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祸-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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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掉进泥沼。
她的爷爷就是如此,倒台了,匆匆几十年间,已经在京城里消失了姓名,不会有人再记得曾经的谁谁谁。
原来的老板娘是她的远方亲戚;家族里出了名的名媛,本是为家人所不齿;到最后反倒是她一人平安无恙。
她收留了薛如湄;告诉她权力和女人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
“很奇妙吧,你的父亲,祖父,辛辛苦苦,经营大半辈子才能得到的东西,你也许花一点点时间就得到了,男人掌控世界,而女人……控制男人。”她到今天还记得她抽着烟神秘莫测的模样,“我这辈子,唯一失败的对象,是霍随风,坐那个位置的人都是冷心冷骨头,永远别去碰。”
当时的薛如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后来,她和牟若水同时遇见了宋峥清和秦少延,她在弹古琴,牟若水在弹琵琶。
宋峥清挑了牟若水,秦少延就挑了她。
这是一段陈年往事了,这两位富家少爷也不过是喝喝酒聊聊天,薛如湄也听说了这两位少爷同时追求何家小姐的事儿,堪称京城一段佳话。
薛如湄还记得自己那时有多么嫉妒何楚韵,不过也很正常,恐怕那时没有一个人不羡慕她吧。
出身良好,天真无邪,容貌美丽,还得到了最优秀的两个男人的追求,夫复何求?
但是后来才知道,也许这两个男人的真心也是不一样的,一个一片赤诚,全心全意,而另一个呢?她说不出来,却也知道肯定不是真心。
如果真心喜欢何楚韵,为什么还会和她在一起呢。
是的,薛如湄在很早以前就和秦少延在一起,甚至也早已发生过关系,一开始也不过是少年人的气盛好强,后来倒是慢慢发现,两个人挺有共同之处的。
都是没落家族的孩子,原本他们应该是万千宠爱的少爷小姐,但是现在呢?薛家早已被遗忘,秦家只胜秦少延一根独苗。
而秦少爷说起来好听,人人都说他与宋峥清比肩,但是若要真的计较起来,秦少延不过只有一个秦方仪而已。
可宋峥清是宋家大少爷,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薛如湄多少明白他的心情,她甚至对这个男人产生过一点同病相怜的感情,这段关系断断续续的,维持了下去。
再后来,何楚韵选择了秦少延,宋峥清出车祸,再回到大家视线的时候,他已经成了霍随风的接班人。
他把牟若水救出了这个烂泥沼,她现在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而秦少延被囚十年,何楚韵怀了他的骨肉。
薛如湄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也许是嫉妒,也许是不甘心,也许是别的什么,谁知道呢?
“看你那么胸有成竹,何楚韵现在肯定不在那里了吧。”
宋峥清轻轻叹了口气:“杏花村你选好接班人了吗?”
“杏花村没有接班人。”薛如湄把杯中酒喝尽,“我跟你走。”她笑得妩媚灿烂,恍惚间忆起,很多年前,他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笑盈盈地说:“那就麻烦那位弹琵琶的小姐给我倒杯酒好了。”
呵。
不是她。
就是那个时候孙晴好推开门进来,看见薛如湄的样子一愣:“我错过什么了吗?”
“唐鑫说有事要回去,散场了。”宋峥清平静地回答。
唐鑫觉得膝盖好痛,但是作为好基友,他还是附和:“对,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去相亲,必须去,不然就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孙晴好哦了声,“好吧。”
老板娘自然有人专门带去秀园,他们坐车的时候孙晴好说:“何楚韵对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
“她问我,凭什么你可以幸福地结婚,而我的孩子却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你猜我是怎么回答她的。”
“怎么回答?”
“我说,那是因为你当初没有选择宋峥清。”
宋峥清笑了:“这就是你一定要见到她的理由?”
孙晴好早就知道今天何楚韵会到杏花村里来,也知道薛如湄的事情,宋峥清并不瞒着她,但是当她知道何楚韵想要在杏花村的厕所里挟持她的时候,她的表情真的很微妙。
然而她坚持想要见一见她,所以她才出去了。
“我想让她知道,她之所以有今天,全都是因为她没有选择你,选你是对的。”孙晴好分外认真,她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很久了。
宋峥清则笑着摇摇头:“傻,爱情里面,从来没有对错,喜欢一个人,选择他,就是对的。”
她凶巴巴地说:“我说是错的错的错的,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很对。”宋峥清机智地改变了答案。
孙晴好睨他一眼:“我不在的时候,老板娘说了什么吗?”
“说了一点往事。”宋峥清自己也不记得当时是怎么点的了,好像是旁边的人都在起哄,非要老板娘把最漂亮的两个姑娘叫出来。
他依稀记得牟若水穿了一身天水碧,而薛如湄似是一身胭脂红,他喜欢清淡的颜色,所以选了牟若水。
压根没看清那姑娘长什么样。
回头一想,十多年了,往事如梦呵,怎么能不叫人感慨呢?为什么薛如湄非要牵扯到秦少延的事情里呢,有意思吗?因为爱情吗?
何苦呢。当年的旧人少一个没一个,他希望大家太太平平,安安分分的,这样以后如果暮春时节有空了,还可以来杏花村喝一杯杏花酿。
那里的杏花开得多好呀。
“晴好,我把杏花村买下来送给你吧。”他突然说,“你喜欢吗?”
孙晴好其实对杏花村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她一共也不过去过两次而已,虽然觉得漂亮,但也不过如此。
但她知道这是记录了他们青葱岁月的地方,彼时大家都年轻,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所以她微笑着说:“我好喜欢。”
宋峥清拥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好,我们买下来,以后去那里喝喝酒,见见朋友。”'。 '
“好啊。”她也微笑起来,心里无端端对这个男人痛惜起来。
他生命里那曾经缤纷灿烂的颜色都在渐渐退去,那些和他相伴的少年记忆逐渐陌生,无比眷恋的故人正在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离开。
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如果是那样,那实在是太可悲了。
孙晴好觉得她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少年,他正风华正茂的十八岁,他停留在了宋峥清的心底,与杏花、美酒、少女、朋友、美食、胭脂、跑车、香水……与那些缤纷五彩的颜色组织成了他眷恋不舍的岁月。
如果人的一生是一幅画卷,那么他十九岁之前是彩色的,随后便是一片黑暗,直到遇见她才开始重新鲜艳起来。
然而……如果只有她,岂不是太寂寞了一点吗?
她希望他可以抓住多一点的颜色,那他会开心很多,然而不能,从前的鲜艳正在偏偏凋零暗淡,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实在是难以预料呢。
但是孙晴好觉得她可以预见,那将染上血色。
虽然相隔十年,但是事情到今天,还远没有结束呢。
她想对他更好一点,她希望那一天如果真的来临,她在他身边的话,至少他不会有那么难过。
“至少,我会在你身边的。”她紧紧握着他的手。
宋峥清低声道:“我并没有觉得悲伤,我只是觉得无奈,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执着,我原本想着,如果他知错了,安分了,我就把他放出来,软禁在秦家,那样至少楚韵可以陪他,他可以有孩子,虽然没有自由,但是……我其实是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的。”
“你们并不是同一类人,你渴望平凡的幸福,但是他不。”
宋峥清自嘲地笑一笑:“也许那么多年来,他每一天都在恨我,他每一天,都在想着要如何向我复仇也说不定呢。”
孙晴好把另一只手也覆在他的手背上,脑袋靠在他肩头:“你总是这样的话,我会怀疑你的性取向的。”
“什么?”宋峥清略感意外。
孙晴好故意逗他:“大家都在说,你喜欢何楚韵,但是秦少延喜欢你,因为你喜欢她他才会去追何楚韵的,不然才不会一边追她还一边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呢。”
宋峥清啼笑皆非:“胡说。”
“你说我胡说?”她柳眉倒竖,佯怒嗔怪。
宋峥清:“……你误会了。”
“你又不是秦少延,你怎么知道不是呢?”她狡辩。
宋峥清终于笑了:“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
“我就是知道呀。”她按在他的胸口,侧耳听他的心跳,“因为这里是我的,所以我当然知道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是不是?”
听起来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宋峥清在想怎么说比较好,那边司机就接了个电话,然后说:“先生。”
“什么事?”
“秦少延越狱了。”
孙晴好很久以后想起来这件事,总觉得那仿佛是一个预兆,预示着曾经最好的两个朋友,终将走上一条……不死不休的道路。
☆、第90章 姐妹
秀园里有一处临水的楼阁,正好可以望见那一池鲤鱼,而且古色古香,清一色红木明代家具;非常漂亮,如今初春;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是若在暖烘烘的水阁里赏梅花,那真是极好的。
宋峥清就坐在那里喝茶,管家难得换了一身特别应景的长衫,坐在茶桌前烹茶;茶烟袅袅;模糊了女子精致的眉眼。
琵琶声叮咚;牟若水怀抱着琵琶弹着小曲;神情温顺柔和。
孙晴好撑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看了一眼明显陷入沉思的宋峥清;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从那天接到秦少延越狱的消息以后;宋峥清的情绪总是有点奇怪;他虽然对她轻柔浅笑;然而她依旧能感觉到那笑容背后的哀伤。
薛如湄的事情并没有瞒住有心人;虽然对原因并不了解,但是消息却传开了,牟若水自然也知道了,她震惊之余,头一次求到了宋峥清面前,说能不能见一见她。
牟若水和薛如湄虽然身份、际遇都大为不同,但是感情却并不浅,薛如湄从来没有告诉过牟若水她的嫉妒,因此牟若水全然不知晓她曾经让好朋友如此嫉恨过,她们依旧保持着联系,并不频繁,却也没有断了往来。
但是现在,薛如湄早已没有一个亲人,如果说起来,真正算是朋友的也不过只有牟若水这样一个故人,何尝不可悲呢?
宋峥清那时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他只是蹙着眉,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若水,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第一次见你们,你们在唱什么?”
牟若水一怔,但是她素来懂事,也不问,只是答道:“唱‘汉皇重色思倾国’。”
宋峥清就轻轻呵了一声,眼底浮现起悲凉之色,他说:“那你再给我唱一遍吧。”
牟若水是影视歌三栖影后,最早是靠容貌演了一本大制作电影里的花瓶角色,后来一炮而红,后来出过专辑,成绩之好令人叹为观止,但那并不是没有理由的,牟若水唱歌真的是极为动听悦耳,擅长弹琵琶,曾经让她摘取影后桂冠的就是一位才艺双绝的名妓角色。
如今她怀抱着琵琶,娇弱无骨地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里,一声一声唱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宋峥清觉得好像一下子,自己就回到过去去了,那时他十八岁,秦少延也是,他们去杏花村,老板娘指给他们看最漂亮的两个姑娘,牟若水和薛如湄,她们在台上弹琴,只看侧颜就觉得是美人。
秦少延说:“让我猜猜,左边那个怎么样?”
左边的是薛如湄,因为她的颜色与何楚韵尚且有几分相似,都是杏眼桃腮的艳丽,反观牟若水,清清淡淡的,一股江南的温婉秀丽。
宋峥清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们一眼,眉梢一扬就笑:“我选右边那个。”
秦少延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就是这样,她和楚韵有几分像,所以你是永远不会选她的,在你心里,没有代替品,所以宁可选完全不同的类型,是不是?”
宋峥清浅浅笑了,并没有否认。
秦少延勾了勾手指,喊了薛如湄,对他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要她,而楚韵,我也要定了。”
“说好的,公平竞争。”宋峥清那时还不服输。
秦少延就神秘莫测地笑:“我觉得我会赢,你觉得呢?”
“不管是谁赢,”宋峥清突然正了神色,“我们的友情不会变,对吗?”
秦少延哈哈大笑,把酒杯中的酒都撒了出来:“不变?当然不变,只要你觉得你不会变,但是,你觉得我们真的可以一辈子都不变吗?你太天真了!”
宋峥清对他极度的自信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看似狂妄的话背后是什么样的深刻含义。
现在他知道,已经完了。
少延啊少延,你何苦非要走到这个地步?十年的时间,终究还是没能让你放弃吗?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一直到那么长的《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