:“记着管好你自己的嘴,可不要再吃错什么。”

    江慈想了半晌方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怒极。可性命悬于他手,莫说泄露这紫袍人夜探容国夫人一事,就连他先前醉酒时的失态,她也只能烂在肚中,不能向任何人说出。

    她发愣间,裴琰已恢复常态,潇洒提步,笑着迈入相府。

    正园内,众宾客酒足饭饱,肴馔已冷,却仍不见裴相回园,不便离席而去。众人均在心中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一贯镇定自若的裴相抛下这满园宾客,包括尊贵的太子和两位王爷,去了大半个时辰,仍未返回呢?

    正厅内,太子等得有些不耐烦,幸好静王拖着他联诗,又吩咐素烟连唱数出,方没有拂袖而去。庄王却有些幸灾乐祸,与右相谈笑风生,不时念叨一句“左相大人为何还不归席”。

    卫昭对周遭一切似是漠不关心,斜斜靠在椅背上,眯起眼来,似睡非睡,偶尔嘴角轻勾,魅态横生,引得旁人眼神飞来,他又猛然睁开双眼,吓得那些人慌不迭移开视线。

    裴琰笑着踏入园中,不停拱手,一路告罪,迈入正厅,步到太子跟前,行礼道:“太子恕罪,府内出了点小状况,臣赶去处理,伏请太子原谅。”

    太子将裴琰扶起,笑呵呵站了起来:“不怪不怪,不过主家既已归来,我们这些客人也是酒足饭饱,就不再打扰了。”

    裴琰忙躬腰道:“臣恭送太子!”

    卫昭笑着站起,黑眸熠熠生辉,衬得满园秋菊黯然失色,他拂了拂身上白袍,笑道:“我也一并告辞,改日再邀少君饮酒!”

    见太子等人步出正厅,众官员忙伏地跪送太子出园。

    裴琰将太子送上辇驾,众人目送辇驾离去,其他王府及皇亲贵族的马驾方缓缓驶到正门前,众人与裴琰告辞,裴琰含笑一一道谢,相府门前又是一片热闹喧哗。

    庄王拉着卫昭,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卫昭只是含笑不语。静王瞥见,回头在裴琰耳边轻声道:“少君今夜怎么了?平白惹这么多猜疑与闲话?”

    裴琰一边笑着与百官拱手道别,一边轻声道:“改日再与王爷细说。”

    二人正说话间,猛然听得有人呼道:“不好了,那边着火了!”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只见内城东北方向,火光冲天,愈来愈旺,映红了大半边夜空。不多时,传来火警的惊锣之声,想是京城禁卫军已得知火讯,赶去灭火。

    裴琰看了片刻,在心中揣度了一下,面色一变:“不好,是使臣馆!”

    卫昭俊面一寒,与裴琰同时抢身而出,跃上骏马,双双向火场方向驶去。安澄忙带着数十名长风卫跟了上去,卫昭带来的司卫们也急急追上。

    庄王与静王面面相觑,右相陶行德摇了摇头:“若真是使臣馆失火,可有些不妙啊!”

    江慈见裴琰策马离去,这几日一直监视自己的几名长风卫向自己走来,心中暗骂,也不想去找素烟,一路回了西园。

    步入园中,见崔亮正躺于竹椅中,摇摇晃晃,悠然自得地喝酒剥花生,江慈一乐,坐于崔亮身边的小凳上:“崔大哥,你倒悠闲自在,我可是闷了一夜。”

    崔亮抬眼望了望她,笑道:“怎么还是这个装扮,快去换了吧。”

    江慈这才醒起自己仍是改装易容,忙奔到房内换了女衫,洗去妆容,边擦脸边步了出来:“崔大哥,你为什么不去正园子参加寿宴?”

    崔亮摇了摇头,道:“有没有认出那人的声音?”

    江慈噘嘴道:“没有。”

    崔亮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坐了起来:“相爷有没有说什么?可还有宾客未曾到场?”

    江慈将他面前的碟子揽到自己膝上,边剥花生边道:“有些位子倒是空着,看着象有十来人没有到贺,不过相爷现在没空想这事,他赶去救火了。”说着指了指内城东北方向。

    崔亮这才注意到那边隐有火光,看了片刻,眉头微皱:“事情不妙,明日朝中必有大乱。”

    “为什么?”江慈将剥好的一捧花生送到崔亮面前。

    崔亮神情凝重:“起火的是使臣馆,若是桓国使臣有个不测,只怕―――”

    江慈将花生塞到崔亮手中,道:“管他呢,让相爷去头疼好了。”

    崔亮轻叹一声:“小慈你不知,桓国使臣若是有个不测,桓国兴师问罪,和约签订不成,两国再起战火,受苦的还是边境的黎民百姓,流血的还是千万将士。”

    江慈听崔亮言中充满悲悯之意,先前宴席上那种淡淡的忧伤再度袭上心头,她呆了片刻,忽道:“崔大哥。”

    “嗯。”

    “我有些明白以前唱的一句戏词是什么意思了?”

    “哪一句?”崔亮回过头来。

    “任他如花美眷,看他满堂富贵,凭他翻云覆雨,却终抵不过那一身,那一日,那一抔黄土!”

    崔亮讶道:“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慨?”

    江慈望向幽远的夜空,怅然道:“我今晚看见了两个很特别的人,又看了一出大戏,有些感慨。”

    崔亮目光闪烁,凝望着江慈略带惆怅的面容,忽然伸出手来。

    江慈仰头避开,崔亮轻声道:“别动,这处还有一些黑泥。”说着取过江慈丢于一边的丝巾,替她将耳边残余的易容黑泥轻轻拭去。

    江慈觉得有些痒,嘻嘻笑着,之前的惆怅消失不见。崔亮低头看着她无邪的笑容,心中暗叹,低声道:“小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2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