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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帝后暗杀日记-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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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接过酒杯,婉拒道:“我酒量浅,酒品差,很少沾酒,怕闹笑话。”

    晋王笑道:“巧得很,本王遇到的不大沾酒的都是些可爱的男孩子,如今看来,属你最为可爱。”

    我不知该如何回话,又是尴尬一笑。

    晋王自酌一杯后,又道:“你今日哭过?”

    我嘴硬道:“没有。”

    “相伴多年的爱犬离世,大哭一场实属人之常情。”

    我惊道:“王爷,你”

    晋王笑道:“本王在这京城中还算有些耳目,所以本王不仅知道你的爱犬离世,还知道伤你爱犬的幕后主使是何人。”

    我听后不言,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桌上的酒杯。

    晋王玩味地看着我握紧酒杯的那只手,笑道:“你是不愿知道,还是不敢知道,抑或是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想那猜测成真?”

    我仍不答。

    他又道:“你如今是否在想若那人本是要杀你,为何后来又把你留在了身边,还救了你一命。”

    我被晋王说中了心思。

    “本王给你个解释。于京城中的不少上位者而言,身份卑贱的人便不算是人,而是一件可任意摆弄的玩物,来兴致时,便把你捧在手心上;若玩腻了,就算杀了你也不会眨眼睛。你觉得这个解释可还合理?”

    我想到了那夜自己被晋王戏耍的情景,不答反问道:“王爷口中的这类人包括王爷自己吗?”

    晋王厚着脸皮笑道:“包括本王。”

    “那我又怎知王爷今日是不是在玩弄我?”

    “口说自然无凭,但有证据便不同了。”

    “什么证据?”

    “本王这里没有,但小崔府的无名院中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三合一() 
皇后的日记:八杀

    男;十八岁;蜀地人;武艺超群。

    杀手榜上的高手追杀他;暗剑卫对他的底细交代得不明不白;还有晋王对他莫名地看重。

    明明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明明有如此多的可疑之处。

    可在今日之前我竟一直未把一一和那位流落在民间皇子联系起来。

    我不得不为自己的迟钝感到失望。

    可与失望相比;我心中更多的却是欣喜。

    我知道自己在欣喜什么。

    那是属于少女的可耻心事。

    暗剑卫的队长告诉我,爹让我去崔府的书房见他。

    他口中的崔府自然指的不是我所住的小崔府。

    而是大将军府——崔府。

    从清北派下山后,我只回过三次崔府。

    崔府很大;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九曲长廊;处处是景;处处别致。

    崔府里的人也很多。

    府里有在我面前一直堆着笑的姨娘们,有毫不加掩饰地用艳羡的目光看我的弟弟们;有貌美贴心的婢女;还有勤劳尽职的家丁。

    可我不喜欢这座府邸。

    因为在这里;我永远像是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爹的书房在崔府的西南角落;是崔府中最老旧最不起眼的一间房;数年前皇帝陛下圣驾亲临;参观了爹的书房后,直接笑言,你这书房怕是连普通仆役的居所也不如。

    这些年来常有人问爹;为何不换个地方。爹便笑说此地最安静不过;甚合他意,呆在安静之所,才思都要敏捷几分。

    书房前种着一棵梨树,梨花已谢,亭亭如盖,夏可遮阳,亦可避雨。

    我听闻这棵树是他亲手所种,但我却不知是他何时所种,自我有记忆以来,这棵树便立在了此处。

    我进屋时,爹身着朴素常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俊,气质儒雅,若不是他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很难让人想到眼前这人竟是威名远震四夷的崔大将军。

    他此刻正坐在桌前,左手拿着一本棋谱,右手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爹喜欢下棋,但他不喜欢下围棋,而喜欢下象棋。

    他不喜欢下东方的象棋,而是喜欢下西方的。

    爹此时下的便是西夷的象棋,桌上黑白相间的棋格上摆放着黑白棋子。

    因爹的缘故,我对这西夷象棋也略通一二,便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眼棋盘上的局势。

    只见棋盘之上的白方比黑方多丢了一后、一马、二兵,败势已现。

    爹专注着棋盘之事,一眼未看我,淡淡道:“你来了?”

    “不知爹忽然唤女儿来所为何事?”

    爹云淡风轻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做个选择。”

    “请爹明示。”

    爹拿起一颗白象,有节奏地轻敲着棋盘,似在思考该如何移子。

    “一个是世人心中的如意郎君,只可惜他不爱你,爱上了别人。至于另一个,世人不爱他,但你却对他情有独钟,但可惜他的爱犬因你的杀意而死,若他知道了真相,兴许会记恨你一辈子。你说,这两人你到底嫁给谁更好呢?”

    我没有惊讶于他是如何得知这些事,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笃定道:“我不会让他知道真相。”

    “可纸永远包不住火。“

    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白象向右斜方移了四步,又道:“尤其是有人想要他知道真相的时候。”

    “谁?”

    “我。”

    我大惊。

    爹继续笑道:“当年我一眼相中林衡,便是觉得他眼角的那颗痣长得有趣。”

    我藏在袖中的手已开始微微颤抖,额间也渗出了冷汗。

    我中计了。

    方才我还有些奇怪,若爹想要见我,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可让老赵来给我传话,可他却亲自让暗剑卫队长过来。

    暗剑卫队长林衡的那颗泪痣极易引人注意,再加之暗剑卫执行任务时的队服是露了眼睛的。

    爹此举是在赌一一会通过林衡的那颗泪痣认出他。

    一旦一一认出了林衡是伤他涧碧的那伙人之一,就算他尚不敢下断论,但也会心生疑窦,进而继续寻找真相,直至找出我这个暗剑卫名义上的主人。

    可我仍心存一丝期盼,道:“若他没认出来呢?”

    爹专心致志地看着棋盘,道:“就算在残局之中,想要将军,只动一步棋也是不够的。”

    言罢,他用黑后吃了个白兵。

    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棋盘上那个毫无还击之力的小兵,而眼前那位执子之人便是西夷象棋中最为强大的王后。

    方才的一丝期盼竟让我一时忘了他到底是谁。

    他是我爹。

    但他也是崔懿,是大将军,是攻无不克的战神。

    他的赫赫战功常常会让世人忘记,在他尚未上战场杀敌前,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是一位军师。

    一位坐于帷幄之中,却能定胜负于千里之外的军师。

    很少有人能躲过他的算计,无论是低贱如泥的帐中小兵,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爹心满意足地看着那被拿下棋盘的小兵,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成竹之势,道:“一步不够,所以我动了两步。”

    “那第二步又是什么棋?”

    棋盘上的黑后又吃了一兵。

    “一个闲人,几句闲话。”

    我猜出了爹请的是何人,问道:“那闲人为何要帮你?”

    爹笑道:“做爹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人上人呢?”

    就算是晋王那般荒唐不羁的人,为了儿子的前程都能正经一番,可眼前这人

    我感到有些难过,难过地苦笑了起来,道:“那你可听过另一句话,做爹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幸福呢?”

    爹似是回忆了片刻往事,才道:“当年我向你娘下聘书时,你的外祖父曾对我说过这句话。”

    我想到了那因生我而逝,素未蒙面过的娘,更觉难过,便忘了礼数尊卑,失了理智,质问出声。

    “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要千方百计地让他知道?你明明猜到我对他动了情。”

    “我从小就教过你,世上不会有十全十美之事,你得到了什么,你便会失去些什么。”

    我笑问道:“就好比你得到了我,但你却失去了我娘。你得到的未必是你想得到的,但你失去的却是你不愿失去的,是吗?”

    言到最后,我脸上的笑意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沉痛。

    我再无法自制,失态地高声道:“不要看棋,看我。”

    他终于抬起了头,从我进屋开始,这是他第一眼看我。

    他的双眼很平静,眼中没有丝毫因我的无礼而生出的愠怒之情。

    确切而言,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感,没有该有的愠怒,自然也不会有该有的怜惜和内疚。

    他的眼中从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但不幸的是,我的脸上最像他的便只有这一双眼睛。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看懂了眼前的这个人。

    紧接着我问了一个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若新帝登基,爹当如何?”

    “为人臣者,自当尽心辅佐。”

    “是尽心辅佐还是取而代之?”

    诛心之语一出,爹仍毫无反应,他不答不言,不驳不辩,就那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出事不关己的好戏。

    我继续道:“你本以为我不会对未来的新帝动情,但我动了。如此一来,你便怕我入宫后和他成了恩爱夫妻,从崔家人彻底变成楚家人。到了那时,多年来精心培养的棋子非但不会帮你,还反将你一军,一向算无遗策的崔大将军是绝不想看到这样的景象的。”

    一语道罢,我心中却没底,我不知自己是否真正点破了他的谋算,揭穿了他的野心。

    因为他仍面无表情,波澜不惊,无慌张亦无愤怒。

    似乎于他而言,是也好,不是也罢,反也好,不反也罢,都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片刻后,爹平静地笑道:“当初宁愿杀了他也不愿嫁他的是你,如今非他不嫁的又是你,当真是有趣。”

    爹顿了片刻,又道:“但你要记住,你要选的可不仅仅是你的夫君,还是天下的主人,你便不为天下人想想?”

    我沉默了片刻后道:“若为天下人着想,我也选他。”

    “为何?”

    “世子殿下无论才德品性都可谓是上等,放在过往的历朝历代至少都是位守成之君,但很不幸,他遇到了爹你,他绝非你的对手。加之,女儿认为从这几年世子初涉朝堂的政绩来看,比之君位,臣位更适合他,最会识人的杜白大人也曾夸过世子殿下‘若不身在帝王家,你必为王佐之才’。”

    爹笑道:“看来在清北派修行的日子你也没放下对朝堂之事的涉猎。”

    “爹吩咐的事,我岂敢不为?”

    “你说世子是守成之君,那他便是一代英主了吗?”

    我摇头道:“他是一张白纸,这张白纸到底会成为一幅传世名画还是一张涂鸦废物,现今无人能说得清。兴许他就是一个庸才,继位之后,这世上也不过多了一位极易让人摆布操控的昏君,这自然是爹最想看到的情景。”

    爹笑而不答,将棋盘上的白王移了一步,孤立无援的白王便到了棋盘的角落之处。

    我道:“但兴许他不是庸才,而是一位天才,一旦继位。”

    爹接道:“就像猛虎挣脱了樊笼,那时的他便会成为比世子更难以让人掌控的人物。”

    我淡淡道:“你终于承认了自己的野心。”

    爹微微一笑,反问道:“方才我否认过吗?”

    “那你敢赌吗?”

    你敢不杀他吗?你敢让他继位吗?你敢让我嫁给他吗?

    我认真地看着爹,极力探寻他眼中藏着的答案,而爹也在同样认真地看着我。

    这场对视我绝不能先退半步。

    最终爹先垂下了眼,继续摆弄起他的棋局。

    他淡淡道:“我不喜欢赌。”

    我紧逼道:“你非赌不可,我知道无论是小崔府中的人,还是暗剑卫的人,我都信不得。所以昨夜我见盛安公主时,便交给了公主一封信,请求她将信转交给外祖父。那封信中我告诉了外祖父许多事,告诉了他有皇子流落在民间,告诉了他那皇子现今在何处,最重要的是我还让他知道你已对皇子起了杀意。你猜外祖父核实信上所言后,是否会立刻禀明陛下。陛下若知晓后,派人去寻血脉,寻到的却是尸体,到了那时,你说这罪名会落到谁的头上?”

    爹没有看我,笑着看棋道:“你在威胁我?”

    我强装镇定道:“我只是想请爹赌上一把。”

    语毕之后,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全然打湿。

    爹未赌,但我却先上了赌桌,我在赌这番情急之下编造出的谎话能否骗过他。

    哪怕在他面前,我多半是十赌九输,但我却还是想赌上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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