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嫁-第3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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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树梢之际,最后一笼药材烘干。
穆清扬声唤了一声“阿兹”,下一刻,阿兹便走了进来。
“阿兹你看看,可还行?”穆清笑嘻嘻问。
阿兹白了穆清一眼,上前检查后,还是秉公地点了下头:“可以。”
穆清露出大大笑脸,转头问沈霓裳:“霓裳累不累?”
亮晶晶的桃花眼中一丝期许。
沈霓裳按下那抹疲惫之意,朝穆清笑了下:“怎么了?”
“今晚有月亮,我们去看宝镜翡翠好不好?”穆清语声期待。
沈霓裳还没说话。
正在收拢药材的阿兹没回头,却淡淡插了一句:“要去就趁早,沟上已经落雪了,过不了多久,雪便会下到沟口,想看也没得看。”
穆清闻言,眼中希翼光亮更甚。
沈霓裳带着笑意看了依然背对他们的阿兹一眼,朝穆清轻轻含笑颔首。
穆清瞬间眉眼放光,快步走到沈霓裳身前蹲下,不待沈霓裳反应,下一刻,就将人背了起来,脚步轻快朝外走。
“阿兹,我们先走了记得给我们留门。”
尾音未落,人已经去得远了。
阿兹拿着药材的手一顿,慢慢转首看去,正好看见沈霓裳似好气又好笑般用手轻轻拍了下穆清的肩头,但下一瞬,两人交叠的身影就消失在后门口。
阿兹收回视线,垂眸露出一个浅浅笑容。
笑意虽浅,但平淡无奇的面目在这个笑容下,却显出了一抹平素绝难见到的温柔美丽来。
路线已熟悉,穆清提气而行,速度自然飞快。
一炷香不到,两人已经回到了日间停留的翡翠河畔。
今日十月初九,一弯上弦月斜斜挂在天际。
许是离天幕更近的缘故,明明只一弯浅浅的弦月,月华竟也不输满月一般,莹润洁白的月光皎洁落在河滩山壁之上。
白日里灰白色的宝镜崖此际竟然通体镀银,乍眼望去,那平滑的崖壁真如同一面仙人遗落凡间的宝镜一般熠熠闪耀银辉。
若有若无的银光投射在依然欢快奔腾不息的翡翠河上,将夜色中本该是浓墨色的河水也涂上一层银光。
湍急的河水依然故我的百折不挠拍打着河中的巨石,水花四溅中,银珠闪动,高高抛弃,再轻盈落下。
“真好看。”
阿兹毫无虚言,如斯美景让穆清情不自禁轻声赞美。
他不是擅于言辞之辈,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只能如是简单而直接的赞美。
辞藻无华,却是由衷。
“放我下来。”沈霓裳又拍了他肩头一下。
穆清这才回神,将沈霓裳放了下来。
沈霓裳走到白日里的那块平坦的大石上坐下,回首一笑,几分嫣然:“过来坐吧。”
穆清回了柔和一笑,过去挨着坐下。
三尺见方的石头,正好够两人依偎并排而坐。
这一处石头又正好正对河对岸的宝镜崖,视线由下而上仰视,银辉遍体的山壁如同亘古便存在于这天地间的巨人一般屹立,让人更生心折之感。
上苍的鬼斧神工,莫过于此。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人间仙境(十二)(z盟白银+27)()
两人静坐无声。
这般的月色,这般的美景,无需言语,只需静静观赏聆听。
一阵夜风袭来,从高处带来几分白雪的清冽气息,凉意几丝。
“冷么?”穆清低声问,“要不我们回去?”
沈霓裳却有些舍不得。
这样的静谧美丽,于世无扰般的安宁,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上次体会,还是同白凤凰在十万大山草坡上看夕阳那一回。
沈霓裳摇了下首,语声也柔软:“不冷。”
穆清看她一眼,眸光分外柔和,伸手抓住沈霓裳一双手,娇小的手掌,肌肤有些凉,穆清将沈霓裳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感觉暖了一些后,将那一双纤巧的柔荑捂在怀中后,偏首笑着道:“我身上热,靠着我些。”
穆清说得语气甚是自然,精致眉眼温柔含笑,沉沉夜色中,目似朗星。
若换做平日,沈霓裳多半有些不自在。
可也许是眼前的夜色太美,空气中浮动的气息太让人安心,沈霓裳头一次没有生出别扭之心,抿唇一笑莞尔,轻轻将头靠在穆清的肩臂处,下一刻,一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便环上了她的腰际,沈霓裳只僵了一瞬,一息之后就放松了身体。
穆清面上虽是若无其事般镇定,但心底难免也有几分紧张不确定。
直到沈霓裳放软了身体,真正依偎过来那一刻,穆清心中的忐忑才消失,紧接着,便是心花怒放的喜悦。
欧阳那小子虽然不着调的时候多,但有些话还是有几分靠谱的。
想到欧阳泽明那句“烈女怕郎缠”,穆清玉色的脸颊不禁微微红了红,月色下,这一抹酡颜让他精致的面目更显出几分轶丽之色。
穆清暗暗决定,日后回去,对那小子可以稍微好一些了。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穆清歪头一看,沈霓裳阖目靠在他的肩头,面容安详柔美,竟然已经睡着了。
穆清怔了下,随即失笑,下一刻便运起内力将体温升高,兴许是察觉到暖意,沉睡中的沈霓裳又朝他怀中靠了一分。
穆清随之无声一笑,手臂再轻轻揽紧一分。
脉脉温情,随着夜色无声无息流淌。
无论她是不是她,无论她是谁,前尘已了,只要她还是眼前这个她。
一切便无需再过问。
安然静坐依偎,沈霓裳睡得香甜已极,待月上中天,穆清轻轻将她抱起,沈霓裳也未醒,只本能般地蜷缩着身子朝穆清的胸口贴近几分,又沉沉睡去。
穆清抱着沈霓裳靠近寨子,还没走到寨子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喧嚣声,伴随着听不懂的高声喊话,一串火把火龙般的由远及近,从寨中行出。
“出事了?”
穆清尚在怔愣,沈霓裳揉了下眼,扶住他肩头,双脚落地站稳。
“不知道,我刚到。”穆清摇了下首。
话虽如此说,但穆清心里也清楚。
应是出事了。
岐山族人生性似乎大多安静,一般天还未黑尽,家家户户就已经熄灯灭烛。
他们来了这几日,一到晚上,总是分外安静。
这样的喧闹绝无仅有。
何况,即便听不懂边语,但那喊声中的急切却是明显可辨。
举着火把的人群行了出来。
拿着火把的大多是青壮男子,还有一些妇孺跟在后面,如同送行一般站在寨子门口。
穆清一眼瞥见人群中的阿兹,朝阿兹挥了下手,也不顾那一堆人:“阿兹,出了何事?”
一群人有些早看见山坡下的两人,一些心急的则没看见。
穆清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来,脚步也顿住。
阿兹也愣了下,随后看清两人,目光倏地一闪,快步朝两人行来,也不绕路下来,只站在相邻的坡上,语声也几分急色:“库多大叔早上进山,现在还没消息,沟上今日雪下得大,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大家准备去寻人。”
“库多大叔?”沈霓裳语气疑问。
“库多便是诺查儿的叔父。”阿兹没有停顿,垂了下眼,“诺查儿也就他一个长辈亲人了。”
诺查儿?
沈霓裳很快反应过来,诺查儿就是罗才。
沈霓裳扭头对穆清低声道明。
“我同他们一起去。”穆清神情一正,不多停顿,足尖一点借力,身形便陡然拔高两丈,鹞子一般轻巧地落在的山坡上。
“我同你们一道去寻人。”穆清望着那个领头的中年男子道。
中年男子便是这一处寨子的头领,也是族中长老之一。
穆清露得这一手轻功让他原本到嘴的拒绝又收了回去,这个时候,多个人也就多分力,他情绪莫辨地瞥了穆清一眼,点头应允了。
穆清跟着人群朝沟上走,还回头朝沈霓裳比了一个让她赶紧回屋的手势。
一干妇孺都站在沟口,目送着男子们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个年轻的妇人突地哭了起来,下一刻,她拉住出原本紧紧靠在她怀中只三四岁大小的男童,一巴掌挥在孩子脸上后,她流着泪用边语大声斥骂起来。
妇人面色微黑,但面容看上去还算姣好,二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同周遭的年轻妇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便是袖口不是像其他人一般镶的黑边,而是在黑夜怀中很是显眼的白布镶边。
孩子年纪原本幼小,见大人慌乱,本就有些不知所措,如今被母亲这一巴掌连打带摇晃地吓得呆住,很快便大哭起来,却仍是拼了命地要朝母亲怀中挤,伸手想抱住母亲。
旁边的妇人们见状都上前相劝,她身侧一个年长的灰衣妇人也泪流满面,拦住那年轻妇人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俯身将孩子抱起来,含泪慈爱低声宽慰。
年轻妇人听得婆婆的话,停下了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沈霓裳认出那个孩子便是头日进寨子时见过的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
罗才似乎同他的这位叔父年纪相差不大,算来,这孩子还是罗才的侄子。
阿兹顺着沈霓裳的视线望了一眼:“那是库多的婆娘和儿媳,库多的儿子两年前采药摔下山死了,如今屋里就库多大叔一个男人顶梁柱。不过还好留了莫怵儿一条根。莫怵儿也是可怜,才会喊人就没了爹。”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人间仙境(十三)()
一群妇孺们劝慰了一阵,陪着这婆媳二人回了寨子。
“回去吧。”阿兹道。
沈霓裳点头,两人也回了木楼。
虽已到子时夜深,但这样的夜晚,谁也没有睡意。
沈霓裳早前睡了一阵,此际精神也还好。
不约而同地,两个女人在火塘边默契坐了下来。
阿兹清了下灰,又加了两根木柴,木柴不知取自什么树种,非但没有烟味,火舌不大,还散发着淡淡清香。
沈霓裳托腮坐在草垫上,望着火堆有些出神。
阿兹瞄她一眼,也安静坐着,没做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霓裳轻声问:“阿兹,罗”顿一下,“诺查儿在边语中是何意?”
阿兹也停顿一下:“小宝贝姆妈的小宝贝的意思。”
“木木是不是姆妈的意思?”沈霓裳又低声问。
阿兹点了下头。
果真是这样。
诺查儿,木木诺查儿……原来是母亲的呢喃温语宝贝,姆妈的小宝贝儿。
那首曲子,果然是一首摇篮曲。
“你怎么懂这个?”阿兹问道。
沈霓裳没直接回答,只轻声唱了一句。
阿兹蓦地呆住,神情奇异震惊:“你怎会唱这个?”
沈霓裳笑了笑,语气平和:“有人教我的。再说,我也算半个边族人阿兹你应是知晓的吧。”
阿兹不说话了。
沈霓裳望着微微闪烁晶莹红光的火堆,慢慢又有些出神:“阿兹,能同我说说诺查儿家里的事么?……他同他叔父相处得似乎有些不好。”
阿兹缄默不语。
就在沈霓裳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阿兹开始说了起来。
“诺查儿的阿爹库丹是族里最有天赋的后生之一,早早就被族长收做了徒弟,族里人都说,族长是看中了他,想让他接任下一任族长。我们岐山族的族长向来是由上任族长指认,可这一条族长没说过,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诺查儿的祖父祖母死得早,库多大叔那时才三岁,也就如今莫怵儿这样大。库丹比他大十三岁,库多大叔算是库丹一手带大的,库丹脾性又好,所有库多大叔对阿哥库丹感情很深。后来库丹出山游历,隔了两年回来,除了带回了诺查儿,人也变得厉害,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独自一人带着诺查儿搬到了山下住”
“……诺查儿十二岁那年,库丹服毒死在诺查儿娘的衣冠冢前,从那时起,库多就不同诺查儿说话了。”阿兹垂着眸光,神色淡淡,“诺查儿脾气自小也古怪,寨子里也有孩子不懂事欺负他,库多看见也不理,诺查儿每回都不吭声但总会偷偷报复回去,慢慢地,孩子们也就有些怕他,后来也就不理他了。他约莫也是看出库多不喜他,早前偶尔还会去寻库多,后来也不去了。总是一个人呆在他阿爹留下的屋子里,弄他那些事儿。再后来,他就下山了。”
阿兹顿住口,拾起木柴拨弄下火塘。
沈霓裳看着阿兹:“阿兹,你的亲人呢?”
“在上面的寨子里。”阿兹回得若无其事。
沈霓裳却是一愣。
她只以为阿兹独居在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