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兰若寺-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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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槐树枝叶繁茂,随着他的叫喊,一角长袍便从无到有的出现在树枝上,姥姥躺在树枝上,道:“叫什么。”
白献之道:“你现在陷到哪去了?”
姥姥双眼迷蒙,眼前似乎变换成阴土的景象,她道:“在阴土,但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还得等我拷问完手里的这家伙再说。不必担心,我没事,你去铸造法坛,等我问出来路就拉我回去。”
白献之松了一口气,道:“好,师兄快些,你真身进的阴土,若是耽搁久了,只怕就回不来了。”
姥姥笑了一声,道:“你担心他做甚,他什么时候真的吃过亏。”她从树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慵懒道:“许久不出来,只怕大家都忘了我以前道模样了。”
白献之道:“师兄!”
姥姥哈哈笑了起来,道:“我是他,他可不是我,你还是叫我师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科二考过啦,开心的更新一章,明天去练科三。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九幽狱()
你猜这是什么“咚——”
一声钟响;在幽深黑暗的黑山里回荡;如同锈蚀的榔头敲在酥软的青石上;暗哑的闷响声好像一个老人病危似的闷咳。
整个黑山为之一寂。
时间好像就在此刻停顿了;清淡的月光也好像远去一般,显得越发的诡谲。
下一刻;不知是哪一只鸟雀被惊醒;扑棱着翅膀在林间乍起。
随后,整个林子都聒噪了起来。
一盏一盏的灯火在林子里浮起来;虚不着力的挂在树梢上,随后;摇身一变;化作一盏盏昏黄的灯笼。
依稀有人声在山林里起伏,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整个山林里树木都消失不见;浓重的冰冷雾气深处;露出一座集市。
方圆数里地渺无人烟;只有这一座黑山上,忽然出现了一座集市。
灯火在集市里漂荡,照得集市一片昏黄;但在远处看来,却是一片青幽幽的冷冽。
不见人迹的小土坡上;忽然有一块石头动了动;从石头下面钻出两只狐狸。
油光水滑的皮毛在月亮下好似发光一样;一只青色,一只黄色。
青色的狐狸细眉细须,带着一点老态。黄色的狐狸眼睛透着水,两只爪子上还带着点黑毛。
两只狐狸像人一样的站立,朝黑山走去。
走着走着,那只青色的狐狸就穿起了一身灰布衣裳,化作一个老人。
而黄色的狐狸则化作穿黄衣服、扎着总角的小孩儿。
“爷爷,我可以不去黑山吗?”
“不行,爷爷带你去见见世面。”
黄衣服的小孩道:“爷爷,我听说黑山上有个老妖精,每天都要拿人的心肝下酒才能吃得下饭,没有人吃的时候,就连妖怪也吃。”
老人停住了,眼睛里浮现一抹恐惧的神色,捂着小孩的嘴说:“噤声,你不要命了,这个话也敢乱说!”
小孩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恐,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老人这才松了脸色,道:“那位大人不是我们能够议论的,且不说传言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今天也不会有危险的。”
“兰若鬼市新开张,若是那位大人随便杀妖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去鬼市了。而且鬼市开张,这方圆百里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要去拜贺,我们要是不去……”
他话没有说完,小孩却已经领会了这其中的意思。
狐狸生性聪明,诸多精怪中,也最容易生出灵智,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可以想明白。
不仅仅是这两位祖孙,四面八方,都有黑影往黑山走去。
黑山山势不高,却生机异常,生长着无数的植物,藤萝松柏、青草野花,四处可见。
往山上去,走过曲曲折折的小路,山腰开阔平坦处,有一个已经被植物覆盖着的荒芜的寺庙。
寺庙周围,就是鬼市。
黑山上的鬼物挂起灯笼,摆起摊子,开起小肆的时候,这寺庙里也浮现出一盏盏鬼灯,灯光照将下来,整座荒芜的寺庙前,就升起一座七层的石楼。
石楼四角飞檐,每一层的飞檐下都挂着一个八角铜铃,风吹起时叮当作响,却好似娇俏的女子在闺阁中的叹息声。
一个个生得粉白的童男童女在忙着妆点石楼,一个个生得貌美如花的女子蒙着纱巾,在楼中进出,布置者楼中景观。
这时,一个粉裙的少女指着石楼门口破落的匾额问道:“小倩姐姐,这块匾额怎么办?”
这块匾额年深日久,爬满了青苔,一道裂纹险些把匾额劈开,上面得金字已经剥落,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匾额上写的三个大字。
“兰若寺”
被叫着小倩的女子生得一副绝美的面庞,哪怕是女子见了,也要称一声我见犹怜。
只是这匾额,却也着实难倒了她。
小倩挥了挥手,道:“先去干其他的事吧,这匾额暂且留着。兰若寺的金匾毕竟不比寻常,尚且不知道姥姥心意,待我问过姥姥,再来处置它。”
小倩抱着匾额穿过石楼,走过石楼后面的庭院,直直的走入那一片荒废的寺庙里。
这匾额乃是一块浑然一体的石头刻出来的,但在小倩手上,却轻若无物。
寺庙大部分都已经荒废,佛像全部都被砸毁,大雄宝殿上如来身上的金漆都叫人剥走,整座寺庙,也只有一座藏经楼和几间僧人住的僧房还空着。
东西的僧舍已经荒废了,门扉虚掩,地上爬满了藤萝野草。大殿东边的竹林没有人修整,一蓬蓬长出来,尖锐的刺在墙角。台阶下有一个莲池,盛开着满池的莲花。
小倩走到这里,已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姥姥,就是她们这些人的主子,整个黑山中阴界的主宰,兰若鬼市的所有人。
小倩是十多年前死在黑山附近,被人葬在兰若寺周围,因为客死他乡,魂魄了无凭依,被姥姥收留,为她做事。
小倩纵然因为懂礼和美貌得姥姥欢心,却也对姥姥知之甚少。
小倩只知道姥姥的本体是一棵树,生长在兰若寺的后面,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
姥姥生性冷酷残暴、喜怒无常,为了修炼妖法,时常命她们这些生的貌美的女鬼前去勾引路过的行人,只小倩来的这十几年间,就残害了近百条人命,尸骨,都掩埋在树下。
走到兰若寺后方藏经阁,小倩就不敢再动。
她站在藏经阁的门口,敲了敲门,叫道:“姥姥。”
藏经阁内传来一声男女莫辨的声音,“是谁?”
“是我,小倩。”
“小倩。”藏经阁里的声音带着难以捉摸和耐人寻味。
“小倩,你不在鬼市,跑到后殿来做什么?”
小倩把兰若寺的匾额捧过头顶,道:“姥姥,这兰若寺的匾额……”
吱呀。
藏经阁的大门自行打开,昏暗的光影里,一张覆盖着树皮一样的斑驳丑陋的面孔出现在小倩的面前。
小倩一个激灵,把头低了下去。
“小倩,你看到了什么?”
小倩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姥姥……小倩,小倩……”
姥姥伸出老树皮一样斑驳的手,细长的爪子在手上闪烁寒光,带着一股子血腥的气息。
这双手轻轻的抚摸在小倩的脑袋上。
小倩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弹。
然而姥姥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两下,温和的草木的气息在她鼻尖上盘旋。
姥姥的手上有些温度,轻轻的抚摸竟似安抚多过责备。
小倩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姥姥把手拿开,黑色的宽大的长袍在小倩眼前垂落。
她手里一轻,匾额已经被姥姥拿走了。
“去忙吧。”
姥姥的声音带着清清冷冷,但在小倩眼中却无比的悦耳,她应了个是,小心翼翼后退两步。
藏经阁的大门在小倩面前缓缓关闭。
小倩松了一口气,加紧脚步,离开了兰若寺。
藏经阁外一片幽深黑暗。
一株巨大的槐树近乎遮天蔽日一般,把整个藏经阁都遮蔽在树荫下。
藤萝在槐树上垂下,粗大的根须冒出地面,把整个藏经阁都撬了起来,使之与地面脱离。
姥姥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幽深的黑暗里,黑色的大氅遮盖了他的身形。
“兰若寺,兰若寺!呵呵。”
他轻笑了一声,抚摸着手里的石刻匾额,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几日之前,姥姥还是“姥姥”。
以一个绝色美人的形象出现,金钗云髻,环佩叮当。
然而现在,他已经不是“姥姥”,整个人,也如同草偶,被裹在树皮之下。
其实,这才是姥姥的真身——一棵没有性别的树。
也不仅仅是外形变丑了,真正的,从芯子上换了一个人。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就从一个名叫地球的世界离开,变成了一抹孤魂,然后在姥姥的身体里苏醒过来。
连带着,也要背负着这个身体带来的一切因果和麻烦。
因果,他从姥姥的记忆里得来的一个词。
这里是黑山,几百年前有一个妖魔在这山上诞生,称作黑山老妖。
不过黑山老妖随后就被镇压在阴土里,镇压他的奢摩大师在黑山上建立了兰若寺。
几百年后,邪佛南渡,以邪乱正,兰若寺就此衰败,然后在这山上,诞生了姥姥。
姥姥是藏经阁窗前的一棵槐树,听闻僧人念经一个甲子,开了灵智。
可惜随后兰若寺衰败,佛性被魔性打败,姥姥也就此坠入邪道。
吃个把行人练个邪法什么的,也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真正的大恶,是把兰若寺变成鬼市,吸引天下妖魔和人类前来,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大魔王。
可惜姥姥的心不小,但是能力却够不上。
姥姥修炼的是当年黑山老妖留在黑山密洞里的粗劣法术,吞服太阴之精,吞食人心热血练功,不成体系而且后患无穷。
姥姥在藏经阁外听了一个甲子的经书也不是白听的,他把主意打到了藏经阁里的一卷佛经上。
用了几个月的水磨功夫,终于在今日破去了藏经阁上的佛光,却在最后一刻,被佛经从藏经阁飞出,击在天灵,打碎了魂魄而亡。
然后从姥姥的身体上苏醒了他。
正值夏日,姥姥的本体上也开出槐花。
清冷的香味弥漫着兰若寺,他瞧着心里平静又欢喜,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槐序。
槐序作为异世孤魂的记忆和他作为姥姥曾经的记忆交融在一起,早已不分了彼此,这个新生出来的人,就是槐序。
“姥姥”用身家性命换来的佛经,正安安稳稳的躺在槐序的怀里。
也不算做了无用功。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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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车的妖鬼;若要住客栈,实在不安全,倒不如盘一间宅子,随他们怎么浪荡去。
槐序久不下山,对金华实在不熟悉;就连泉上人上次下山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槐序摸了摸下巴,从马车里抽出一把浮着蓝色水纹的纸伞;把伞撑开;宴娘子的身形在伞下出现。
宴娘子被阳光一冲;吓得惊叫一声;被槐序一根手指按在唇上。
“嘘……”
槐序修长的手指竖在眼前;清俊的脸上浮着笑意;浓绿的树冠张开;如同华盖一般把阳光全部收拢。
“晏娘子无需担心;拿稳了伞,便不会被太阳晒到了。”
晏娘子的脸红了红;伏了伏身子,抓紧了手上的纸伞。
“晏小娘子;我久不下山,对金华并不熟悉;不知道宴小娘子可还熟悉?”
槐序揉捏着狼鬼的耳朵;狼鬼轻轻地哼了几声;慵懒舒适。
晏娘子瞧着姥姥并不是传说中那般凶恶,难以交流。
她生性胆小,仍旧需鼓起勇气才能开口说:“姥姥,奴婢乃是新死之鬼,才大半年,想来金华也还未曾大变。”
槐序笑了起来,眼睛眯着好似新月。
“晏小娘子可不要说什么新死之言,对于我们来说,死亡只是开端,甚至是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槐序揉了揉晏娘子的脑袋,晏娘子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放在未来,还是个孩子,而现在,她却已经嫁作人妇了。
晏娘子有些羞怯,但槐序手掌的温度却实实在在的从她头顶流淌下去,汩汩如同泉源,灌溉进她的心田里。
仿佛是被槐序的抚摸赋予了勇气,晏娘子也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