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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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张昭华意识到,朝廷其实是可以接受李景隆的失败的,哪怕是李景隆损失惨痛,对朝廷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性的打击,毕竟朝廷只要大后方稳固,还可以源源不断朝这个地区派兵,朝廷有足够的实力支撑这些损失,唯独害了被李景隆瞎指挥而丧命的南军了。
“也许朝廷现在还能承受这样的失利,”张昭华也笑道:“但是仗打了快两年了,燕王从当初的两千侍卫,发展到如今的精兵七万,具备了和朝廷抗衡的资本,你说双方的实力,是不是发生了变化?”
齐泰、黄子澄上书说“藩王势大,权重难制”,其实这话,很值得商榷。
藩王的确具备一定的权力,然而这个权力,尤其是领兵权,其实是在皇帝明确谕令,当地部队听王命令的时候,藩王才能统兵上万人——其他时候,高皇帝明确规定了,藩王只有统治自己侍卫的权力,并不能染指当地官兵。
诸王的护卫,不过千余人罢了。所以建文帝猜忌周王,周王毫无反抗之力被流放;猜忌代王,代王同样毫无反抗被废为庶人。齐王、岷王、湘王亦如是也!建文帝猜忌燕王,燕王求全,马上把三个儿子全部送到京城当人质。说真的,藩王的实力与中央是完全比不了的,也就是砧板上的肉,随便他怎么削,一开始的双方实力也确实是这样,但是后来呢——
就如张昭华所说,燕王的实力在和朝廷的用兵之中,得到了壮大。这本身就是朝廷的失败之处。
第五十一章 呆若木鸡()
“王先生,”张昭华忽然问道:“你说削藩,对还是不对?”
“削藩没有不对的,”王度道:“所虑应该是怎么削的问题。汉景和汉武,就是对比。削的不好了,就是如今燕王这么个模样。”
“若由你来削藩,”张昭华就道:“你会怎么做?”
王度闲着无事,还真和她一条一条比划了:“放缓最初的削藩进度,并对失去兵权以后的藩王实行优待……提高藩王身边的中下级军官待遇,并对藩王身边的官员怀柔安抚……召诸王入朝,借故挽留、软禁;轮换藩王所在之地卫所军队……”
王度越说越是愤懑,最后拍案而起:“只要不说那句,勿使朕有杀叔之名!皇帝想做大事却又怕脏了手,可惜身边没有一个王猛!”
“呵!”张昭华立刻道:“王景略这样的人物,岂是随便一个皇帝能遇上的!你这样的,放在建文眼前,他都不会用!”
“他不能用我,”王度道:“难道你能用!”
“你还不曾为我效劳,”张昭华道:“怎么知道我不能用你!”
王度也哈哈大笑道:“我乃人杰,这世上非英主不能臣之——你个女流之辈,堂而皇之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招揽我,你招揽我作何用?你是能在庙堂上纵横捭阖,还是能在战场上排兵布阵?我的建言,在你这里也不会有任何用处,是能改变大势,还是能左右时局?”
张昭华就道:“明良相会,千载一时。不说则以,一说则必言听计从,这是我给先生的承诺。当然,你说的不对的,我也有拒绝的权力。”
王度翻了个白眼,张昭华就道:“难道你存心坑了我,我被你卖了还要给你数钱不成!”
王度道:“若真为你臣服,怎能不为你全心全意打算!你这想法,当真是可笑得很。”
张昭华就道:“你刚才说的,其实并没有想过,燕王能夺得大位吧。”
王度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道:“燕王哪里有赢的可能?”
没错,张昭华如果没有从后世知道历史,光从现在这个局面看,燕王是怎么看都必败。张昭华准备要故作高深地说他几句,却听他问道:“就拿你做过的一件事来说,若是被围住的济南城上,挂上了太祖高皇帝的画像和神主,燕王能奈济南何?若是每个燕王将要攻克的地方,都学以致用,燕王岂不是寸步难行了?”
张昭华立刻呆若木鸡。
没错,王度说了个最可怕的情形,燕王标榜法祖,遵从高皇帝《祖训》起兵,若是敢不顾高换地神主,强行攻城,岂不是大义名分都没了,而且还要遭世人唾骂?
“那你说,”张昭华呆呆地问道:“该怎么办?”
王度见她模样,倒有些好笑:“这个无解——”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你这个办法,守城之人其实不屑于用,因为你先用了,会被视作妇人手段,打不过了就搬出高皇帝神主来,高皇帝神主在太庙呢,哪能禁得起天天请?就算是用这样的办法守住了城,朝廷那里,也觉得不体面,说不定还要追责呢。”
张昭华这才放下一口气。
果然燕王这次无功而返,在济南城下吃了大亏,守将铁铉摆出了高皇帝神主,居然全被王度猜中,然而这一次,燕王就命军士鼓噪,道这办法是北平的妇人先想出来的,铁铉盗用妇人手段,是与女人为伍——燕王搜罗了一套袄裙送给了铁铉,然而铁铉也是个深谙兵法之人,不为所动,还令军士对骂。
燕王百计攻城无法,只好返回了北平。因为铁铉这一次诈降,暗伏铁板于门上,若不是桥没有断成功,燕王就真的被活捉了。这一次他差点死在了济南城下,回来之后心情一直非常不好,高炽都被骂了几回,张昭华知道燕王迟早也要骂她,果然等了没几天,燕王就召她过去了。
不过燕王即使对高炽疾言厉色,对她还是和风细雨的,问了守卫北平时候的一些事情,确认挂李文忠画像并神主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招数,就问道:“若是挂上高皇帝神主,当如何破之?”
张昭华只好道:“当初挂的是曹国公神主,李景隆便请了高皇帝神主,无法抵挡,差一点就攻破了北平。高皇帝——确实是无法抵挡的呀!”
她一副小心翼翼又为难的神色,总算让燕王笑了几声。张昭华就将王度的话原封不动说了,燕王心结解开了,不像之前一般虎这个脸,弄得王府上下,都气氛低迷。
张昭华看燕王心情好了些,就问道:“听闻在济南,父王堤水灌城,城中不得已诈降——父王之后为何不继续用这个方法呢?”
燕王掘堤往济南城中灌水,济南城中水高一丈二,若是继续用这个办法,城中必定坚持不住,张昭华不知道燕王为何舍了这个法子,而换了其他方法攻城。
却听燕王道:“靖难,靖难,南北相攻,到底是天家自相攻伐,无论我胜了,还是建文胜了,最后还不是朱家江山!”
如果燕王胜利,换来的却是一片焦土,一座死城,这也不是他的心愿。而燕王以藩王身份反叛,无论打的谁的旗号,在天下人眼中已是洗不脱的乱臣贼子,如果再使用水攻这种绝户计,济南是拿下来了,但无论士兵民众都活不成。那民心也就彻底没了。
山东在燕王的规划之中,是要全境攻占下来的,他要将山东经营为能固守的根据地,就像朝廷占住山东可以北上攻伐燕王一样,燕王拿下了山东,也可以直逼淮扬防线,他要一座死城也无用处,所以水淹济南只是燕王为了让济南投降而使用的恐吓手段罢了。
张昭华把燕王哄高兴了,却没忘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她道:“儿见军中粮食,十分匮乏,是用麦麸和黑豆面做成的面饼,儿也试着吃了,咬都咬不动,也不知将士们是怎么能几十天如一次,只吃这一种东西的。”
燕王就道:“行军打仗,条件艰苦,只有这些东西,我都能吃得下,他们如何不能!”
张昭华就道:“我这里和典膳所的宫人们,做了一种新的食物,方便打仗的时候吃,还有营养。”
她说着吩咐门口的宫人进来,为燕王呈上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水和一碗炒面一样的东西。
第五十二章 开平有煤()
“这是什么?”燕王笑道。
张昭华就道:“这个是用小麦、小米、大豆、黑豆、糙米之类的粮食炒熟了,碾成粉,再加上盐,肉末,干吃也可以,冲泡更好吃。”
因为之前张昭华听张升说,蒙古人行军打仗带的粮食,是炒米,奶酪,风干牛羊,而这些事物均为蒙古人的日常生活主食,并且能很快的补充维生素以及热量,而且因为体积小和轻便的缘故携带也极为方便,使蒙古军队的机动性变得很强。
她对比了一下燕军的粮食,都是粗面大饼,不仅沉重,而且携带不方便,因为饼子干了就脆,经常碎成渣,吃到嘴巴里都扎嗓子,就想出来这样的办法。燕王就按照她说的,把水倒在炒米的碗里,搅合成一碗糊糊。
热水冲泡的话,米糊糊会有一种浓郁的香味,燕王闻了一下,不由得一震,随即舀了一勺送到嘴里,吧嗒了几下,点头道:“好吃!”
“您这一碗里,加了盐,”张昭华就道:“还有拌糖的,两种口味呢,总之能满足需要。”
燕王呼噜呼噜吃完了一碗,意犹未尽,然而道:“好吃是好吃,怎么携带呢?要是装在瓶瓶罐罐里,稍不留心就被打碎了,吃不到嘴巴里呀!”
张昭华就一挥手,宫人就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条条又细又长的布袋子呈上来,张昭华拿起一条布袋道:“这东西可以装炒米,用布缝制成又细而长的模样,把炒米装在这里面,两头系在一起绑住,跟马肠子似的,要是步兵,就背在背上,骑兵可以挂在鞍上,方便地很呢!”
燕王大感兴趣,亲自上手,将炒米灌在了肠布袋上,又将肠布袋斜挎在肩上走了一圈,掂量道:“这个好!这个好!”
这个当然好,后世八路军行军,背上就背着这样的口粮,跋山涉水长途奔袭都不怕。
燕王很是高兴,却道:“这样的袋子,缝了多少?”
张昭华“啊”了一声道:“因为儿想出了这主意,还不知道父王会不会接纳,所以只做了眼前这十条出来。”
燕王摇头道:“出征在即,你想的这主意是好,可惜这么多人,怎么来得及缝袋子、做炒米啊?”
张昭华道:“父王刚回来不到十日,又要领兵出发?”
“是朝廷不让我安生,”燕王道:“李景隆又集结大军,趁他要来打我之前,我要先去打他。”
张昭华问了时间,心中盘算了一下,道:“一定能在父王出征之前,将军粮筹措好。”
张昭华回去之后饭也不吃,连夜筹措军粮,亲手写了告示,张榜在北平城里,说是要为北平子弟兵准备干粮,七万条肠布袋子,北平城二十八万人口,平均一家能分到一条,做羊肠袋的布料全是王府提供,百姓们只要领了布料,回去按照要求裁出来缝合好就行。
张昭华本来想着裁布料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因为肠布袋有五尺长,却没想到没有多少人领取王府的布料,但是名单上却有很多人认领了,最后家家户户都是用自己的布做出来了袋子,而且不只是一家一条,一家七八条的比比皆是,第七日早上交付的时候,没有一保少交不说,反倒多出来足足多出七千二百条来。
这次动员全城百姓,为军队备粮,足可见北平人心高涨,期盼子弟兵必胜归来之心,而王府的宫人被王妃和张昭华带着,从早到晚,又从晚到早,几乎没有停息,大锅里一直翻炒着米面,总算在出征前一日,将七万条肠布袋里,灌满了东西。
燕王这次的粮草是够的,他在攻打济南之前,先攻下了德州,德州是南军存量之地,燕军从德州运回来百余万石粮食,五分之一不到做了炒米出来,张昭华提前叫了几个将领尝了,反响都很好。
不过唯有薛禄一个,吃了之后胃上直打嗝,他自己不以为意,其他几个佥事知道他的毛病,说是军中待久了都是这样,胃都给糟蹋坏了,喝冷水吃冷饭,胃就没有好的。
张昭华由此就问:“军中不易生火吗?热水也难得?”
佥事张武道:“就怕仗打起来,不停歇呀!有时候两三天都喝不上水,哪里有热水呢!”
房胜也道:“冬天时节,取火也不容易,燕王都把自己的马鞍烧了取火——”
张昭华就道:“南军那里,怎么取火呢?”
“他们比咱们还不如呢,”薛禄道:“冻死了不知道多少个!冻掉手指头、脚趾头的多的是了!倒是他们的统帅,李景隆,听说嫌自备的煤炭灰大,还专门采购通州的红萝炭,都供他一个人享用!”
张昭华就道:“能不能随身备着木炭呢?”
几个将领都摇摇头:“这东西是重了才烧得好,轻的点不着,这样就重的很,背不动。而且雨一打湿,就算不能用了。”
张昭华“哦”了一声,心中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