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第3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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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倒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像仅仅只是为了阻止她离开罢了。
也正因为察觉到此,阮舒才顾念她今日新娘的身份,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推开她。
“你不需要和解,你跑来跟我说这些话干什么?彰显你的宽宏大量?体现你的圣母心胸?还是来向我炫耀,炫耀你现在过得很好。你过得怎么好?不是应该详细和我讲清楚,好让我心生嫉妒?”林湘目光凉凉,两片涂得乱七八糟的嘴唇一张一合,有些诡异。
“随便你怎么理解。”阮舒冷下脸,“抱歉,是我不该来打扰你”
“是啊……你不该来……”林湘却是复而颓靡,问,“你说,你现在为什么过得很好?‘过去让它过去’……怎么过去?你是怎么过去的?你真的过去了?”
阮舒唇线抿得直直的,不做回应。
而林湘自己小声啜泣起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过去的?你是怎么过去的?你应该我还难过去才对?凭什么,凭什么你能过得我好?”
阮舒僵着脊背,目光落在虚处,有些愣神,脑是陈旧的往事簌簌。
好久……没有记起来了……
阖了阖眼皮,阮舒花了好几秒的时间强行压下,拂开林湘此时已松软下来的手,淡声:“你问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或许只能说是如今我的运气你好一些,遇了……”
她止住,眼前闪过一双湛黑的眸子,心境越发沉稳。转口她道:“你不是觉得我外表风光艳丽内里腐烂不堪?那么,腐烂腐烂,烂到根,它自然而然分解消失不见了。”
“是么……消失不见了……”林湘喃喃,显然表示茫然。
阮舒撇眼看回她,嘲弄地笑了一下,“你也说了,照理我应该你难过去才对。可既然现在我都能过去,你肯定也能过去,不是吗?”
林湘直勾勾盯住她,像是要验证般道:“你真是心大,连被强歼都能不介意了……”
直白的措辞令阮舒的心口不可避免地被刺了一下——这件事虽然她已经不会如过去那般反应强烈,但尚无法做到全然淡定,尤其还是从其他人的嘴里故意讲出来。
稳了稳心绪,她握紧手里的包,面无表情道:“我要走了。”
忽听林湘又问:“在你眼里认为我你脏吧……”
她对着镜子,慢慢地给自己扑腮红,声音依旧凉凉:“你和二叔至少没有血缘关系。林翰却拿我当他性、启蒙的玩物……你被自己的继父觊觎不敢声张,我那个时候也是无知,被林翰猥、亵不敢告诉我爸我妈,最后我们两个都被林翰威胁去邦他挣钱。你说,我们是最懂彼此的,对不对?”
阮舒懒得理她,转身迈步。
“对了,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背后林湘的声音继续传出,顿了顿,她轻轻地笑,“我不是那天撞见之后才发现的,我其实,很早察觉林平生对你的不同寻常……”
阮舒应声滞住。
林湘的语气变得愈发轻快:“你总是一副对人爱搭不理故作清高白莲的样子,我一直在心里默默等着你什么时候变得和我一样。终于,终于在度假别墅里等到了。不过我没想到,二叔会直接对你……”
阮舒转瞬已站到她的面前,手指用力攫住她的下巴,目光冰冷。
“怎么?现在觉得当年只让我摔下楼废了一双腿算太轻了?”林湘不怒反笑,“你看你,不是才说既往不咎?轻而易举让你变脸了。”
说着,她抓住阮舒的另外一只手,按到她的脖子,扬起脸鼓励道:“我在你面前,你要不要杀了我?”
阮舒毫不客气地收缩手指。
确实太轻了她以为当年的林湘仅是单纯地害怕单纯地慌乱不知该如何反应那种情况,换作现在,新闻不还是总经常报道因为人性的懦弱或者害怕惹祸身所以不去邦别人一把?因此即便她恨了林湘,却也仅仅只能恨。
甚至后来她刚发现林湘曾遭到林翰猥、亵还被变态地拍了录像时,她生出过一点点的同情。当然,也仅仅一点点而已。
她举报林翰,其实也算间接邦了林湘——那个时候的林湘已经被迫邦林翰运粉。林翰兜售得很散,兜售的对象基本是在校的学生,或者活动在学校附近的小混混。林翰每回谈妥之后,都不亲自送货,而要林湘去课的时候顺便代劳。干了有一阵子,直至林平生死后的那段时间,林翰开始准备培养冰、妹……
外人或许不清楚,但在林翰眼,林湘和她一样同是受益者,也是害他入狱的同谋和邦凶。尤其警察抓了林翰后来林宅搜查林翰的房间所搜到的粉,是她事先从林湘的包偷出来后弄到林翰房间里的。
神思晃回,是因为门外的两个佣人察觉异常跑了进来,阮舒被她们推开,脚步踉跄地稳住身形。
林湘捂着脖子,满脸是险些岔气的通红。
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手劲儿她非常清楚,哪至于她这般?阮舒冷眼旁观她的装模作样,漠着脸离开。
两个佣人吓坏了,连忙喊着要找医生。
林湘制止了她们:“我没事,不要惊动其他人,他们都在忙。再些时候婚礼要开始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坐着休息。”
两人佣人都是林家自己带过来的,非常清楚她的脾气,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按照要求又出去到门口,隔着距离守着她。
林湘坐直身体,注视着镜子里化妆之后陌生的自己,眼睛没什么神采地理了理鬓发,擦整齐嘴唇的口红,旋即低头,盯住面前那杯只喝过一口的溫水。
……
走廊里央空调的温度调得太低,阮舒有点冷,抱了抱手臂。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边走边扶额,心绪因与林湘的短暂相处而陷入过去尚没能平复涟漪——林翰……若非方才提起,她都快把他忘记了,他是在戒毒所,而非如十年间那般被关在监狱。他先前两次要求见她,她都没有给予回应,然后各种事情耽搁至今日,倒还没了解过他在戒毒所里情况……
突然地,那种遭人窥探的感觉又出现。
和在楼下时貌似不太一样……?
停住脚步,她往身后张望。
宾客们都在楼下大厅,所以面的楼层显得很静。两侧的墙挂着油画,大多是名的仿作。空荡荡的过道,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九思么?”阮舒尝试着询问。
无人回应。
阮舒愣了一下——九思没跟着?
斜后方的位置,原本完整的墙面悄无声息地被人从里面细缝,一只少了根指头的手缓缓地自墙里伸出,伸向她。
“姐”林璞的唤声忽地入耳。
手第一时间迅速收回,连同墙面的缝一并消失。
阮舒闻声回过头去,果然见他刚从拐弯处出现,朝她快步走来。
“你爸不是让你跟在他身边,怎么来了?看林湘?”她颦眉。
“不是来看大姐,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事?”
“没有。是你离开太久了。”林璞解释,敏锐地捕捉她脸色的异常,关切相询,“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猝不及防他便拉起她的一只手握住,神色一紧:“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的殷勤令阮舒有点反感,抽回手,语气没有完全掩饰自己的不高兴:“空调的问题。回楼下户外行了。”
“那我们赶紧下去。”林璞似毫无察觉她的疏离,只是没再不识相地触碰她的肢体。
阮舒走快他半步,与他一起下楼。
身后,她方才站过的位置的斜后方,之前那道墙面的门重新拉开,廊的灯光模模糊糊勾勒出一副身影,面容隐在漆黑之,盯着阮舒离开的方向。少顷,门又缓缓地闭合,与整面墙融为一体,看不出丁点儿的缝隙。
下去二楼,两人恰好又碰从过道而来的单明寒、周锐和焦洋,听间的周锐抱怨:“谭飞怎么回事儿?真自闭抑郁了?自打去年开始躲起来养病,怎么喊他他都不出来,什么活动也都不参加,今天不是当新郎官,还找我们给当伴郎,才刚见面话没讲两句,又失踪。玩什么啊”
“伴郎团是伯父伯母的主意。”单明寒纠正,旋即道,“你话痨,他现在讲话不利索,自然不爱搭理你。”
周锐噎了噎,为自己辩解:“我那是太久没见他,高兴,所以多说了两句,见气氛不对不是马住口了。”
不利索不利索,伯父伯母不是都在找专家邦他恢复?我们又没看不起他,不都还拿他当朋友?什么破脾气?以前他哪是这样的?”
扭头他转向焦洋:“你不是说你之前私底下和谭飞见过面聊了好几句?他也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焦洋敛着神色,目光投落阮舒身、:“林二小姐。”
周锐和单明寒齐齐也望了过来。
阮舒略略颔首,算作简单的招呼准备和林璞继续自己的路,周锐却三四步走到她面前来:“林二小姐,留步,我跟你确认件事儿。”
不是没听见他们交谈的主题是谭飞。阮舒大概猜测到他要问什么,面佯装不知,客客气气地微笑:“周公子要确认什么事?”
周锐拉着阮舒到一旁,面色肃然:“林二小姐,谭家虽然焐得紧,但这事儿在我们圈子里并非完全密不透风。今天你正好在,麻烦你痛快点给个准话,谭飞是不是因为你才被三鑫集团的陆小爷修理的?他那舌头,真是傅三亲手给弄的?”
阮舒眼眸微垂,神色极其平静:“周公子,你不知道,男人做事最喜欢拿女人当借口让女人背黑锅?”
言毕,也不管周锐什么反应,她迈步下楼——傻子才会承认她当时在场。况且她回答的也并非假话。
楼下宾客多,人气旺,阮舒立时温暖不少,婚礼好像很快要开始了,前方的调控台有主持人在试麦,人流也陆陆续续地聚集到草坪来继续边自助餐边相聊甚欢。
阮舒随便寻了空位先落座,打算缓一缓走人,不等开场了。一方面是因为见过林湘后心情差,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身体确实不活络。
“姐。”
林璞的声音阴魂不散似的又钻进耳朵里。
阮舒烦躁地紧蹙眉心,想让他闪开别来烦她,一抬头正见他端着杯冒着烟气袅袅的热水递在她面前。
见她没动,林璞把杯子塞进她的手心,建议道:“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回去吧。我爸让你来,不外乎是想向你炫耀。”
握紧杯子,阮舒自下往凝视他的眼睛。
仔细想想,即便他外形整容成了林璞,眼睛依然是最难改变的部位。
先前她从未往这方面考虑。现下认真观察,照片的林璞因为戴着眼镜她分辨不清楚,然,相较于精神病院里的那一双,跟前的这个人,怎么看怎么都更像真正的林璞该有的模样。
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
她盯得太久,林璞摸了摸他自己的脸:“怎么了姐?”
阮舒眉目不动,酝酿着冲他伸手:“有没有糖?给我一颗。”
林璞笑了,即刻从裤兜里掏出来,掌心覆过她的掌心,便变开来魔术:“正好还剩最后一颗。”
和他前两次给她的是一模一样的种类。没记错的话,他第一次给她时,曾说是从日本带回来的,一对老夫妻手工制作的。反正是真是假她无从考证。
掂了掂糖果,她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在兜里揣糖的习惯?”
“年纪小,记不太清楚了。”
“之前你说你妈有管过你吃糖的事儿?”
“是。”
“你妈哪一年去世的?”
“姐,我妈去世那年,不是我来林家认亲那年?”
此般回答,多像为了证明他是林璞本人。阮舒眸光轻闪,再问:“记得你当年见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么?”
林璞做思考状,须臾,坦诚摇头,眼里带笑:“是什么?”
阮舒微抿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不记得了?你真的是林璞?”
她连玩笑的口吻都没有用,出口后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
“我不是林璞,是谁?”林璞反问,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语气间也同她一样没有半丝玩笑。
阮舒沉吟,心下组织着措辞。
林璞在这时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便抱歉地对她道:“姐,我得先去忙了。”
“嗯嗯。”阮舒挥挥手,眼神复杂地目送他的背影。
独自一人喝着杯子里的水,莫名其妙地,再次感觉好像有人再看她。
而手机登时有通来电。
陌生号码,显示海城本地。
熟悉的形式……不禁令阮舒记起先前那一次没人说话的来电。
迟疑地接起:“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