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王要撩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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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老夫人领着攸宁出了门，转了个弯儿来到了听风楼后院一个上了锁的小院子前，沉重的锁链被打开，攸宁却顿住了步子，不敢再往前一步，芙蓉别苑，是她母亲生前的居所。
“进来呀，愣着做什么。”舒老夫人冲她招了招手。
攸宁轻咽了口唾沫，提步追了上去，别苑虽然多年没人居住，但父亲总会差人定期来打扫，没有半分荒败的感觉，这个院子在攸宁记忆中只是个模糊的印象，她前世也从未进来看过。
“你母亲身量小，你却像了你父亲，是个大骨架的，她的衣裳你许就能穿，她若是能见着你穿她从前的衣服，定是高兴的。”舒老夫人絮叨着推开了门。
攸宁跟在祖母身后迈步进去，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一点点在攸宁眼前铺散开来，父亲从不许旁人动母亲的遗物，这间房间从来都是父亲亲自打扫，一切比照母亲在的时候的样子，所有物件都未挪动过分毫。
舒老夫人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几件衣服往攸宁身上比了比，攸宁的骨架虽然并未完全长开，有些衣裳撑不太起来，但好在萧临意也是个小身量的人，等她们挑好了衣裳拿回去让云静简单一改就好。
“祖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那边的衣服虽然简单些，也能挑出合适的。”
“浑说，我都看过了，一件能用的都没有。”舒老夫人抬头看了看攸宁，柔声问道：“进了这屋子，你是不是就想起了你母亲，心里难过了？”
攸宁点了点头，舒老夫人放下了手里的衣裳，拉着攸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人力有尽头，人心有执念，这是必然的，但你若每次念及她都是一副悲容，只怕她九泉之下也难安心。”
这些话她前些时日刚同舒言朗讲过，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当下便点了点头，任由祖母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比量在她身上。
“好了，咱们回去。”半晌，舒老夫人终于挑好了自己中意的衣服，又从镜前的梳妆匣中挑了几个金步摇攥在手里，拉着攸宁出了门。
攸宁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母亲的院子，替祖母重新将铁锁挂好，舒老夫人脚步利索地进了屋，把衣裳全交给了云静，让她简单改成合适攸宁的尺寸，攸宁如今的身量与从前的萧临意差不太多，需要改动的地方并不多，云静手极巧，很快便完了工。
攸宁皮肤白皙，成年后素衣淡容仿若出尘仙子，如今眉眼还未完全长开，总觉得有些寡淡，舒老夫人眼光极好，指挥着素衣给她眉间戴了花钿，用炭笔勾了眉，又选了娇嫩的玫瑰色点过嘴唇，她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被素衣编成了两根细长的辫子，用水蓝绸束好，又选了个金色的花簪将发尾连在一处，坠了蓝宝石在发间，闪闪发着光。
将军府离皇城很近，舒镇南定了未时出发，等到素衣扶着攸宁的手走出府门时，舒镇南一时竟愣在了原地，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亡妻向着自己遥遥走来。
“爹。”攸宁轻唤了一声。
舒镇南回了神，眼角不自觉地渗出了些泪水，他摸了摸攸宁的头，微笑道：“很好看。”
攸宁深知父亲对母亲的情意，她在芙蓉别苑的犹豫也是怕惹起父亲伤心，但祖母坚持她也不好反驳，此时便带着些歉意看着父亲。
“没关系，很好看。”舒镇南又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望了望天，“她若能看见，定然会高兴的。”
第21章 皇后（）
车轮滚滚向前，风刮起了轻薄的车帘，映入眼的景色慢慢熟悉了起来，攸宁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声，她曾在这高墙内生活了两年多，这里曾经是她的家，也是她身死的地方。
人慢慢多了起来，她无所适从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她转了下脖子，不经意间看到父亲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思念，却又似乎是穿过了她，看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爹。”攸宁低了头，“祖母说我没有合适参加皇宴的衣裳，才拿了母亲的衣物。”她小声解释了一下，希望能缓解父亲的忧思。
“没关系，你穿着很好，是爹疏忽了，你也大了，该给你准备些场面上的衣饰，等过了年以后，铺子开了门，咱请师傅回家给你比着身量做。”
“我不是想跟爹要衣裳，只是”
舒镇南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小小的钥匙放进了攸宁手中，“你们兄妹三个，你是最小的，也不知道你能记着多少关于你母亲的事情，芙蓉别苑的钥匙以后就交给你了，时常去看看吧。”
攸宁咬着唇，未来得及有多少感慨，车夫便拉停了马车，舒镇南掀开帘子看了看，城墙边已经停靠了许多车驾，朝臣在内城不能骑马驾车，他们只能下车步行。
舒镇南伸手将攸宁抱下马车，又将她罩在外面的斗篷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攸宁叹了口气望着巍峨的城墙，这是最高权力所在的地方，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在里面的人大多却又想要出来，亘古不变循环着的死命题，折了多少性命又依旧是多少人的信仰。
“你不用紧张，陪在三公主身边就是了，多看人少说话，出不了什么岔子。”舒镇南觉察到一向活泼的小女儿今天极少说话，只当她是头回进宫有些紧张，便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
他看着女儿轻叹了一声，三公主点名要攸宁作陪，她的席位自然在上席的皇室中间，攸宁的规矩是舒老夫人亲自的，礼数上他并不担心，只是怕攸宁年岁太小，又是个娇惯着长大的，言语上若冲突了哪位贵人就不好收拾了。
攸宁却是一派平和，住在这具小身子里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她早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些场合，也想到了她今晚可能会见到的人，拜风归珩所赐，为了扶他上位，她前世里早已将帝都贵女的性情摸得清清楚楚，无论是碰着谁，她也能准确的把握对方的喜好。
风清容派来的小太监一早就等在了东偏门，内眷中少有小女孩，攸宁又是个容貌出挑的，那小太监一眼便认了出来，紧捯着步子走了上来，屈膝对舒镇南行了礼。
“见过舒将军，三公主派奴才迎候舒小姐，请您跟我来吧。”
舒镇南放了手，轻轻拍了拍攸宁的肩膀，柔声道：“去吧，谨慎些。”
“知道了，爹。”攸宁朝舒镇南挥了挥手便跟着小太监慢慢走远。
从东偏门到华阳宫要走好一段路，攸宁没有特权能在宫内乘轿，只能实打实的一步步走，等到了华阳宫早累得气喘吁吁，风清容在华阳宫的偏门张望着，见到攸宁便笑着迎了上来。
“你特地在这里等我？”攸宁扶着风清容的手喘了口气，她一直是个懒得动弹的人，今天这运动量比她从前两三个月加一起都要多了。
“我算着时间你快到了便出来接你，也没等多大一会儿。”风清容眼神亮亮地打量着攸宁，她见惯了攸宁的素面朝天，还是头回见到她盛装的样子，如今只是个小女孩的她便有勾魂摄魄之态，让风清容不禁有些期待她长成后的模样。
舒攸宁顺好了气，一转脸便看见风清容直勾勾的眼神，她脸颊飞起一团红晕，轻拍了她一下，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乖乖，这小眼神儿媚的，我要是个男人，非要将你娶回家不可。”
“小小年纪便将嫁娶挂在嘴边，三公主有了心上人不成。”攸宁虽被赞得有些脸红，但到底也是个成年人，一句话便回了过去。
“当然有，舒大小姐便是头一个。”
“那我怕是要辜负公主殿下了。”
舒攸宁抱拳作了个揖，惹得风清容咯咯笑了起来，两人手挽手进了门，内命妇在参加皇宴之前都要先拜见皇后娘娘，华阳宫此时已经堆满了人，风清容领着她溜进了一条僻静的回廊，抄进路进了华阳殿。
当今皇后叶南筠德才兼备，举止大度，掌管后宫这许多年调度有方，很得风帝信任，也让后宫妃嫔敬服，风归珩登基后本想尊她为太后，但她却闭宫不受绝食而死，让风归珩很是恼火，一年后才在诸多大臣的劝诫下将她葬入皇陵。
叶南筠本在与贵妇们说着话，不经意间看见风清容带着一个小女孩鬼鬼祟祟地进了殿，她掩唇笑笑，本想唤她们过来，待见到那小女孩的正脸时却愣在了原地。
她淡扫蛾眉眼含春，拖着两条长长的辫子，逆着光跟在风清容身后漫步过来，额边两缕发丝被殿内的微风轻柔吹起，给她细润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风情，灵活转动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七分优雅，三分调皮。
她穿着一身翠纱露水百合裙，流苏摇曳，外系梨白软毛狐裘披风，耳间明月珰和着飘飞的衣袂叮咚作响，让叶南筠有一瞬间晃神儿，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萧临意。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舒攸宁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严丝合缝的规矩宫礼让皇后身边的女官都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舒家的攸宁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叶南筠向攸宁招了招手，她当初知道风清容交往了攸宁心中便是高兴的，清容央求华阳宫给将军府下帖她也是同意了的，为的就是想见见攸宁。
风清容有些诧异地问道：“我还一句话没说，母后怎知她就是攸宁？”
舒攸宁也有些意外地打量着皇后，在她前世的印象中，嫁给风归珩之前她从未踏足皇宫，今日也并未自报家门，不知皇后为何就如此笃定她的身份。
“能与容儿如此亲络的本就没有几人，何况我与你娘亲曾是好友。”叶南筠将攸宁拉到自己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神情似乎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她轻叹道：“你这身衣裳，是我与你母亲在闺阁时一齐做的，她喜欢翠色，我喜欢橘色，一样的款式只是颜色不同，所以我一眼便能认出你。”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皇后娘娘还能认得。”
“那段日子，怕是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了，又如何能忘。”叶南筠似乎是想起了萧临意的早逝，眉间起了一点忧伤，看攸宁的神情也多了些怜惜。
舒攸宁从来都不知道母亲与皇后居然会是好友，她当年嫁给风归珩之后进宫请安，皇后只是依制赏了她一副红宝石手串，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句，不过细想也是正常，风归玥是皇后嫡子，她一心助风归珩上位，皇后就算念着母亲的情分也不会愿意与她亲近。
她仔细打量了下皇后的神色，她眼中流露出的疼惜和怀念不是假的，这让舒攸宁对她和风归玥的愧疚又多了那么几分。
叶南筠断断续续讲着她们从前的故事，风清容听得有些出神，她母后与攸宁说话时以‘我’自称，必是将攸宁当做极亲密的人，过去这么多年她还能认出一件衣服，应当是曾与攸宁的娘亲极为要好，她心头浮上一丝欣喜，感觉父母辈的友情延续到自己身上，是种难得的缘分。
叶南筠捧着攸宁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萧临意当年是优雅从容的，美是很美却有些冷清，攸宁继承了她娘亲的长处，眸亮如星，梨窝浅浅，比她娘亲更多了几分柔和，五官因为年纪的原因虽未完全长开，隐隐已经有了倾世的风采。
“你今年应该是十一岁了吧。”
“过了年十一，娘娘竟连我的年岁都能记得。”若刚才只有些愧疚，现在她却是有些感动了。
“我与临意同年出嫁，玥儿比言白长两岁，容儿又比你长两岁，记倒是好记的。”
叶南筠说着向后伸了手，立在她背后的女官恭敬地递上了个丝绒盒子，她将盒子放在了攸宁手中，又道：“临意过世时，我同你父亲将鸽血红宝石串要了回来，这本是我送给你母亲的见面礼，她寸步不离地戴在身上，我要回来也就是做个念想，如今我把它再送给你。”
攸宁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盒子中的红宝石串正是她当年大婚时皇后赏赐的那条，她前世只当是个普通物件存放了起来，却不知道会是这么深厚的一份情谊。
“今日大宴，我抽不出空来，你先跟着容儿逛逛，以后日子还长。”叶南筠看到了攸宁眼中堆积的泪花，心底也有触动，她到底贵为皇后，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仪，轻抖了下嘴唇说道。
来华阳殿请安的人越来越多，舒攸宁也不敢多打扰皇后，与风清容一道行礼后便退到了一边。
风清容拉着攸宁的手有些兴奋地说：“我竟不知道，我母后与你娘亲还有这样的渊源。”
“我今天也是头一次听说。”
“怪不得我一见着你便觉得有好感，原来这情分上一辈就种下了，你说如果当时我是个男孩或者你是个男孩，会不会就定了娃娃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