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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昭华-第1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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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我父王不在北平,使者劳累,我将你送到父王那里去,你将诏书交给他。”

    张安急道:“世子殿下,天子的诏书,并不是给燕王,而是给您的!”

    高炽就道:“往常使者远道而来,可没有如此存问过我,高炽在这里,先谢过天子厚意。”他说着就道:“我燕王父子,早都被骂做‘贼父子’了,父子一心,你交给我父王,与交给我,是一样的。”

    说到这个“贼父子”,倒是有一个好笑的地方。因为南军经常在两军阵前,辱骂燕王“贼父子”,因为高煦也在军中,燕王听了倒也不生气,反而在给建文帝的文书中说,你的军队骂我“贼父子”,我爹是太祖高皇帝,你们居然敢骂到太祖头上?太祖高皇帝若是“贼父”,我是“贼子”,那陛下你,岂不要成了“贼孙”了?

    张安带着方孝孺亲自起草的文书,被命务要交给燕世子高炽,以成离间之计。他就道:“末将来时,天子对我说,见到燕世子,且问他知道不知道大儒刘本展,如今如何了?”

    高炽就想起来他当年和还是太孙的皇帝一起在大本堂上课的情境了,因为冬日的时候,屋子里的炭火十足,他身躯肥胖,经常汗流浃背,把座下席子打湿。有一次他匆匆换了衣服回来,就见他的席子已经被换了一个新的,他以为是宫人给他换上的,后来才知道是太孙给他自己的竹席。

    他眼中一热,而张安却道:“刘本展已经——”

    “我知道,”高炽慢慢道:“他听说燕王起兵,就撞死、撞死在明经堂前了。”

    刘本展最出名的课,不是《易》,而是伦常之理,而五常之中,又最重君臣之礼,他撞死前最后一句话,是:“我尝与你们讲伦常,如今伦常安在?”

    高炽低下了头去,张安就看不到他的神情了,而他身后的张昭华却看得清楚,那一刻的高炽的眼里,泪花一闪一闪地。

第六十六章 推波助澜() 
张昭华记得他在应天,听到刘本展要授课,就兴奋地奔出去,鞋子也来不及穿的模样。她之前有这样的想法,人的社会是有阶级的,而处在越上层的人,就越有对下层的生杀大权,这就是她拼命改换阶层的原因,她当初是为了救张麒和张升的命,她也的确是成功了。可是她如今发现,即使位于这样的阶层之中,也有想救却救不了的人。

    她走过去,握住高炽的手,他好像从梦中醒来了一样,将那一点怅惘之色掩藏去了。

    “这是皇帝指名道姓给你的文书,”张昭华道:“你怎么不看?”

    “看什么呢,”高炽长吁一口气:“是谴责我,还是追忆以前共读的时光?无论哪一条,我都没办法回应他。”

    张昭华也叹了口气,她伸手去拿桌上的盒子,然而当她碰到这东西的花纹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冰凉,从她的指尖蔓延而上,她不由得将指尖缩了回来。

    “这东西里面,”张昭华不由自主地狐疑道;“不会有机关毒药之类的东西吧?”

    高炽居然被她逗得咧嘴笑了一下:“那你就打开看看。”

    张昭华咂摸了一会儿,忽然道:“这张安奉诏而来,而这诏书是建文写给你的,他是跟父王没话说了吗?然后把劝说父王的那一套,又要原封不动地说给你听?希望你和父王不一样,能听得进去?”

    高炽就摇头道:“我和父亲一体,他说不动父亲,自然也说不动我。”

    张昭华就怔愣了一下,喃喃道:“对啊,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能说得动你,能怎么说呢,怎么说都是白搭,要是威胁,还不知道是谁威胁谁呢;要是劝诱,他能给你什么呢?难不成还能将你封为王不成?”

    张昭华玩笑地说着,却见高炽神色渐渐凝聚起来,道:“他也许真的会许诺我,只要我投降,就让我做燕王。”

    张昭华倒吸一口气,“怪不得他会趁着父亲不在,专门写给你这个文书。那这东西就不必看了,咱们直接烧掉罢。”

    她起身要叫王安进来,却被高炽抓住了袖子,道:“烧掉——父王若是回来,知道北平来了使者,送上的文书却被我给烧掉了,这要如何解释,有理却也说不清了。”

    张昭华悚然一惊,道:“那就拘留使者,这文书也不拆开看,就等父亲回来,一并交上去就行了。”

    高炽点头刚要说话,却忽然从鼻中滚落出一滴血来,吓得张昭华喊了医正来诊脉,以为他又喝了鹿血酒——结果忙活半天,说是单纯就是鼻腔干裂的原因,才算让张昭华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她这边送走医正,一转头却没看到高炽了,她记得刚才高炽还躺在床上呢,走出去才看到椿哥儿这小魔星硬拉着高炽看他刚才掏的蚂蚁洞,而高炽一手捂着鼻子,鼻血还没有止住,仍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

    “这是什么,”高炽问道:“这是蚂蚁,是不是?”

    “兵,兵,”椿哥儿欢叫着:“我的兵!”

    他说着忽然跳起来,蹦跶着踩来踩去,高炽见状不由得道:“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兵吗?你怎么杀了它们呢?”

    “我没叫、它们、往这儿来,”椿哥儿脚下踩着蚂蚁,还碾了碾:“不听话!”

    他又拉着高炽趋近蚂蚁洞,高炽被他拽得猛了,也没有看到头前面的树杈,“砰”地一声撞上了。

    张昭华忍无可忍,上去一把提起了椿哥儿的领子,看着他手脚在半空中扑腾,正要扒了他裤子揍一顿,就看见高炽的目光,她不由得顿了一下。这一下却叫椿哥儿猛地向前一窜,连滚带爬地溜掉了。

    “看你额头,碰出血了!”张昭华掏出帕子给他擦了几下,道:“还不让我打他,世上哪儿有这么顽劣的孩子!”

    高炽把头仰起来,慢慢踱进屋里:“你不是说你那二哥,小时候更顽劣些,几乎无药可救了吗?如今还不是出息地很!”

    “那倒是,不过他也是被打出来的,小时候我娘打他,”张昭华道:“光是鸡毛掸子就打坏了不知道多少个,这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咱们椿哥儿也是上房揭瓦,你却不叫我打他,将来肆无忌惮起来,我们到哪儿享后福去呢!不被他气死就是轻的了!”

    “我看椿哥儿是个好孩子,只是在你面前顽劣一点,”高炽道:“小时候皮一些,长大读书了,不就好了么?”

    张昭华猛然意识到椿哥儿已经三岁了,是该开蒙了,古代人有读书条件的话,是一定会让孩子尽早开蒙的,高炽今儿说这话,应该就是打算叫椿哥儿读书了。

    “你准备请谁给他开蒙?”张昭华问他。

    “这还是要父王决定,”高炽又往鼻子里塞了一团棉花,道:“应该是纪善所的几位师傅们,他们的学问都很好,哪一个教他,都绰绰有余了。这事儿也不急,总要等到今冬用兵见分晓之后,我看钱嬷嬷现在不是在教他方块字吗?”

    “他是当个游戏在玩呢,”张昭华道:“根本坐不住半个时辰,屁股底下就跟架了一把火似的。这样不行,我要拘一拘他的性子,每天教他捉笔描红!”

    而另一头,得知朝廷使者送书给世子消息的黄俨,急匆匆地回禀高燧:“朝廷派了锦衣卫千户前来,单独给世子一份诏纸,世子收下了。”

    高燧抬起头来,眼中露出兴味的光来:“单独——建文为什么会单独给大兄诏纸,黄俨,你觉得为什么?”

    “奴婢愚见,”黄俨低着头趋近了,道:“这是在燕王殿下那里说不通,便要来走世子的路。奴婢觉着,这诏书里,定有大不道的话。”

    高燧很快就明白过来,露出微笑:“挑拨大兄背离父亲——我瞧着不太可能,不过,父亲那里若是听闻大兄收了朝廷文书,可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黄俨就用细细的公鸭嗓,像吊魂一般道:“朝廷,用意不在世子,而在燕王。”

    高燧悚然了一下,不过去慢慢转惊为喜:“看来朝廷也不傻,这一招离间,倒真有几分意思。不过他的计谋,还要我这里,推一把才行。”

第六十七章 疑心() 
张昭华带着娘子军在马场上跑了十几圈,才吩咐休息。周围的军士们早已经熟悉了女人出现在这里,见之都不以为意,甚至寒英、翠英两个力大无比的,还跟军士们比赛搬砖,引得众人都去看,喧嚣不已。

    张昭华刚要大笑,却忽然看见了朝廷使者张安的身影,她顿时发怒道:“审理所的人呢!这是怎么看的人!”

    审理所离马场近,被娘子军搬砖比赛吸引过来许多人,竟然叫软禁中的张安自己走脱出来,还一路走到了马场上。张昭华怒吼一声,顿时七八个人上去,又将张安连推带搡地押了回去。

    亦失哈牵着张昭华的马走过来,忽然道:“燕王殿下不府中,为什么还要留着使者呢?”

    张昭华随口道:“等父王回来,让父王审问他。”

    “燕王殿下行军,怕还要许久才能回来,”亦失哈道:“使者如果也在北平停留很久的话,恐怕不妥。”

    张昭华就道:“怎么不妥?”

    “应天那里,会以为朝廷的文书得到了世子的回应,就算没有,世子也在犹豫,”亦失哈道:“所以他们会频繁地派使者来。燕王殿下不在北平,朝廷却不停地派使者过来,而且都是有来无回,燕王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张昭华猛地一惊,道:“你说得对!”

    燕王会怎么想,为什么自己不在北平的时候,朝廷的使者就来的频繁?是不是世子和朝廷,有什么往来交通?燕王是多疑的人,他具备了帝王一切的资质,北平是他的大后方,决不允许有任何不稳定因素——

    张昭华立刻道:“将使者绑起来,送到军前!还有那封文书,一并送过去!”

    她派了王彦过去特别吩咐了几句,叫他回禀燕王,使者一直被囚禁,而文书并没有看过,一切听父王裁决。

    而此时燕王的军帐中,百户郭义跪在燕王面前,刚刚呈报了一个让他十分不快的消息。

    “你说,”燕王盯着他道:“朝廷派了使者来北平,有给世子的文书,没有给我的——那文书,世子看了吗?”

    “末将不知。”郭义额头上沁出汗来。

    “朝廷使者不是刚来过吗,”一旁的丘福大大咧咧道:“怎么又来!他这次可没赶上时候,咱们殿下出征打仗呢!他若是送的求和文书,咱们还勉强看一看,若是其他什么狗屁不通的劝降,那还是免谈!”

    郑亨也哈哈道:“或者像上次的那个什么薛岩一样,让他瞧瞧咱们的军威,吓得他屁滚尿流地回去!”

    燕王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沉,诸将看他神色,也都渐渐悄然了。而燕王道:“你们说,朝廷给高炽的文书上,会写什么呢?”

    诸将之中,有的心里明白,有的却不明白,直嚷叫道:“就和那什么薛岩带来的诏书一样,劝世子罢兵投降罢!”

    “我看不止吧,”燕王转过头去问身边的高煦,道:“你觉得这文书上,会写什么呢?”

    “儿怎么知道,”高煦的心思似乎不在这儿,他一直盯着山东的地图,似乎在规划下一次冲锋:“恐怕是回忆和大兄一起读书的日子,要不然不会单独给大兄文书。”

    这勾起了燕王的回忆,他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高炽一直和天子相善。”

    朱能心思敏锐一点,他直觉燕王这句话,别有深意,不过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却见张辅站出来,道:“殿下出征在外,而朝廷使者往来几次,本就可疑,齐泰、方孝孺皆阴险倾佞之辈,必有非常之计,愿殿下详审之。”

    燕王并没有说话,手指在膝盖上慢慢敲打起来。他觉得张辅的话说的没错,齐泰方孝孺之辈,专攻阴谋诡计,在文书之中,必然是对高炽提出了如果归降,可封他做燕王的条件;但是叫他不能忍受的是高炽的表现,按郭义的说法,高炽将人留在了北平,而那一封文书,他看过之后,却没什么反应——而没什么反应,才是最可怕的。

    他这样想着,却忽然又想起永平的话来:“李景隆十万人像是个演折子戏、做了个道场一样,前几天确实打得厉害,后面就像是虚应故事了,居然撤了北平之围,还被咱们追着打!我看大兄手段高着呢,平时倒是显不出来,关键时刻还是见真章——父王,您以后出兵打仗,就放心地把北平交给大兄吧!”

    高炽的手段确实是高,只是他如何能放心地将北平交给他呢?他和南军,和朝廷,是不是早就私下交通了,他在靖难那一夜露出的为难神色,燕王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燕王将若干心思藏在心底,只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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