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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霸官-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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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就大事者——”

    “不应拘泥于小节嘛。”大道理节南也学得很多,而且曾经像一盏盏明灯,高照在她前行的路上,“牺牲少数人,换取多数人的太平嘛——那你怎么不去牺牲?”

    师父死后,爹死后,节南尝尽底层的艰辛,才懂得每一条生命都可贵,应当把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王侯将相,任何所谓的成大事者之手。

    越往高处走,离这些生命就越远,本心是为他们造福的,到头来他们却成为野心的垫脚石,所以她明白了,如果实现这种志向需要牺牲无辜的人,不如脚踏实地,帮多少人是多少人。而且,她也相信,只要和她志同道合的人够多,那就真能挑战乱世了。

    “还是韩大人以为自己是上天选中的人,你的命比别人的命重要?”节南嘴角一抹嘲意,“我记得大人曾说过,众生平等。乍闻此言时,我几乎立刻折服了呢。众生既然平等,大人的命就和众人的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而你牺牲他们的时候怎能毫不犹豫?”

    “生命虽然平等,智慧却有高低,世道的改变必定需要智者引领。”韩唐说到这儿,突然摇了摇头,“不瞒小南,如同你已经改变,我也改变了。众生平等这话其实天真,但我心意不变,希望自己获得改变世道的力量,能让大多数人安居乐业。要知道,盛世太平之前都会经历暴乱和战争,无一例外,而北燎没有我也一样会乱,只不过早晚而已。北燎不能给我力量,但魑离可以,我当然义无反顾。”

    节南沉吟,垂眸再抬,笑了,“看来,我已没有资格当韩大人的小友了,鸡同鸭讲,已说不通。”腕子一翻,月轮刀落水,“用一句不太贴切的话来说,这叫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准确而言,我将韩大人引到北燎后,其实就分道扬镳了,韩大人表里不一,拿着北燎一品官的俸禄,当着龌龊无耻的叛徒,那是你的选择。我这人,性子自私,即便如今悔不当初,竟然引狼入室,却也不为北燎,只为家人罢了。”

    “你实在不必自责,你爹——”韩唐又含糊其辞了,“若能让你心里好过,恨我就是。”

    节南退开两步,“韩大人好生奇怪,你是吃准了我不会狂性大发,不会不明不白摘你脑袋,所以一直往自己身上背?还是打算关键时刻招认了凶手,这个凶手不会把你拖下水?”

    隐隐听到人声,节南也不慌,“我可先说好,大人这条命先寄着而已,等真凶出来一道取。”

    韩唐眼中竟有一丝笑意,“这么多年,你变我也变,应该都学到了一点——话不可说太满。”

    节南存着小心思,“意思是我杀不了真凶,也杀不了你?”

    “小南,有句话叫一笑泯恩仇。”韩唐没提防。

    “除非我爹我哥哥我姐姐,几十口人统统都是装死。”一笑泯恩仇?说得她桑家灭门好像只是死了一群蚂蚁!

    节南一蹬足,上墙。

    韩唐背手望着墙上,“金利挞芳在地下水牢,如果你混进来是为了找她的话。”

    节南猛回头,双目眯尖。

    “神弓门已被盛文帝废去,树倒猢狲散,无需惊讶。至于为什么能猜到你来的目的,很简单。”韩唐有脑子,有本事,具有权臣之能,“你是神弓门弟子,这里是神弓门总堂。神弓门失势,金利母子朝不保夕,正是你为师父报仇的最佳时候。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独自过来,在有一帮人为你效命的情形之下,未免有些失策。”

    节南没说话。

    这时候,说什么都多余。

    “小南应该感谢子期才是。若不是他将神弓门分堂个个灭去,令盛文帝对神弓门彻底失望,也不会这么快下旨废掉了曾经很有用的左膀右臂。不过,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和物,下场就是如此,怪只怪金利挞芳没有大将之才,与你师父根本不能比拟,小人得志,终究昙花一现。”

    节南神情一改,嬉笑刁赖,“挺好,让我捡了便宜。”

    子期突然跳起,竟是自解了穴道,“丫头,我今次忍你,下次再敢对我不敬,休怪我出手教训你。”

    “不敬啊——”节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隐弓堂的前辈,失敬失敬。不知道您灭神弓门的时候,有没有搜到药瓶子之类的东西?神弓门最厉害的毒叫赤朱,我倒霉中了,需要解药保命,还请前辈大发慈悲。”

    “赤朱算什么——”子期脱口而出,却又立刻狡赖,“什么隐弓堂?听都没听过!”

    节南嗤笑。

    隐弓堂,还真不是传说。

    …

    第二更会很晚哈。

第416引 笑泯恩仇() 
两名宫女出现在园门外。

    其中一个笑道,“晚膳已经备下,请大人——啊!”突然看到墙头有人,吓得惊呼。

    “子期。”

    月轮挥出两道刃光,宫女们脖颈被割,当即歪倒在地,血染半肩。

    “我可是为了保护小南你,以免离妃娘娘知道你,节外生枝。”韩唐淡笑。

    节南面无表情,即便认出那是刚才在伙房外让她传话的宫女,即便韩唐将杀人的理由说成是为了她,她却并没有开口讨伐韩唐。世上的悲苦实在数不清,她从来没有一颗怜悯天下苍生的善心,更何况今日已跟韩唐说得太多,对超出自己能力之外发生的惨象既无力阻止,也无意抨击。

    她很自信,还有优越感,以至于性子上毛病很不少,常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但她也磊落,爱恨分明,不喜欢跟人虚伪,所以如今能踏实得下来。

    她还相信一句话——

    有其师,有其徒。

    一言不发,节南跳下墙去。

    金利挞芳算什么,要赶紧和花花换个地方,她和韩唐这笔旧账算不清,似乎又要添新账,说也说不明白,就是预感不好。韩唐一人就不好应付,还有传说中的隐弓堂,不知多深的底。

    “爹啊爹——”节南才想问候一下自家鬼爹,抱怨下他给她招了怎样的仇人,弄得一笑泯恩仇都出来了,却见子期从后面追上来。

    她虽不记脸,但记得他的刀,也记得还欠他一个十日之后安阳万佛寺的约,虽然她爽约了。不过,这人显然不知她就是那晚的蜻螭剑主,只知她是柒珍的徒弟,也许她还能暗算他一下?

    子期见她停下来,好似等他一般,“你竟不跑?”

    说着话,一刀就冲节南的脖子划了过去。

    节南上身闪让,同时左手拽捉了子期的手腕,左手肘随即顶上来,快得不可思议,力道也大得惊人,迫使子期整个人翻了一个筋斗,不敢被她手肘顶到。

    好在节南也无意纠斗,一松手,看子期连退几步,笑容那个叫坏,“一回叫大意,两回叫活该,第三回前辈的一世英名就毁了。”手掌一翻,从指缝间掉下一块浮屠铁牌,“就像这块牌子的主人一样。”

    南颂官府并未通报黄衣人的死讯,节南笃定子期会吃惊。

    子期果然惊了惊,“是你杀了菊东。”

    “他叫菊东啊。”节南将牌子收回手里,再一抬胳膊,就滑进袖子中去了,“原来隐弓堂是由隐退的神弓门人所组成么?我说怎么隐退的前辈要么再没消息,要么就已经不在人世。这么说,桑浣也会成为隐弓堂的人了?”

    子期一撇嘴,“隐弓堂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桑浣还是在家相夫教子吧。”

    这才想到韩唐的吩咐,让他不要再回答节南的任何问题,因为对方很能抽丝剥茧,诱问的本事炉火纯青。

    他懊恼得要命,“大人让我带你去见金利挞芳,你给我闭上嘴,老实跟我走。只要你胆敢说一个字,谁的面子我都不会给,立刻要你的命。”

    然而嘴上虽凶,心里却有些明白了,为何柒珍和韩唐这么护这匹叫桑节南的犊子,有勇有谋,功夫不能小觑。

    节南难得乖乖听话,跟在子期身后,七拐八弯来到一座不起眼的屋子前。

    子期敲门,有人从门板上的小窗探看一眼,再伸出手来,他就在那人手里放了一锭银子,门才开。

    节南好笑,“亲王府的牢门倒是容易开。”

    子期哼,“那也得看是谁给银子。”

    牢头带两人走到水牢前,语气不善,“给你们半刻钟,这女人是重犯,明日一早就要押解大兴,我可不想在出发前出什么幺蛾子。”

    子期应好,牢头就到外头等着了。

    节南蹲身往下看,水发出阵阵臭味,熏得她捂鼻,但见一人半身浸在水里,让铁链勒了好几圈,双手吊在地面铁栏杆上。

    那人甩开乱发,抬起脸,看清铁栏外的人,本来颓唐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万分诧异,“桑节南,你怎么在这儿?”

    “原是来找你报仇的,想不到没轮上我动手。”节南这回来,就为解决和神弓门的恩怨,从此能抛诸脑后,再不用“牵挂”金利这家子,“两年不见,真是岁月催人老。”

    金利挞芳四十出头,她女儿的美貌不及她三分,是个容貌极为出色的漂亮女子,只可惜一旦缺了保养,老态就显出来了。

    因此金利挞芳最听不得别人说她老,尤其看她笑话的还是她最厌恶的人之一,“你有何可得意?等我到大兴府见到皇上,自有办法说服他收回成命,可你呢?”

    从她的角度,看不到子期。

    “我怎么了?”节南下巴抵膝盖,叶儿眼弯起。

    “你却只有死路一条,解药全被我毁去,制法也化成了灰,全天下就我一人知道怎么救你的小命。”金利挞芳眼珠一转,“你也别以为皇上能保得住你,我给他的解药是假的。”

    “不愧是用阴招当上门主的,连大今皇帝你都敢骗,我真受教了。”节南相信金利挞芳做得出这种事,“看你坐牢坐得挺好,我就再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宝贝女儿眼睛瞎了。”

    金利挞芳瞠目,大叫一声,“什么?”

    节南看金利挞芳不似假装,心知这人确实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

    她已经到了大半个月,日日到码头,晚上还有昆朋帮她盯着,她又住原神弓门总堂,却一直没见到年颜和金利沉香。

    “你别不信,凶手在此。”节南对子期招招手,“还请前辈露个脸。”

    子期往前走两步,置身于火光之下,垂眼睨着吊在水里的人,“是我弄瞎了你女儿又如何?柒珍教徒弟,你也教徒弟,怎么差那么多?”

    节南挑挑眉,莫名被夸了?

    金利挞芳两眼圆睁,无法相信的惊愕模样,“你……你是……”

    “你刚才说赤朱的解药全毁了,制法也烧了,只有你一人知道制法?”子期突然打开铁栏,捉住铁链就把金利挞芳往上提。

    金利挞芳立刻挣扎,同时呼喝,“桑节南,杀了他,我就把制法告诉你!”

    子期才要笑,就见一道碧光——

    节南一手剑花,笑答,“好。”

第417引 仇人相见() 
蜻螭出现得突然,子期心中一惊,手上月轮刀慢了半拍,肩上已让它拉出一条血口子。他疼得低咆,本来只想防御的招式顿转凌厉杀招,月轮刀化成满月,朝节南腰上横斩。

    节南却轻盈一跃,从刀光上方旋过,蜻螭嗡嗡作响,又在同样的地方划了子期一剑,还蹬人一脚。

    对手厉害,所以她每一招都不会含糊,那一脚看似简单,却冲着膝关节,力道之大,足以踹折普通人的骨头。

    不过子期本能反应很快,腿上一觉压力,立刻弯膝,连退几步之后猛回身,瞧瞧自己的肩伤,再瞧瞧节南手中蜻螭,神情从诧异到冷寒,最后一抹撇笑,举刀摆出攻势。

    “我竟一而再,再而三,看走了眼,想不到柒珍曾是蜻螭剑主。”

    金利挞芳怔道,“蜻螭剑主是什么?”

    子期瞥金利挞芳一眼,蔑道,“像你这么个蠢女人,真不知柒珍怎么能败给了你?!”

    金利挞芳奋力爬起,却让链条限制了行动,只能叫嚣,“没错,我这么个蠢女人就是赢了不得了的柒珍,还把他了不得的徒弟踩在脚下,甚至不配给我的女儿提鞋!”

    子期呸了一口,指着老神在在的节南,“蠢到这个地步也是没救了。你倒看看清楚,臭丫头让你踩着了吗?如今是她将你玩弄股掌之中,你的女儿已经成了毫无用处的瞎子,连唯一会用的美人计都施展不开。”

    蜻螭剑尖垂地,节南轻笑,“承蒙前辈看得起,不过只要金利门主拿着解药的制法,我还是会听她的话的。”

    金利挞芳浆糊一样的脑中忽然清明,心道不错,虽然桑节南功夫没废的这个事实让她还挺不痛快,但反过来成为她自己的杀人工具,可以大大利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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