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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霸官-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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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桑家恶霸,死了五只,剩一只,人称报应不爽。她这只剩下的,当然不能服气,坚决霸下去,看老天爷狠,还是她狠。只是当她手刃仇人,走出大王岭,以为从此小富则安……哪知这局大王棋才开始下,高手随她纷纷落子,她要不当下棋的,就只能当棋子被下……喂喂,她是恶霸,她是恶霸,她是恶霸,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骗个高手就能笑到最后……一句话:这是一个霸气女把一个高能男引上官道,力求官运平平,却莫名称霸的故事。(本文架空历史,聆子懒无骨,借用南宋时期的谐音,历史考古党请无声鄙视之,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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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引 凤来闹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清寂冷早,探出墙外的数枝梅,簌簌惊雪。

    麻雀轰飞一大群,扑楞扑楞落瓦攀枝,耸着短脖儿的脑袋乱转,啾啾抗议。

    鼓声倔愤,咚得绵长悠远,传不到凤来县的每个角落,也能让方圆半里内的人们听个遍。

    只是,当初总能激起大家奔走相告的大快鼓声,如今已引不起他们半分好奇。

    虽然少数人还会遥望那方向一眼,但以玩笑似的语气道句“又来了”便告结束,而多数人则连说笑话的兴致也没有,该干嘛干嘛呗。

    再精彩的戏码,经过了大半年,来来回回,隔三岔五,总是那样老腔老调地唱,谁能热情不减,一场不缺当着看客呢?又不是闲散人。

    约摸过了一炷香,寥落寂冷的街口,出现一抹红色,红到刺目,红到扎眼,那般瞩目。

    这道鲜亮的影子,由远缓进,行得悠悠。

    艳红风雪袍,从脖到脚,遮得严严实实,难知袍下是臃肿还是纤巧。

    袍领上方那颗头颅倒不大,一顶拢发黑耳帽将面架子更削得苍瘦,眼窝下两团聚散不去的昏青,目光游离无神,嘴唇翻起了干裂死皮,双手收在旧羊皮筒子里。

    一群孩子跑过来,围着那人嘻嘻哈哈,唱道,“凤来一窝霸王龟,天打雷劈漏了只,不是老天不报应,到了时候翘屁屁。”

    唱完了,又向那人脚下啪啪丢着烂菜叶子臭鸡蛋。

    那人眼珠子转都不转,脚下跟踩了云似的,低一下高一下,将步子拖过去了,粘两鞋底的臭烂物,却也不看一眼。

    但有路人朝着吐口水,一律落在那件红袍子上,很快沉入,鲜色不变,那人脸色不变。

    不多会儿,人来到县衙门口,一脚踩过门槛,忽然身形顿了顿,倒退回去,斜睨那片尚白尚亮的鼓。

    那双青窝无神目,本来就睁不太开,顷刻眯成了两道利线,眼角吊上天去,刻薄无比。

    “桑六娘来啦?快快上堂——”有人喊一嗓子。

    桑家六娘,闺名节南。

    那丝儿刻薄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眼皮子迅速往上抬耷,脚步却仍是踩云般虚飘,慢荡荡,晃过断板敷苔的前庭路,站上了这间县衙大堂。

    不用看她都知道,堂上两边各一个歪拄着杀威棒的**差官,一张小桌子后边坐着鲇鱼须乌龟眼的老师爷,没了县老爷的那张大又宽的审案上,白灰肯定厚得跟绒子一样,除了蜘蛛暗猝猝在底下暗角结网,连蟑螂屎也找不见一粒。

    上一任升了官,下一任没见影,如今一县衙就这么三个人,要不是那面鸣鼓,要不是那块衙牌,看上去和破落户别无二致,穷得那个叫寒酸。

    然后,她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尖声,带着作天作地的假哭腔——

    “师爷,您可得为俺做主啊。俺家贫如洗,就那么一只生钱的盆儿,还给这人砸了,俺上有老下有小,今后咋过日子哪?”

    节南的眼皮掀了掀,终于抬起头来,青眼窝上的目光也射不出什么神气,但藏慵懒,将对面那位拿袖子点眼泪的,叫安姑的妇人,看住了。

    安姑这时穿得很穷,一身补丁大大小小,补丁盖补丁。

    前两日看见她把这件棉衣洗晒在院子里,节南就猜到七八分了,所以对她也没啥怨气。

    要怨,就怨桌后那位鲇鱼师爷,上回明明说好了的,他直接结案,不用自己多跑一趟。

    不过,话说回来,安姑家里还有聚宝盆?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己怎么就没这好命?

    代理着县太爷的记簿,本地称之师爷,姓商。

    一对乌龟眼竖瞪,拍响惊堂木,“桑六娘,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一般的罪好知,但这回可是聚宝盆哪!知罪容易,赔罪难,她上哪儿赔只聚宝盆给人?

    因此,节南决定“顽劣”一会儿,垂着脑瓜儿答道,“六娘不知何罪之有,还望师爷呈明详情,容六娘回想回想。”

    她的声音微沙微沉,不似一般姑娘家,不带半点娇细气。

    师爷怔了怔,不知这姑娘今日怎么突然顽固起来了,心想就这么点儿屁大的事,呈明个鸟,赶紧招认赶紧结案。只是他也不好再撂惊堂木,怕真把对方惹毛,一拍两散,最后搞得他活不下去。

    于是,他摆着一张公正无私的脸,却到底从善如流,“安姑家的鸡窝窝,原本有母鸡六只,今早成了五只。”

    节南慢慢抬平视线,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商师爷继续说,眉梢不为察觉得往上微挑,“恕六娘愚钝,聚宝盆和母鸡有何干系?”

    “呃?”商师爷觉着自己挺清明的脑袋一下子被捣成八宝粥,“聚宝盆?”

    “正是。”节南乌黑的眼仁沉沉无底,“适才安姑诉状,说她家生财的盆儿让人砸了?”

    商师爷哑然。

    安姑但浑然不觉,酝酿已久的泼妇状开始发散,几步上前,要不是差人挡住,新染的丹红指甲能刮到桑节南的鼻尖。

    此妇大叫,“不是让人砸了,就是让你砸了。你桑六小姐眼睛长在脑门上,瞧不上穷人家一只鸡,可你还真说对了,你砸得就是俺家一只聚宝盆。俺家小花,从蛋壳里孵出来第一眼见得就是俺,跟俺亲闺女一样。俺一把屎一把尿给带大了,小花也争气,每日一蛋,从不让俺空望过。结果呢……”叽里咕噜,咕噜叽里,那是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清的音量,又陡然尖锐起来,“你还俺小花!”

    砸聚宝盆案,顿时还原成偷鸡案。

    削青的面容,上一刻还毫无神情变化,下一刻却融冰化雪,笑出一对皓玉兔儿牙。俏丽,也不仅是俏丽。漂亮,也不仅是漂亮。介乎于少女和女人之间,介乎于阴气和阳气之间,一种绝对不令人感觉乏味的气质。

    这种气质,让商师爷抖了抖颈脖子,只觉得一股阴风吹后脑儿,那个邪乎啊。

    “安姑告我偷鸡啊——”既然没人能说明白话,就由她桑节南来说吧,几个字的事。

    “不但偷了,肯定还吃了,要不俺能在你家墙根下找到一根小花的鸡毛?”安姑挺着腰板说话直,随即冲着抖脖子的师爷嚷嚷,“师爷,求您给俺可怜的小花伸冤哪。”

    节南刚张开口——

    “本师爷下判,桑六娘偷鸡一案,人证物证俱在,罪立确凿,但念其谨姿诚态,乖巧伏安,故免牢狱之刑,赔安姑一百文伤心钱罢。”

    安姑喜笑颜开,眼里飞着百枚铜钱板,“师爷明察秋毫,是俺们凤县的青天大老爷啊。谢师爷!谢各位差爷!”眼珠子再转盯在桑节南身上,“快赔我一百文!”

    节南眉眼不动,上下唇淡淡抿住,将双袖从羊皮筒子中抽出,表明她两手空空,嘴角却似笑非笑,“商师爷。”

    那双袖色,与鲜艳红袍截然不同,鸦青青,烟乌乌,透着白灰丝缕,一点儿不像姑娘家会选得衣色。

    安姑以为桑节南不愿意,不由冷笑,“哟,你喊老天爷都没用,谁叫你偏偏姓桑呢?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错了胎,当不上好人家的女儿。”

    节南也笑,只是面上病气颇深,显得苍惨,“安姑说的是,你且放宽心,聚宝盆六娘不知如何赔,一只生蛋鸡还不至于赖你。六娘喊商师爷,是因为六娘那点家底都交给县衙保管着呢,要请他取一百文出来。”

    安姑那眼角拉吊高了,“别当俺不认字就是好骗,上回你偷了俺家公鸭,上上回你偷了俺家毛驴,都要赔钱,你还不是老老实实从家里扛了铜板来么?”

    瞧瞧,她多罪大恶极,驴子公鸭母鸡,越偷越不值钱。

    节南愈发笑得气弱,“托乡亲们的福,六娘这不学乖了?与其一回回扛得累,不若就放在衙门里。如此一来,像安姑这般三天两头跑来喊青天的,不耽误你干活的工夫,马上就能拿着钱了不是?”

    她那双抬不起眼皮的眼睛一睨,自有衙差看眼色干活,往后腰上卸下一只布袋子,递给安姑。

    安姑立刻拿手掂了掂,虽说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到底手心传来的重量让她满心喜悦,什么也顾不得了。

第2引 桑家霸女() 
安姑来之前早盘算过,一只鸡拉到集市上卖,也就七八十文,何时卖得掉还说不准。这下多好,鸡没少,钱落袋,天下掉馅饼,一张嘴就接了个正好,得来全不费功夫。

    想到这儿,安姑将钱袋往兜里一揣,眼笑脸不笑,即便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也不能让对面那姑娘好过,仍然尖牙利齿,“桑小姐今后真要好好做人,老天长着眼,如你这般的,这辈子也还不清债,得继续积福十辈子,方能投胎到正经好人家,哼!”

    节南垂眼一笑,声音追那道摇臀扭腰的身影而去,“六娘谨记着了。”

    但待安姑走出衙门,她也走了,不过不是往外走,而是往里走,驾轻就熟,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就停在后衙里。

    一座小花园,一眼看尽,花圃漏砖裂石,荷池干涸长草,四围的屋厢陷瓦塌檐,就那么一棵老梅树旺盛了寒冬,各处显尽荒凉,毫无人气。

    节南走上凉亭,也不介意石椅多脏,大剌剌就着红袍一垫坐,等着身后那人凑到自己跟前来。

    那人,正是刚才对节南吹胡子瞪眼,大拍惊堂木的商师爷。穿着九品官衣,弯背踱步的样子却半点没有官威,倒像疲命陀螺,一见那身庞大的红袍坐定,他立马捻着嘴上灰白鲇鱼须,讨好般笑起来。

    “小山欸——”

    “商师爷。”毫无对方喊她乳名的亲近意,节南的声音平稳,右手从羊皮筒子里伸出来。

    那只手,不同于脸色苍败,尚润白,但她摘下遮耳帽,刘海乱分时,乍现额头一条寸长的淡色疤,几入眉心,平添三分狰狞。

    自打节南回来,商师爷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条疤,诧异道,“哟,自古额满福满,我记得你小时候长得老饱满的福气模样,怎生破了相貌?”

    节南稍微拨弄一下头发,那道疤就让厚厚的刘海掩去了。

    她眼睛笑眯起,青削面容竟刹那流露几分恬美,又刹那消隐,也消隐了眉头一丝不耐,淡道,“小时候刚开始跟师父学艺时,不小心磕了一跤。商师爷,您说过好几回不用我再来了,会自己瞧着办,上回更是起了誓。可今日听到鼓声,反反复复又唤着我,让我不得不来一趟。您老说话不算话,是想跟县里百姓一道欺我,也置县衙地契不顾了么?”

    告她的人太多,县衙的官差太少,为了省时省力,代管全县的商师爷干脆专门设立了一种鼓点,贴在衙门口告牌之上,明着写好,凡告桑家女娘之人,必须照着鼓点敲。同时又私下跟住在隔街的她通气,听到这种鼓点反复三遍,就请自己上堂,省了衙差来去。

    商师爷听节南这般道,当然要叫屈,“小山哪,我要是欺你,何必等到今时今日。我早跟你说过,靠县衙包庇只能过得了一时,不如让大伙儿出出气。你到底不是你爹,离家那么些年,谁还能真恨上你?而且你没觉着,近来告你的人越来越少,让你安生多了?”

    节南嘴角往上一翘,讥诮转瞬而逝。安生啊,真是安生,安生到心里生不出烟,直接一把烧成飞灰了!

    商师爷从来读不出这姑娘的心思。

    全县有一大半地,包括县衙在内,曾经归桑节南她爹桑大天,现在归桑节南。

    按南颂法令,女子也是合法继承者,若父母兄弟皆不在,财产自然由女儿继承。不过,五年内若无人认领,财产视为无主,由官衙代收分配。以土地为例,现租户无需费一分一毫,优先获得所有权。

    谁知桑家幺女突然回来了,好死不死正踩中五年这个点,顺理成章,成为凤来县最大的地主。

    商师爷这才不得不小心伺候着。

    他不像安姑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明明占着桑家地,却以为老天庇佑,更见桑节南没脾气没胆气,能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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