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第3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崔亮沉默片刻,轻声道:“相爷放心,各处奏章,我会留意的。”
二人正说话间,湖对面的林子里传来一阵歌声。二人抬眼望去,只见江慈正爬上一棵大树,伸手去摘树上的果子,她的歌声婉转清亮,悠扬明净,越过湖面,在山野之间回响:
“天连水,水接天;
雾锁山,山披雾;
雪发曾红颜,红颜不堪老;
白头曾年少,少年定白首;
识人间如戏,岁月如梦;
莫若乘风归去,看青山隐隐,流水迢迢,江海寄余生。”
裴琰与崔亮望着树间那个灵巧的身影,听着这如山泉水般纯净的歌声,俱各沉默。良久,裴琰道:“我明天回长风山庄,江姑娘得我和一起回去才行。”
崔亮猛然转头,望着裴琰。
裴琰微笑道:“一来我收到消息,明月教主可能会去武林大会,得快点让江姑娘听声认人,把这事给了结了,她才无性命之忧;二来,她所中之毒,解药得用长风山庄后的宝清泉水送服,方才有效。”
崔亮曾听闻长风山庄独门的厉害,倒也非裴琰胡说,遂轻声道:“我替小慈谢过相爷。”
“这事,是我错在先,不该胁迫她服侍于你。子明放心,解毒认人之后,她若是想回到京城,我自会将她带回来,她若是想回邓家寨,我也会放她走的。”
说话间,江慈一手抱着把枯枝,一手用衣襟兜住些野果沿着湖边走了回来。
裴琰望着她渐渐走近的身影,微笑道:“子明这回肯为了江姑娘回来,倒是出乎我意料。”
崔亮怔怔地望着江慈,良久方轻声道:“是我有愧于她,我枉称男子汉大丈夫,其实,不论心地、处世和胸襟,都及不上她。”
裴琰点了点头:“我也未想到,她竟在你面前未露丝毫风声,让我真以为子明是心狠之人,不顾她的性命而偷偷溜走。”
“那日我借机探了一下你的脉,知你并没有受伤。我以为她一无关紧要的乡野丫头,你不会真取她性命,我走后,你自会将她放了的。”崔亮目光凝在渐行渐近的江慈身上:“她不但未露丝毫风声,还活得这般自在豁达,她心地慈善,纯真洁净,比我们这些七尺男儿,还要强上几分。”
他收起钓杆,取下一条鲫鱼,一松手,眼见那鱼在草地上翻腾着跃回湖中,缓缓道:“相爷,希望你说话算话。你看,有些鱼虽上了钩,要是拼死一跃,还是能回到水中的。”
江慈边唱边行,走到崔亮身边,将枯枝丢下,从衣襟兜中选了几个好点的果子,递给崔亮:“崔大哥,先吃点青果,填填肚子。”
崔亮笑着接过,咬了一口,连声道:“唔,好甜!”
江慈再选了个红点的果子,正要送入口中,却见裴琰笑得极为和悦,望着自己,她犹豫了一下,终慢慢走至裴琰身前,将手中野果递了出去。
裴琰看了她片刻,并不伸手。江慈微恼:“知道相爷身子金贵,嫌我的果子不干净,不吃拉倒。”
她正待收手,裴琰却右臂轻舒,将她衣襟中的野果悉数揽过,拈起一枚送入口中,那股清甜香脆让他眼睛一眯,片刻后向江慈一笑:“谢了!”
当夜,风云骤变,北风凛冽,下起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雨。
寒风夹着雨点哗哗而下,击打在窗前檐下。崔亮整晚无法安睡,到了子时三刻,索性披衣出门,站于廊下,长久地凝望着江慈居住的厢房,听着扑天盖地的雨声,直至双脚有些麻木,方才返房。
江慈天未亮便被唤醒,迷迷糊糊中,崔亮撑着油伞将她送上马车。暴雨斜飞,将她的衣裙下摆淋湿,她觉得有些寒冷,钻入车厢,见裴琰轻拥狐裘,手中握着本书,依于软榻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她正待回头唤崔亮上车,马夫长喝一声,车轮滚动,她忙站稳身形,急道:“崔大哥还没上来。”
车内陈设精美,还放了一个小炭炉,裴琰靠在软垫上,懒洋洋道:“子明不和我们一起。去,给我沏杯茶。”
江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仍将小铜壶放在炭炉上,待水烧开,斟了杯茶,递至裴琰身前。
裴琰从书后抬眼看了看她:“不知道要先将茶盅烫热,将茶过一道,第二道再给主子奉上吗?”
江慈无奈,只得又照他的话做了一遍。裴琰伸手接过茶盅,瞥了一眼江慈,见她似是衣衫单薄,裙摆又被雨淋湿,正跪于炭炉边,身子有些发抖,嘴唇也有些苍白,不由眉头微皱,拍了拍身边软榻:“过来。”
江慈摇了摇头,忍不住问道:“相爷,我们这是去哪?”
“你坐这里,我就告诉你。”
江慈好奇心起,爬起来坐于他身边。裴琰猛然坐起,俯身将她被雨淋湿的裙摆撕落,江慈大惊,急忙捂住露出来的小腿,怒道:“你做什么?!”
裴琰一笑,右手击向她的额头,江慈忙伸手格挡,他再将手一拨,江慈被拨得身形后仰,倒于榻上。晕头转向间,“呼”地一声,眼前全黑,被什么东西罩住身躯。她手忙脚乱掀开面上之物,定睛细看,才发现竟是裴琰先前拥在身上的狐裘。
眼见裴琰嘴角隐带捉弄的笑容,而自己的裙摆被他撕落,小腿部分口口在外。江慈跃下软榻,将狐裘重重地掷向裴琰,转身便欲拉开车门。
裴琰抓起身边茶盅轻轻掷出,正中江慈右膝,她腿一软,跪于地毡之上,心中羞怒难言,紧咬着下唇,死死地斜望着裴琰。
裴琰唇边笑意渐渐敛去,冷声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
见江慈仍是跪着,他将手中之书掷下,俯身将她拖起。江慈欲待挣扎,却被他按住腰间穴道,口口口口。
裴琰拉过一床锦被盖于江慈身上,又用狐裘将她围住,见她仍是满面羞恼地望着自己,冷冷一笑:“你若是病了,谁帮我去认人?!”
江慈心中一凛:难道,卫昭已经布好了局,大闸蟹现在要带自己去见那个姚定邦吗?!可不见他给自己传个信啊,自己怎么会知道谁就是那个姚定邦呢?她想到这事,神情便有些怔忡,裴琰不再理她,自顾自地看书。
江慈觉身子渐渐暖和,她本是在睡梦中被唤醒的,马车摇晃间,渐觉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裴琰将手中之书慢慢放下,望着江慈渐转红润的面颊,笑了笑,替她将滑下的狐裘拉上,拢在她的肩头。又敲了敲车壁,一名侍从掀开车帘,裴琰轻声道:“去,让人送几套女子衣物过来。”
江慈睡到辰时末才醒转,睁开双眼,见裴琰仍在看书,而自己身边摆着几套衣裳,明他之意,却又不好当着他的面换衫,索性便闭上双眼,假装仍未睡醒。
过得片刻,她听到裴琰敲了敲车壁,马车停稳,他似是跃下马车,将车门紧紧关上,车外人声渐低。她忙手忙脚乱地换过衣裙,跃下榻来。刚在马车另一侧的软凳上坐定,裴琰上车,瞄了她一眼,马车重新向前行进。
裴琰躺回榻上,看了眼脚边的狐裘,又看了看江慈,面色阴沉,将狐裘拎起,便欲丢出车窗。
江慈忙扑过来将狐裘抢到手中:“这么好的狐裘,丢掉做什么?”
“脏了。”
江慈一噎,控制住心中的气恼,面上笑意盈盈:“相爷,反正你不要了,送给我可好?”
裴琰并不抬头,轻“嗯”一声。
江慈笑着坐下,轻轻抚着狐裘,嘴里念道:“这么上好的狐裘,丢掉太可惜。黄婶家中的大黑狗要下狗崽了,我将这狐裘带回去,垫在狗窝里,给小狗崽们取取暖,再好不过了。”
裴琰手一颤,这书便再也看不进去,冷声道:“给我倒杯茶。”
江慈想好了对付这只大闸蟹的招数,一扬头:“我又不是你家的奴才,为什么老是指使我做事?让你的丫鬟们倒好了。”
“你没见这车里没别人吗?何况这次,我也没带丫鬟。”
江慈面上装得甚为气恼:“那也不代表我就得服侍你,那解药大不了我不要,反正贱命一条,我受你欺负也受够了,你也别想我替你听声认人,咱们一拍两散。”
裴琰放下手中之书,坐到江慈身边,面上似笑非笑:“你胆子倒是大了不少,那你想怎么样?”
江慈慢慢向后挪移,口中道:“我服侍你可以,你不得欺负我,也不得把我当奴才般指使。”
裴琰再靠近她几分,悠悠道:“什么叫做服侍,什么叫做欺负,我倒是不懂,江姑娘可得教教我。”
江慈退无可退,眼见那可恶的笑脸越来越近,运力推向裴琰前胸。裴琰右手插入她双臂之间,左右轻点她腕上寸半之处。江慈顿时失力,双臂垂下,身子失去平衡,“啊”地一声向前一扑,口口口口口口。
第35章 三五、作茧自缚()
裴琰伸出右手将她搂住,大笑道:“原来这就是江姑娘所说的服侍之法,倒是新鲜。”
江慈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可双臂失力,裴琰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右手竟按住她的腰腧穴,让她使不出一丝力气,只得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鼻中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渐感头晕,情急之下,泪水夺眶而出。
裴琰笑得极为得意,他得离京城,甫卸重任,又有这有趣的“小玩意”让自己时不时调弄一下,只觉此时竟是这段时日以来最为开心放松的时刻,一时舍不得松开手,直至感到胸前之人泪水沁湿了自己的衣衫,才渐收笑声,放开江慈。
马车似是碰到了路中的石子,轻轻震了一下,江慈长长睫毛上挂着的泪水啪啪掉落。裴琰笑容渐敛,解开江慈手臂穴道,见她仍是低头垂泪,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好了,逗你玩的,我也没真把你当丫鬟,你不愿做,不做便是。”
说着他转身自己沏了杯茶,见江慈仍在抽噎,将茶盅递到她的面前:“喝口茶,此去长风山庄,有好几天的路程,不要斗气了。”
江慈抬头讶道:“我们是去长风山庄吗?去那做什么?”
裴琰见她面上泪迹未干,偏面上一副好奇神色,笑道:“你不是喜欢看热闹吗?十一月初十武林大会,选举新的盟主,我带你去赶这场盛会。”
见江慈仍有些许气恼,裴琰拉了拉她的手臂:“来,给我捶捶腿。”顿了顿道:“我付你工钱便是。”
江慈不动,裴琰只得又道:“那你说,要怎样才肯服侍我?”
江慈想了想,微笑道:“你曾是武林盟主,你给我讲讲武林中的趣事,我就给你捶腿。”
这一路在风雨中走得甚急,除去下车如厕休息,其余的时间都是在马车上度过,连午饭也是侍从备好了送上马车。所幸裴琰口才甚好,所讲武林趣事听得江慈极为过瘾,并不觉枯燥难熬。到夜色深沉,一行人赶到了清河镇。
裴氏在清河镇上有间大宅,早有侍从打马赶到这里安排好了一切。此时暴雨初歇,二人跃下马车,寒风扑面,江慈便打了个寒噤。裴琰反手推开车门,取出狐裘,手一扬,正罩在江慈肩头,狐裘又长又大,江慈缩于其中,她肤白如雪,五官精致,倒象个瓷娃娃一般。
江慈跟在裴琰身后入了大门,见宅内绣户珠帘,明轩高敞,梅花拥屋,虽是初冬,也颇雅致动人,不由啧啧摇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连个别院都修得这般奢侈!”
裴琰回头微笑道:“你可错了,我裴氏一族,家产虽厚,却非贪贿所得。”
江慈心中自是不信,腹诽了几句,跟着他步入正院暖阁。歇得片刻,热腾腾的饭菜便流水似地摆上桌。
二人用过晚饭,裴琰看了近一个时辰的密件,又有这宅子中留守的侍女们进来侍候他洗漱。江慈不知自己要歇在何处,拉住一名侍女问道:“这位姐姐,请问―――”
那侍女恭谨一笑,并不回答,摆脱江慈的手,和其余几人齐齐退了出去。
见屋内只剩自己与大闸蟹,大闸蟹脸上笑得又极为暧昧,江慈心中打鼓,慢慢向屋外退去,笑道:“相爷早些歇着,我出去了。”
裴琰边宽去外袍,边走过来,将门关上,“啪”地一声将横闩放落。江慈面上微微变色,强笑道:“相爷,那个,你,我―――”
裴琰笑着伸手敲了敲她的头顶:“这别院防卫不及相府,你若睡在别处,我怕那萧教主收到风声,过来将你杀了灭口。只有和我睡在一个屋子,你才能保得小命。”
江慈自是不能说出“萧教主”早已与自己达成友好合作协议,肯定不会来杀己灭口,只得勉强一笑:“相爷考虑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