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锦华-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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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璞也是第一次看到，实际上，他坐在知府的位置上也有几年的时间，所谓的倭患，他每年都会得到报告，然后了解情况，按照规矩得去安抚百姓，甚至是开仓放粮，却从来没有这样，面对面的看到所谓的受灾人群。他终于明白，华锦所说的见识到残忍是一种收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也许，只有见识过自己的国家遭受着什么样的疮痍，才能够放下所谓的享乐之心，承担自己的责任。
“这样的房子可怎么住啊！”张璞看着这些破旧的，已经被损毁的房子里，还有人生活着，叹息着说道。
阴郁的天空飘来一朵乌云，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春雨缓缓的滴落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徐深看着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妇人，他的怀抱里还抱着一个年约三岁的小男孩。丝丝的雨点就掉落在他们的身上，打湿了他们的衣襟，却换不来两个人的一私表情，他们像是一个雕塑，只偶尔从他们眨动的双眼，能够感受到他们还活着。
“奶奶，下雨了，您快抱着孩子躲一躲吧！”徐深看着老人斑白的头发，以及小孩无神的面容，想要过去搀着老人躲一躲雨。
徐深才刚刚走近一点点，还没有碰触到老人，老人就好像吓到了一样，哆嗦着抱着自己的孩子“没关系，没关系，一会儿他们就走了，奶奶会护着你的。”
老人的声音细不可闻，在这样凝滞的空气中，却那样的清晰，华锦他们只觉得老人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的钢针戳进他们的心里，他们整日的在苏州城里谈诗作画，张扬肆意，想着有一天自己会为官做宰，造福百姓，可是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有一群百姓正遭受的灾难，而他们却置若罔闻。
“小六，你说的很对，我们少年人，有责任保护我们的国家。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作用？如果我们不能保护一方百姓，读那些书又有什么意义？”徐深被老人的动作吓了一跳，停住了自己的脚步，然后像是不自觉的，拥着自己的肩膀抱着自己，红了眼眶。
“我们读书当然有用，我们读了书，才懂得兵法，我们读了书，才能制造更新的兵器，我们读了书，才能够让国家更强大。所以读书是有用的，但是读书却没有责任感，才是没有意义的。”华锦沉声说道。
“他们已经算不错了吧，至少还有人活着！”华锘左右的看了一圈这个村落，破旧的房屋，烧过的痕迹，在微微的细雨中如此苍凉，他们可以想象得到，在没有被倭寇袭击之前，这个村落该是多么的平静安详。应该也会有那么一家人，有年轻的父母，又可爱的孩子，他们打鱼为生，白天男人出海去捕鱼，女人在家里织渔网，捕到鱼之后，男人勤勤恳恳地送到集市上售卖，赚取一家人的生活费用，那么普遍，那么平凡的幸福。
但这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因为倭寇，有一群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侵害自己的同胞。而去通倭的人。这个村落和任何一个村落的悲剧的造成者，有倭寇，也有通倭的人，更有他们这些不作为的人，所有的所有才造成了现在的悲剧。
华锘的话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现在是在常熟县的沿海，这是在之前，他们听说过受灾比较轻的一个县，那太仓跟昭文这种受灾比较严重的县又是什么情况？他们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居然如此匮乏。
“这帮混蛋！”徐深忍不住的骂道，第一次失去了作为一个文人的体统，但是他的咒骂，却没有让任何人呵斥，因为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想骂的。
“你们也来了？”几人站在这里，感受着一种绝望的压抑以及苍凉，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李致远的声音。
李致远依然带着一群兵丁，他们推着车子，车上有一些厚的被子以及粮食。到了地方之后，他吩咐那些兵丁把粮食分发下去。
李致远自己却走到华锦他们身边“你们以前从来没见过吧，这个村子还算好的。有人夜里比较警醒，发现了倭寇的踪迹，提前把孩子和老人藏起来了，所以才能活下这么多的人。”
“所以呢？那些不好的村落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徐深与李致远之前在苏州城里也见过几面，并不算陌生，此时看着李致远居然可以一脸淡然的说出，这个村子还好这句话，忍不住声音刺耳的提问。
在他们看来，这个村子早已经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希望，如果这样的村子都算还好的话，那差的应该是什么模样？
“不好的，不好的自然就是，什么也都没有了吧，什么都没剩下。”李致远，依然很淡然，他已经见过了太多了。
第二六六章 俘虏（）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遍地的焦尸，焚毁的房屋。漫天飘落的碎屑，那是燃烧之后的灰尘。”华锦却说话了。
简单的陈述，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张璞和宁淏这才发现，自来到这个村落，华锦姐弟的表情都有些特别，此时听他们说起，就好像真的曾经见过完全毁掉的村落一样。于是几人全都看着这姐弟两个“你们之前曾经见过吗？”
无论是华锦还是华锘，都没有回答他们的提问，但是两个人脸上苍凉的表情，却代表了一切。他们从前只是听说过华锦姐弟是游历了几个月才到苏州城定居的，但对于一路上他们经历的事情，华锦姐弟都很少谈及，只是偶尔言语之间会有透露。他们只是没有想到，这姐弟俩原来在从前，就经历过这种残忍的现实。
此时他们也终于明白，华锦之前说的，让华锘体验这种残酷，其实并不是对华锘说的，而是对他们每一个人。还那么早就已经见过了这世界上最残忍的现实，没有见识过的是他们，甚至在很久之前，他们还在怀疑华锦的说法。
“行了，你们也看不出什么了，走吧，回去吧！”李致远看到这几个读书人惊呆的样子，忍不住的嘲笑，这些文人哪知道战争的残酷呢？即使是苏州知府，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文官而已。
“我们还打算去其他的村落再看看！”听李致远要叫他们走，徐深下意识的把他们的计划说出口。
“有什么好看的？这种灾情看一个村落就够了，其他的村落也不过是比这好一点，或者是更差，或者是消失而已。不用浪费时间了，只要村子还有活着的人，我们这边都会专门派人送去粮食和保暖的衣物，你们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李致远听到他们说还想再看一看，淡淡的说道。
面对现在的景象，无论是李致远还是华锦，都不复从前互相说笑的模样，此时的他们面临的是最残忍的现实，也不容许一丝的玩笑。李致远也难得有现在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之前，总像是被逗得跳脚的猫儿一样。
听到李致远的话之后，徐深看着张璞，他们这些人的行程都是张璞做决定的，张璞也是受到了震惊的，现在又听李致远这样说，他就知道李致远说的并不是假话，所以点头“我们先回去吧！”
“能否回去跟我说一下，倭寇现在采取的是怎样的作战风格，一般他们都会从哪上岸，上岸的时间是什么时辰，以及你们知道他们在白天的时候多躲在哪里？”华锦转过头看着李致远，问起这些事情。
“咱们路上边走边说！”李致远听她问，也不跟她争执，而是点点头，请他们跟自己一起走。
华锦和宁淏还有徐深他们一起跟上来，华锘微微落后，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渔村，才快步走到华锦身边，伸手牵住了华锦的手。华锦感受到华锘微凉的皮肤，然后淡淡地收紧自己的手的力量，像是给他，也是给自己鼓励。
“这些倭寇常年盘踞在海边的一些小岛上，他们会趁着涨潮的时间驾驶小船上岸。大多都会是选在大家睡得比较熟的凌晨时间，这些倭人上岸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村落，抢夺村民的财物和粮食。如果村民反抗，他们攻陷之后就会屠村，若不反抗，他们则会选择性的放过村民，但基本上他们都会选择在掠夺财物和年轻的童男童女、少女之后，放火烧村。所以基本上被倭寇洗劫的村落，经常是房屋损毁，遍地焦尸！”一边往外走，李致远一边跟他们介绍倭寇的作战风格。
“所以这些倭寇白天都是在哪里呢？他们如果选择迅速上岸，距离就一定不会离岸边很远，否则的话，他们的时间也是不够了。”宁淏听了以后这样问道。
“没错，这些倭人常年在海上。对于海上作战十分熟悉，在白天落潮的时候，他们会在一些岛上生活，那些小岛距离岸边并不远，一旦涨潮就会被海水淹没，但落潮的时候就会露出水面，他们就会在那里短暂的休息，或者继续劫掠，或者是转道回大的岛屿，或者是将劫掠的财物送到吴牛岛！”倭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所以长期的对抗下来，李致远他们也对倭寇有了一定的认识，只不过，燕国的海军力量实在是太弱，才会一直被动挨打。
华锦在听到李致远说起涨潮落潮和倭人的活动时间之后，目光微闪，心中有了一些计算。只是还需要时间，她有没有什么信心，所以选择了沉默。
至于宁淏和徐深他们，包括张璞，在听说倭人如此狡猾之后，也只是沉默着，他们都不是天才，没有办法解决这么多年来，军队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几人骑上马，奔回常熟。途经卫所的时候，就看到卫所门口聚了一堆兵丁，李致远看到了这种混乱的场面，皱着眉头，面色严肃，从马上下来“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李致远这小将军的名声还是挺好用的，这群兵丁在听到李致远的声音之后，全部都散开站直了身体，然后露出了他们一直围着的那个人。有四个兵丁正押解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这个青年人打扮的竟是一副倭人的模样。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李致远也没有想到，原来这场骚动居然是来自于一个倭人，所以大声询问。
“这人叫李刚。两年前的时候，说去海上讨生活，还曾经去信回来，说是在外面混的很好，俺们冒充他娘给他写信，把他骗了回来。他才回来，俺们就把他抓回来了。”压着这个李刚的兵卒跟李致远这么说道。
华锦他们见到这种场景也全都停下马，从马上下来，之前他们就听说，这些倭寇很多都是燕国百姓冒充的，今日没有想到就让他们见到了。
“做得好！”李致远听到他们是怎么把人给抓住了以后，赞扬一句。
第二六七章 心经（）
虽说是利用人的亲人把人骗过来，这手段的确算不上多么英雄，但到了这个时候，手段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是宁淏和张璞这种读书人，极重礼教规矩的，也没有说出卑鄙的话来。
“压下去好好审审，多套出些消息来。”现在他们就是对倭寇那边的消息几乎不太熟悉，才会陷于被动，之前虽然他们也抓过一些倭人，很多人是真正的倭寇，语言不通，问不出什么，而有一些则是到死也不肯多说一句，就连他们也搞不清楚，张正到底是有如何本事让这些人宁死都不张口的。
“你们之前也抓到过这些倭人吗？有探听出来很多消息吗？”华锦，看到这个穿着打扮都与倭人无异的年轻人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走上前来询问李致远。
“这些倭寇十分狡猾，而且，还有那个没事儿就切腹自尽的毛病。一旦逃不掉，一个一个的就全都自杀了，所以要抓个活口实在是很难，就算抓到了，也很难透出信息了。”李致远也十分无奈，他们之所以拿顾客没办法，就是因为这些倭寇实在是棘手。
“不是说这个人是咱们燕国人吗？还是以他娘为借口把他骗过来的，把他娘找来，难道还问不出什么？”徐深听说了以后，走过来握着拳头恶狠狠的说道。
“你这小哥说的倒简单，咱们能把他活捉了都不容易了，他的老娘脾气也是不一般，知道我们用她骗儿子回来，二话不说就撞了柱子，这小子立时就要切腹自杀，还是我们想办法把他给抓回来了！”刚刚跟李致远汇报的那个兵丁出来说道。
听到这人的话之后，几个人心中一沉，这人之前对这里还有一些牵绊，才会被骗回来，现在也没有了牵绊，甚至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娘亲才死了，恐怕更是不会泄露半点信息给他们了。
果然，李致远也皱起了眉“把所有家伙都拿出来用上，怎么也要锯开他的嘴？”这话的意思就简单了，如果说之前，还打算有什么说服和怀柔的政策，现在就是用铁腕政策刑讯逼供了。
华锦在听到这些之后，目光微闪，表情有些凝重，一旁的宁淏注意力就一直在华锦身上，因为他想到在昨天的时候，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