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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成帅-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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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成羡羽是既答应了成植的荒诞请求,又欲支开穆七。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穆七难以置信地打断成羡羽:她怎可以溺爱纵容成植至这般境况!

谁料成羡羽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淡淡地答道:“知道。”

穆七攥了手中的拳头,但还是忍了下,点头答应成羡羽:“好,我出去找。”

穆七说罢,掀开帐帘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成羡羽四周环顾了下,帐子内外安安静静,只有她和成植。成羡羽就上前扶住发抖的成植。

“姐——姐——我要——要——”成植五石散瘾犯得很厉害,浑身抽搐已经说不出来完整的话了。成羡羽扶着成植,她掌上沾一手他发的冷汗。

“姐姐,散——”成植眼珠开始翻白。成羡羽见状抱住了他。成羡羽一下下抚着成植的后脑勺,声音发紧:“姐姐让人去找了,很快就能拿回来给你吃。”

“姐姐,姐姐我对不起你……”成植在她怀里蜷曲着,与其说像弟弟对姐姐的依赖,到不如说更像孩子向母亲撒娇:“我不该杀姐夫们,施姐夫,穆姐夫——”

成植话到一半,瞧见出去不久的穆七手里拈着块五石散进来,他立马不向成羡羽忏悔了,扑上去夺了穆七手中的散就一口吞下。

“多谢姐夫。”成植向穆七道谢。此刻,成植还保持着抢散的姿势,佝偻着身姿半跪着,穆七伫立站着,身形竟高出成植整整一倍。

穆七本来是遂了成羡羽的意思出去,让她姐弟俩私谈,不该这么快就进来。但穆七出去就旋即想:成植是吃五石散的人,保不准对自己堂姐也能做出来什么事来。

穆七担心成羡羽和肚内胎儿的安危,便立即折返。他从瓶内倒了一块五石散出来,配合成羡羽装出是刚刚出去找到的五石散。

穆七拈散进帐,就遇着成植如犬般夺了吃了,穆七心头不由更不屑,听成植道谢,他冷冷回道:“不必谢我,你该多想想这会儿还没杀着我,怎么回去向张若昀交差!”

“阿七!”成羡羽喊了穆七一声,制止他不要说得太多。

穆七咽了口气,偏过头不看成植:眼不看心不烦。

“哼,杀施公子是我同陛下商议的,杀你却是我自己的主意。”成植却朝穆七冷哼了一声。

接着,成家公子傲然站了起来,由声至形全部大变,毫无征兆地显出狂傲之态。

成羡羽没真正和服食五石散的人日夜接触,并不知道这是吃了五石散后自然的狂躁反应。她抬了下巴问成植:“阿七跟你素不相识,你自己杀他做什么?”

成植此刻身体已经开始灼烫,浑身就似烧红的烙铁,热得像要爆炸。他情不自禁就开始在帐内来来回回急步狂走,边走边狂叫:“我讨厌他!”

服食五石散的人,以吃后发热的第一阶段最为意志涣散,心根本就管不住嘴。因此成植一面走,一面就说了出来:“姐姐,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这个贱蛮挡了你的光明大道!”

他丧失理智,竟对成羡羽说话都是吼叫和斥责的。

成羡羽震肩出声:“我有什么光明大道啊?”

“姐姐,我要水,水!”成植走到大帐中央,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眼神和表情又转瞬变成饥}渴:“水,水——”

成植伸长了自己的脖子,找成羡羽要水喝。

成羡羽以为成植是口渴了,她就又让穆七给成植端了一壶温水来。

谁料成植夺了水过来,竟将水壶高高举过头顶,“哗啦”一下从头到脚浇下,完全不顾形象将自己淋了个落汤鸡。

浇完他提着水壶,委屈地问成羡羽:“姐姐,水怎么不是冷的?”

这便是人服食五石散后会出现的第二个阶段,身体发完热后又会发冷,需以冷水浇头发散。

由于没有冷水浇身,成植体内的五石散发散不出去,他很快冷得在地上倒做一团。成植腿弓起来双手抱住膝盖,头深埋进自己两膝间,不住地喊:“冷,冷,冷!”

成植声音凄厉,喊得穆七都错觉自己背后起了冰冷的鸡皮疙瘩。

成羡羽蹲下来,凝望着成植,也不扶他,只是问:“阿植,你究竟吃了多久了?只服一年多,散瘾不会像你如今这般犯得厉害。”

成植的症状,莫说比昔年江阴王,他甚至比段然还要严重!

“我,我的确是前年才开始吃的。”成植抖抖索索,话也没个遮拦:“前年我和几个朋友去胭脂巷里玩,我们三个人就包下了整条巷子,一时间有些力不从心。就有个贱妓拿出几粒药丸,说吃了就能得神勇,百战不倒,但是药效太重,我们每人只能最多吃半颗。我当时以为是红丸之类,一口气将几粒药丸全吃了,果然一夜挺立不泄,浑身的力气,就好像……就好像永远都想要,怎么做也做不完似的!”成植回忆至此,竟骄傲一笑:“我后来就常常吃它,后来不做了,也想吃。我再偷找了太医验药,才知这种补丸里含有五石散。”成植咬牙切齿:“那个贱人!都是她害了我,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染上了瘾,她害得我后来不得不撇了药丸,开始服食纯品五石散。我没个克制,一般人一天只吃一次,我一日吃四五次……”也许是人寒冷的时候会稍微清醒,成植又开始认错:“姐姐你派来江南催我回京的人,我几个月前就见到了。但是我怕姐姐你责罚我,又叫我面壁什么的,我又怕姐姐你发现我吃散,我就慢吞吞拖到现在才回来,结果一回来就听说你不当皇后了,要跟这蛮子去寸草不生的荒北……”

“我几时要当皇后?”成羡羽打断成植,问他:“是陛下告诉你我要当皇后?”

“这事还需陛下告诉?”成植大惊,仿佛在他心中,成羡羽当皇后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成植说:“我们成家朝朝出帝师,为什么不能出皇后呢?我小时候就想,要是我姐姐是皇后该多好……我盼着舟姐嫁给末帝,却没想到她跟末帝崩了。当时我逃出来夺在马车里,车里看不见天一片黑暗,我觉着我的梦也看不见天了,永远的黑了。后来羽姐你又重新点亮了我的天……”成植双眼发亮,仿若回光返照,他一时竟然身子都不抖了,兴奋地告诉成羡羽:“姐姐,你只要愿意,陛下一定会封你做皇后的!然后我也可以——姐姐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块五石散?”

成植散瘾又犯,顷刻身形和神色恢复萎靡。

成羡羽闻言,深深闭起自己的双眼。

穆七见状,以为成羡羽是要再给成植一块五石散。穆七便垂眸从袖内的小瓶内暗掏散块,忽觉不对,他再抬头时,已有一道鲜血横溅帐壁。

成羡羽举手之间,拔剑杀了成植。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至六一完结。

98问题

穆七心下震动数秒;伸臂扶住成羡羽双臂:“其实你可以好好劝他改,说不定……唉!”

穆七一声短促的叹息:人杀都杀了;他说多了也无意。

“改不了的。”成羡羽盯着地上成植的尸体;她神色冷然,已完全死心:“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但此话说完,成羡羽还是无声地流泪了。

穆七最心软成羡羽哭,立马就改扶作拥,抱住了她:“别哭;他都这个样子了……你就少伤点心吧。”

成羡羽靠在穆七怀里;难过地说:“我一直想让他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儿,结果我却教导无方,愧对了成家列祖列宗。”

大错铸成;人的一生无法重来。

穆七就劝成羡羽;他的左手往下移,抚上了她的肚子:“还有宝宝,以后你可以好好教导他。”

成羡羽在穆七怀中点头。

穆七又说:“若是个男儿,就跟你姓成吧。”

成羡羽身子一耸,仰头望穆七,见他眸色坚毅郑重,全然不似在说笑。

穆七知成羡羽杀了成植,成家已再无男性血脉,他便决定让成羡羽的孩子姓成。

成羡羽心中感动,心中理智却控制着她无法答应:若非父母分离,男脉如何能随母姓?这却是怎么说都有违常理的……

“哈哈哈!”穆七知道成羡羽心里在挣扎什么,不由大笑:“跟爹姓还是跟娘姓,其实你们汉人的那些条条框框,我是不大在意的!”

穆七声声豪爽笑声,若劲爽秋风,将成羡羽心中阴霾落叶片片扫去,她禁不住也勾起嘴角,随着他笑起来。

一笑成羡羽头又晕了,眼前泛黑。

穆七心中又似踩空般慌了下,扶住成羡羽道:“你胎气不稳,快不要再波折情绪了。”他将她抱到床上,哄哄呵呵:“快不要再闹,成植的后事我来处理,你好好再睡一会。”穆七边说,边不由分说焚了安胎香。

也不知是刚才与成植耗了一番,使成羡羽心神俱耗,还是她真的胎气不稳,成羡羽一闭上眼里,她本还不想睡的,却眼皮沉沉,无法自控地睡去。

穆七一直坐在床头,知道瞧见成羡羽彻底熟睡,他才松了口气。

是他在安胎香里加了安神香。

成羡羽就算不会直接睡到明天早上,也至少在几个时辰内醒不过来。

刚才成植对穆七和成羡羽的所作所言,让穆七心头更加不安,他更坚定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念头。

穆七清理完帐内成植的尸体,嘱咐亲信抗下去埋了,穆七自己则率重军精兵,步骑皆备尽万人马,出营至京师北门前。

穆七也不挥师进京,只说要邀汉人皇帝出城,商谈退军之事。

约莫一个半时辰以后,常帝从宫里出来城里,又带重兵从城里出到城外。皇帝不入狄营,只在距狄营和京师各五里的中间处与穆七商谈。

两人对面危坐在一张桌的两端,身后各拥近万大军。

穆七嗅到皇帝身上有些酒气,似是这半天里他回皇宫喝了不少酒。但皇帝头脑还是清醒严密的,说话言语不乱。穆七将自己心中想法一说,皇帝思忖了会便答应了。

穆七旋即命属下拿来笔墨纸砚,他亲自书了,一式两份,摊开纸卷给皇帝看。

纸上寥寥数语,简单明了,不过是常帝放手成羡羽,穆帅退兵,重遵盟约再不犯境。

皇帝的目光逐字逐字扫了,御笔沾墨,郑重地签下了帝讳,又盖下玉玺龙印。

穆七便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条约收了,揣在怀里。他虽然信不过张若昀,但有一旨承诺总比没有承诺的好。

穆七便要告辞回营,皇帝却手里攥着条约唤穆七:“等等。”

穆七猛回头盯着皇帝:等什么?

还有什么节外生枝?

“朕欲与你同行,去一趟营地。”皇帝提出要和穆七一起回狄营:“朕不会在营地多待,最多不过半个时辰。”

皇帝保证般说完,竟站起身来,离开身后诸将站在穆七旁边。

皇帝这是打算孤身一人去狄营。

“陛下!”王小风是陪皇帝来的,当即上前一步阻拦,另有几位将领也从常军里站出来,欲护着皇帝同行。

皇帝却是抬起手,龙袍随之往下滑,露出他的手腕。皇帝朝自己身后摇了摇手,无妨。

穆七眼眸转动,环视了一眼周遭情况,沉声应诺:“好。”

穆七答应下来,让皇帝跟他一道回营。虽然只有皇帝一人,穆七却也一路戒备。

两个男人并肩骑马,缓缓行了五里路,却沿路都没有任何交谈,哪怕一个字都不曾说。

**********

成羡羽恍恍惚惚转醒,见着眼前的皇帝穿着龙袍,戴着冠冕,穿戴皆一丝不苟,成羡羽霎时错觉自己还在常宫中上朝觐见。

她惊得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成羡羽盯着皇帝面前垂搭的琉帘,盯了很长时间,仿佛欲用目光将摇晃的琉珠定住。

“娘子。”皇帝身后的穆七唤了成羡羽一声,她这才松一口气,确定自己身在狄营。

穆七目睹成羡羽的失神,便暗自将手背到身后去,捏了捏拳。

“相公,过来坐。”成羡羽却唤穆七过去她身边坐。她轻柔一唤,穆七听着心软无比,脚下不由自主就坐了过去,本能地搂住成羡羽,在她耳边呵护一声:“醒了?”

成羡羽点点头,问穆七:“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穆七便言简意赅,只说皇帝孤身一人来了狄营,说最多只待半个时辰。

“朕有最后一句话,想单独问你。”皇帝自己开口说。

成羡羽沉吟片刻,望向穆七。穆七也凝视了成羡羽一会儿,他点下头来答应。

穆七离开自己的大帐数十丈,留成羡羽和张若昀独处。

“陛下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吗?”成羡羽靠在床头问皇帝。

皇帝远远地站着,距离床榻有二十来尺距离。他用传音入密对成羡羽说:有个问题朕始终不清楚。

成羡羽心底起一下,又伏一下,最后化作鼻息间一声呼吸:以皇帝和成羡羽的内功,均可以明察穆七已经远去,皇帝却依旧选择使用传音入密。

“陛下大可直言。”成羡羽告诉皇帝:“阿七光明磊落,答应让我同陛下独处,他必不会偷听。”

皇帝听了,呼吸滞了一下,方才字字吐道:“朕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心间。”

始终萦绕心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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