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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风云入画卷-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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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容听她说得粗俗,微微一闷,说道,“就没有别的相处方式了吗?”

    “哦。”秦嫣露出对于唐国风土人情熟谂于心的眼神,“还有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个姐姐说,有一个郎君娶了新妇子,两人不曾见过面。结果那姑娘实在丑,团扇一拿开,把新郎吓得当场中了风邪。”秦嫣脑子里灌满了这些来自教坊司,又无聊又低级的笑话。

    “我送你回蔡玉班去!”

    “二郎主不玩了吗?”秦嫣还想跟他说话玩儿。蔡玉班那里还得等到午后,才能回城里。

    “玩什么玩,有什么好玩的!”翟容面容发冷,再玩下去,他就是个狎妓的恩客了。

    他起身向方才的湖岸走去。秦嫣脚上的鞋子略大,走路跟只鸭子似的啪叽啪叽响。翟容再也没有扶她一把,一双乌皮长靴踩得霍霍生风,只顾朝前走。

    秦嫣跟得好生吃力,完全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其实,翟容自己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张娘子心思体贴,知道翟容不希望花蕊娘子再穿过那个艳笑声声的大厅堂,从侧门沿着一道逼仄的木楼梯走上一个小阁。拉上方木格子蒙素绢的阁楼门,楼下的喧嚣嬉闹声被渐渐滤去。小阁里陈设简单,但也相对有了翟容需要的清净。

    小阁四面白墙,墙外一个长长的走廊围了三面。朱红色的柱子边,如楼下门口一般,整齐挂着一排云水居的金色鲤鱼红灯笼,彩带在夜风中飘得宛转。

    双鱼盘绕,是阴阳调和的意思。简洁的楼阁因此有了旖旎的味道。

    张娘子看见翟容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看得出他是个挑剔的人。待他审视够了,道:“这是我平日休息的地方,翟郎君觉得如何?”翟容点头示意还不错,再次谢了张娘子,请她坐下:“娘子,我有些事情要请教。”

    张娘子看他还挺有礼数,道:“小郎君,也坐。”对秦嫣道:“小娘子也坐过来。”

    三个人坐在东侧窗下的黑漆矮几上。张娘子给他们倒了水。

    翟容道:“张娘子,花蕊要做个乐师,这我是同意的。可是我不希望她做今晚这些场面上的事情,我须向谁商量?”幽若云既然入了这里的教坊籍,当然得按照教坊乐班的规矩做。到底如何运作他不太清楚,问张娘子打听一番。

    张娘子听着他的语气,俨然是将个小姑娘当自己的人似的。她抿嘴笑一下,先不忙着回答,笑道:“花蕊娘子愿意在我们云水居弹琴,小郎君不愿意。小郎君,你可想清楚是为什么?你如今这般问,你是以什么身份问呢?”

    翟容想了一下,他更习惯把人当做兄弟罢?但——是!想到方才被他按在桐子街墙壁上的情形,到底跟“兄弟”还是差了许多,说:“她跟我妹妹似的,怎么可以在这里任人那个”他想起这件事情就恼火,可是到底面皮薄,没法细说。

    “哦。”张娘子拉长声音,对秦嫣道,“他是拿你当妹子看。”

    秦嫣跟他闹过了、出了气,还被他背过来,心里当然是平静了。听到这话也觉得纳闷。她怎么记得?他原先是说要将她买入翟府当家婢的,还要将她配小厮,给她孩子放良的,怎的又变成了“妹子”?她疑惑地看向翟容。

    翟容被她的视线迎上来,也知道自己原先的说法,威胁地扫了秦嫣一眼:他现在改主意了,怎么着?

    秦嫣不敢去挑他的刺儿,又不愿意替他去圆谎,低头不语。

    张娘子从秦嫣的表情上看得出,两人本来并没有这个说法,只是小郎君临时起意。她凑近秦嫣追问着:“花蕊,你也将他当兄长待?这可很是要紧,他将你当什么看,阿姆才好给你们合适的建议。”

    翟容的手伸出来,将张娘子和秦嫣隔断开来:“张娘子,我家妹子年纪小。她的主意不要紧,你跟我商量就行了。”

    张娘子歪着头看着秦嫣:“花蕊娘子?”

    “”秦嫣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低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张娘子乜着一双眼睛瞅秦嫣:“花蕊小娘子,你的意思到底是”

    翟容清了一下嗓子,秦嫣眼角瞄向他的衣角,小声道:“那个听翟家郎君的”

    翟容放松地咳了一声:这才乖。就该这样听他的话,多好!

    “哈!”张娘子心道:这算什么事?兄妹?把人都按墙上,就差嘴对嘴咬下去了,还兄妹?兄你妹啊!她手中团扇摇得飞起,扇得秦嫣的发丝也随着飘动。

    “张娘子。”翟容耳根是红的,脸上神色没变,稍微带点恼怒的语气,在提醒着张娘子:有话好生说,别阴阳怪气的!

    张娘子这才回过头,放下团扇。

    她看他虽有些羞赧,气势倒不减半分,端正态度对翟容道:“小郎君是有些误会的,我们云水居虽然是做那些生意的,不过小娘子是蔡玉班请来的乐师,不会有你说的那些事情。”

    “算是我多虑了。”翟容先表示抱歉,然后又指出,“可是,为何我将她带走没人阻拦?若是她在此处弹琴,被其他人带出来了,张娘子可会阻止?”

    张娘子没有立即回答,掩了口,笑了一下。

第62章 圣道() 
此为防盗章;全定的小天使不能看,麻烦清一下缓存,谢谢啦!“好的。”秦嫣满心欢喜。

    “弄一点给几位前辈吃。”宜郎说,“你来帮我打下手。”他从她的热情中看到了她呼之欲出的食欲,补一句,“你也有。”

    他要的量不少;秦嫣跑了三趟才将东西都运了过来。

    他将秦嫣拿来的八个碟子整齐摆好。将肉放在里面;掏出一把短刀先切了几块大小形状一致的肉块出来,让秦嫣比着大小帮他切肉。秦嫣依言;尽力去切出这份整齐来。

    宜郎带着挑剔的目光,审视着她的动作。看她切起来的形状大小均大致满意,便自己拿着刀削木签。秦嫣问他;要不要帮他串肉?

    他说,不必。

    右手单手将木签逐一扎入肉中,找个空盘子一拍,那肉就分隔好了相等的距离。左手手指分开;可以均匀插入十根肉串,然后放在火上慢慢翻转。

    烤了不一会儿,鹿肉的香味就直往外窜。在大漠艰难讨生活,吃过无数半生不熟烤肉的秦嫣感到,这些火候到位的肉块香得让她热泪盈眶。秦嫣越发饿得咕咕叫。

    第一个十串烤完了秦嫣就想吃。宜郎说:“你先送去前辈那里。”

    ——管天管地;还管得住她嘴巴不成?秦嫣路上便吃掉了两串。

    待到她回到宜郎的火塘;他已然将面上黑巾扯下。黑巾拿掉之后;其实人长得很不错;只是有点凶。当他斜斜扫着她的嘴,黑白分明的剪水瞳如同一把钢刀划过她的脸。秦嫣不觉捂住油嘴,这个人看起来如此恶头恶脑的,发现了她偷嘴,会不会揍她?

    宜郎没揍她。

    拿起十串肉串放碟子里:“你先吃,吃饱了再做事。”秦嫣放下心来,觉得他还是挺有人情味儿的,遂津津有味啃着肉串。肉串很好吃,外脆里嫩的。

    吃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应当切肉,问他,需要她切吗?

    “拿了生肉,再吃烤肉不脏吗?”他反问她。

    秦嫣觉得有吃就好,哪管“腌臜”两字怎么写?不过,她相当虚伪地回答他:“军爷说得对,特别脏。”遂,安心抱着肉串吃着。

    那大火塘边此时正闹得有趣。

    四个黑衣后生已经跟姑娘们聊得颇为熟谂,姑娘们给他们唱起了歌。唱的是秦嫣自己也会弹的绿枝绕:

    “河畔草离离,庭院杏花湿,青衫谁家俏郎君,白马引辔来。

    青丝桃花面,春风吹画舫,绿枝绕树系情侬,小词唱晚空”

    秦嫣也听得摇头摆尾不亦乐乎,对她而言,这曲子里饱满欲滴地含着唐国的世俗风光。

    宜郎看她边吃边听曲儿,问她:“这曲子很好听么?”

    “好听,里头讲了个故事。”

    “讲了个什么故事?”

    “说春日的一天,杏花开放,有个骑着白马的郎君遇上了一位姑娘,绿柳阴里”秦嫣瞄他一眼,感觉他并无兴致,遂住了口。

    此时,在湖边做扫尾事务的第五个人也走回火塘了。虽然此人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玄色布衣,铆钉皮甲。脖子里围着灰色扎巾,手腕上套着玄色护腕。可是面容清雅俊朗,俨然翩翩佳公子。看到大家吃喝得很愉快,温柔地笑了笑,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来。

    姑娘们都被这最后到来之人看住了眼睛,问身边的一名身姿健挺的后生:“杨召哥哥,这位郎君叫什么?”

    杨召发现风头被夺走了,不耐烦道:“他叫小纪,最没脾气最无趣了。”

    姑娘说:“奴家倒是喜欢这样温和的,我们找他说话去!”

    杨召急道:“你手里还拿着烤给我的蒸饼呢”旁边名叫聂司河的黑衣人,是个面目冷峻的男子,六人中年龄最长,道:“老杨,你抢风头抢不过小纪的,死了这条心吧。”杨召眼珠一转:“各位小娘子,可要看我胳膊上的纹身?”

    唐国男子以纹身为美,果然一部分姑娘回到杨召身边,看着他将衣衫褪下,胳膊三角肌上赫然有青虎。杨召卖弄地鼓动肌肉,让那青虎脸面上出现变化。姑娘们惊叫起来:“可以摸摸吗?”杨召得意地道:“各位娘子请——”

    还有一对是崔氏兄弟,也跟姑娘们说说笑笑,不时和前辈们讨杯酒喝。

    小纪被几个姑娘缠得受不住,便走到宜郎这边,本来尚有几个姑娘嬉笑着追来。被那宜郎一双冷眼扫了一眼,她们顿觉微微有了寒意。杨召和崔氏兄弟求之不得将姑娘们招回去,对她们道:“那人脾气不好,你们休去惹他。”

    那杨郎君说话也不避着人,连秦嫣都听见了,回头悄悄看看那小郎君。宜郎恍若未闻,杨召是他表哥,一贯嘴上不干净。只要那些莺莺燕燕不来叨扰他就行。秦嫣也不知那杨郎君所言真假,不觉悄悄挪远一些。

    宜郎拿过几根烤肉,递给小纪:“他们又把活儿都丢给你做?”

    小纪拿着烤肉一口口吃着:“那赫利的头颅我已经用石灰处理好了,我带回长安去复命。”宜郎点点头。

    宜郎回头对秦嫣道:“你吃完了吧?给前辈送点东西去。”秦嫣忙不迭点头。

    小纪笑着看秦嫣端了一大堆食物碟子向三位老人那边跑去:“这姑娘指法不错。”

    宜郎道:“做事很勤快。”他将话题转到他更关心之处,道:“倾玦,你方才脚步又错乱了三处。”他从手边拿起一根草根,说道:“我将你们的阵法复了一盘,你来替我看一下。梳理清楚了,我再去带表哥他们练。”

    两人是同门,一起入选了圣上的“白鹘卫”。从小就是宜郎负责指点江山,小纪负责具体实务。

    小纪便随着他的笔划点戳,一起讨论了一番“归海一涛”的进退得失。这阵法是他们的师叔所研创,然则,临阵对敌之千变万化,还是要他们自己从鲜血、钢刀的碰撞中,去逐步参悟。

    师兄弟品谈切磋了一番,双双都感觉到有了几分进益,说得额角微微出汗,这才停下来休息一番。小纪问他:“二郎,回了河西,准备在敦煌如何过?”

    宜郎说:“走一步算一步。表哥要去看姑妈,跟我一起回去。”

    小纪道:“替我向羽大哥问好,这次不能去看他了。”

    此时秦嫣一溜小跑着回来,说道:“两位军爷,几位前辈说酒喝够了,要找地方睡觉。”

    小纪推宜郎一把:“去吧,我再弄些吃的。”

    那宜郎去了老人们喝酒的地方,果然已经喝得烂醉。宜郎招呼了杨召他们,一起把老人们安置到马车里。然后赶了其他姑娘们去睡觉。看看秦嫣不在,找了一下,她正蹲在湖水边给陈应鹤先生洗那身尿湿的衣裤。宜郎走到秦嫣面前,指着洒落地上一堆狼藉的碗道:“那些碗,你去收拾收拾。”

    “是。”吃饱喝足的秦嫣干劲很足,将洗好的衣衫挂到马车后面晾着,又开始着手收拾那些油腻腻的碗盏。将剩菜剩肉倒在地上,拿土埋了。从马车里找出一只小木桶,将一大堆碗碟分批放进去,将那些碗带到了大泽边,然后挽起袖子、束紧裙子,蹲在石头上开始洗碗。

    正洗得热火朝天,忽然头上一重,一只手揉上了她的发顶,秦嫣转头看到宜郎也蹲到了她所在的石块上。

    宜郎道:“你洗不完吧?我来帮你。”秦嫣:“这些事儿都是下人做的,哪里需要贵人动手?奴婢很快便能洗完”

    “洗成这样?”宜郎拿起一个秦嫣洗过的碗,油得尚在滑手。秦嫣道:“今日吃得太油了,需多洗几遍。”小纪也蹲到那石头上,笑道:“我们跟你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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