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帅-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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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观战的宫中百千侍卫,却无一人在笑。
侍卫们全都屏息凝神,目瞪口呆:从来,从来不曾看过这样精绝的打斗!
暴雨道道打下,好似道道垂帘障目,令侍卫们看得更加眼花缭乱。
侍卫们眼界大开,原来世间凡人的武功,可以登峰造极这般境界。
真是几十年几百年都追不上空中二人。
空中持剑的皇帝和持刀的穆七,绝对是天下第一和第二的两大高手在过招。
至于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大家不知道。
因为皇帝和穆七始终没有分出伯仲。
但是穆七败了。
皇帝与穆七边飞边斗,至一井字宫苑,皇帝忽然翻身跃上屋檐,手中剑一转,似发信号。
穆七晚了皇帝一步,再欲跃上屋檐,天井四角陡然撒下用铁链结成的罗网,将穆七网作困兽。
穆七眸往上翻,白这铁骨钢筋织就的天罗地网一眼,他一声狂笑,竟然举刀生生劈断铁链。
伴随着若闪电般的火花,穆七破网而出。
穆七生得俊美胜过佳人,这一招破网却粗犷犹如关西大汉,俊美和粗犷相异相容,构成一幅不能言喻的画面。
但是穆七破网之后呢?
四面八方,每一层宫楼上早已布满的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从屋檐到地面,六面空间已经全无缝隙。
穆七双脚立在网上,无处可逃。
皇帝站在屋顶的最高处,高高将右臂举过自己头顶。只要他将手臂挥下,这万千弓箭手就会比雨滴更疾,比雨滴更密地射下箭矢。
下一秒,就能把穆七射成刺猬,永世再无法展开他的身躯。
皇帝的右臂半寸半寸地缓缓往下放,作为站在顶端的唯一裁决者,他睥睨俯瞰穆七,享受着对穆七的身畔。
皇帝突然笑容凝固,面色白如素纸。他急跨出半步,帝冕跟着晃动,急切地向底下呼唤:“三妹,不要傻,快上来!”
成羡羽不知何时孤身自宫楼上一跃而下,准确地跃入穆七怀中。
她和他一同立于铁网之上。
面对着选择共赴箭雨的成羡羽,穆七楞了数秒,毫无征兆地搂住怀中佳人哈哈大笑。
他手臂紧紧栓牢她,胸膛与心潮一齐起伏:“女人,你愿意下来!哈哈,你愿意下来!”
“三妹,快上来呀!”皇帝还在屋顶上一声声地呼唤。
成羡羽应声昂首,只仰视了皇帝一眼,嘴角淡笑视死如归。
皇帝高举起的手臂忽然无力,却又不敢垂下。
皇帝往前再走两步半,足下一半站在屋檐边上,一半悬空,众侍卫不由都为皇帝捏了把汗。
皇帝望着底下在穆七怀中的成羡羽,怔怔地说:“小羽,你记不记得?那年我们与广成王决战,你说过要和我同生共死,绝不独活的……呵呵。”皇帝笑笑,一面笑一面摇头:“呵呵,到头来却是另外一个男人。”
成羡羽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听着张若昀的话,两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头。
良久,成羡羽展开双拳,抓上了穆七的双手。穆七与成羡羽两对手一握,顿感她掌心全都是汗。穆七心一紧,不由指头嵌过成羡羽指尖缝隙,与她牢牢扣紧了手。
成羡羽还缓了缓,这才抬头冲上头张若昀朗声道:“如果现在遇着了国祸,大哥你成了功败垂成的楚霸王,我依旧会做与霸王同生共死子弟兵,随你共赴乌江!”
张若昀振臂苦苦痛喊,声音自胸腔内发出:“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上来?!”
“如果大哥是楚霸王,小羽就是项庄。”因为事先调整了情绪,成羡羽的声音很平静:“但如果穆郎是霸王……”她顿了顿,方才清亮出口:“成羡羽不才,愿做他的虞姬。”
此话一出,上下两个男人同时呆若石塑。
穆七狂喜不能自已,低头在成羡羽唇上一吻:“我何能何德,竟能活着同你甜甜蜜蜜,死时同你轰轰烈烈。”
成羡羽知穆七再不遗憾,她便将自己的身子再往穆七的怀里紧了紧,如藤缠树般牢牢与他相依相附。
“好,一起轰轰烈烈死吧。”成羡羽脑袋贴在穆七的心口前,轻声细语地说:“阿七,我喜欢你,舍不得离开你啊。”
“陛下!”
“陛下!”
屋顶上离着皇帝近的几名侍卫齐齐惊呼:他们的陛下骤然咯出一口鲜血来!
89咯血
侍卫们急欲靠近扶住皇帝;皇帝却摆摆左手示意他们不必靠近;无妨。
皇帝的右臂依然高举;他不敢放下;一放下就是施令;成羡羽就要被万箭穿身。
皇帝的左手还在摆动,他的心里也跟着摇头:成羡羽刚才对穆七说了些什么?
张若昀听得分明,却不想再回响,只想立刻忘记!
生死攸关;她居然跟那狄蛮子说了那么动人的一句情话。
张若昀心里头摇得越狠;面上的笑颜就悄然笑得更开怀:呵呵,呢喃耳语;脉脉温情,竟是她与别人说,与别人说啊……
皇帝此刻站在高处,俯瞰众生,他知需挥挥手臂,就能裁决众生万物的生死,可是为什么他此刻心情却只有两种?
一种是羡慕,一种是难过。
“传朕旨意,全部弓箭手收箭,放成将军和七殿下走。”皇帝先出声下旨,待他的命令被传达下去,弓箭手都收了弓和箭,皇帝这才垂下早已举麻的右臂。
成羡羽见四周常兵速退,转眼已无一卒包围她和穆七,只有成羡羽和穆七两人独站在铁链罗网之上。
她心头说不出的唏嘘。
穆七将成羡羽的手更握紧一分,轻对她道:“走!”
成羡羽却将穆七一拉,她呼吸均匀地说:“我们先上去跟大哥道一声谢。”
穆七心中自然认为没这个必要:走不走是他和成羡羽两个人的事情,需要同张若昀道什么谢。
但穆七不会悖驳成羡羽,几日不曾见她,他这会面对成羡羽早化成了一汪的水。
又念及这恐怕是成羡羽与张若昀最后一面的告别,穆七便柔声答应她:“好。”
穆七和成羡羽双双跃上屋顶,步伐一致,紧握的双手不曾松开。
成羡羽牵着穆七向张若昀走进,她没有选择屈膝下跪,而是深深弓下了腰:“我和穆郎……”成羡羽发现穆七挺直腰板不动,于是便停下话语,拽了穆七一下。
穆七并不情愿,却还是将手持的刀插在地上,随着成羡羽,僵硬却礼貌地向张若昀鞠躬。
穆七也拜下,成羡羽这才将后半句话补完:“……多谢大哥。”
张若昀忙近前一步,与成羡羽和穆七只有两寸距离。
“三妹,不必谢不必谢——”皇帝话是对成羡羽说,手上却对穆七左胸心房突然出掌,用尽十层功力。
穆七毫无防备,被皇帝击得身子往后飞起来,喷血溅满衣!
成羡羽身子朝穆七飞去,面却朝向皇帝吼道:“张若昀!”
皇帝双目与成羡羽直视,他仿佛早已预料到成羡羽会有这反应,不慌不慢收掌,镇定自若告诉她:“三妹,我永远不会杀你。但是穆七,朕不可能放过。”
成羡羽此时已经扶住穆七,感触到他身子极软,体内真气大乱,嘴角的鲜血还在细细往外涌,成羡羽心头更加揪心。
她双臂不住地发抖,颤巍巍对张若昀说:“陛下……陛下你杀了阿七,就是等同于是杀了我啊!”
皇帝这一掌出得又准又狠,直接重击穆七心脏,可以皇帝是下了十足的杀心。
成羡羽心里想着,突然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她连笑四声,似自发从胸腔内迫发出来。
成羡羽身子摇晃,朝着张若昀无意识地摇头:“陛下总是说不愿意伤害我,又为何……总是一刀一刀地来剜我心?”
成羡羽边摇头边笑,她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泪都涌出来。
张若昀瞧见远远的成羡羽在哭,他恍然错觉她的温热坠在了他手背,透过肌理,流进去灼痛他的心。
其实刚才那招致命一击,皇帝过力过猛,伤穆七十分,皇帝亦自损八分。
此时皇帝体内真气同样因反噬而混乱。
成羡羽问完,见张若昀久不回答,她就微嚅双唇,欲再说什么话。穆七却伸手把她一抓,抢先道:“娘子,你同他废话什么!”穆七身已大耗,却强撑着挺立,转身无事般引着成羡羽欲走:“速随我走。”
成羡羽已经半转了身子,皇帝突然在背后大声回答她:“可是不杀他,朕的心时时刻刻就在被剜啊!”
成羡羽滞了身子。
皇帝向前迈了半步,龙行极具天子威严。他将双手徐徐剪到背后:“三妹,随你恨我无情,恨我狠毒,都随你。”
成羡羽背向皇帝,嘴角抽了一下。她扭回头,面无表情地问皇帝:“陛下,你杀了穆郎,不怕天下大乱么?”
这一句击中皇帝心底,皇帝的眸子墨色就像黑夜一样深沉。
皇帝紧闭双唇不言,似已应允放行。
成羡羽还僵在原地,穆七却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他伸臂环搂过成羡羽的腰肢,护着她一齐纵身。成羡羽先是一愣,但感触到穆七臂上无力却依旧护她,成羡羽的心顿时软去。
成羡羽依着穆七,同他一道跃起,飞过这间宫殿的屋檐,远远落去另一间宫殿的屋檐。
双脚落稳在黄瓦上的时候,她有点想回头,但终究没有回。
成羡羽和穆七飞檐走壁,离开了皇宫。
穆七拉着成羡羽一路踏瓦而行,在京师的上空一路狂奔。
“我带你回家,一会去就请父王主婚。”穆七抓紧成羡羽的手,风驰电掣:“不要担心,有两国签着的盟约,他不敢打过来。”因为速度太快,穆七的青丝随风向后,缕缕飘起:“如果他要打过来,我必定领百万大军将他完全抗压回去。”
穆七说的每一句都发自肺腑,脚下狂奔也绝对发自内心:京师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同他的女人在这里多呆!
行至京师北门,城楼上城楼下各围五层,一共如铁桶阵般挡了十层禁军,水泄不通。
成羡羽认识这些禁军,他们是大常最精英的部队。玄盔重甲,冷刀冰戟,死守住出京师的大门。
她心下明了:怕是皇帝又反复了……
或者方才皇帝没有开口,其实根本没有允许她和穆七走。
穆七拉着成羡羽转身,改向西行,口中道:“没事,我们从别的门出城。”
但这些禁军都识得成羡羽,远远就看见了她。最外层那一排禁军虽身着重甲,仍齐齐奔来,整齐划一跃上民房屋顶,显然要来捉拿成将军。
穆七怎么会容忍旁人来捉自己心头肉,当即猿臂一挡将成羡羽护在身后,自己上前欲与禁军搏斗。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城内动武!”忽有人在屋顶下大声喝止禁军,声若响雷:“大常禁卫,就是这般自损威严?”
成羡羽循声俯望,见一袭白衣出尘,竟是乔南出乎意料地来助她。
乔南身后一位戎装女将,手持一双峨眉刺,正是景月儿。
他们夫妻俩都来助她。
不知是真是假……
禁军们见是乔丞相,呆愣了片刻。虽然朝中文武各不相干,但禁卫们还是很买乔丞相的面子,都纷纷跳了下去。
但禁军依然守着屋顶不肯离去。
当中有领头的禁军将领,上前三步靠近乔南,拱手欲告知乔丞相禁军如此行事,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三令五申,京师务必安宁,你们却在城内动刀动枪,闹哄哄做什么!”乔南却先禁军头领一步出口,抢先搬出皇帝。
禁军头领张口结舌,一时被乔南反压住,驳不上来。
忽听远近禁军内齐齐惊呼,一片连着一片地单膝跪下:“参加二殿下!”
“参加二殿下!”
屋顶成羡羽穆七,屋下乔南景月儿,两对眷侣一齐望去,竟是自城中走来正装着皇子服的张忱。
张忱身形虽小,步伐也不算太稳,却挺胸抬头,每一步都努力走出天家威严。
“父皇圣旨,叫你们放师傅和七王子出京。”张忱一只胳膊学大人般背在身后,另一只胳膊笔直伸前,他手上竟拿着皇帝调动全国军队的虎符:“父皇虎符在此,谁敢抗旨阻拦,杀无赦!”
这番话张忱努力吼出气势,却犹有藏也藏不住的稚气奶声。
一段话说话,他肺部憋得慌,忍不住深呼吸连连换气。
张忱将皇帝的虎符对着门前禁军,禁军们都眯起眼睛努力观察虎符。奈何离着距离较远,小小一块令牌怎么也看不大清楚,看形状像,又觉着哪里不像……
但禁军们不确认,却也不敢上前判辨真假。
几位禁军头领商议了一番,最后决定分两排左右散开,给成羡羽和穆七让开一条出城的道路。
穆七当即牵成羡羽从屋顶跃下,疾风般往城门方向赶。但他脚下匆匆,双眼和内心却无比警觉,时刻防止周遭已经让路的禁军出现任何要捕捉他和成羡羽的异动。
穆七的神经始终是高度紧张的。
还好,禁军没有出现任何异动。
穆七和成羡羽安全走出京师北门,头顶换作不属京师管辖的天空。
乔南和景月儿见成羡羽二人已经踏出北门,夫妻俩互相点了下头,快步朝成羡羽和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