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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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的奖励——只有两位死去的侍郎,是真的毫无颜面了,也不能保全身后之名,不仅被定为祸首,而且家人也都遭到了流放。
这些处置很快拟好,皇帝看也没看就命送至南京。
皇帝其实对奏疏中所提的那一条“将五军都督府操练的权力分出来,另派人操练军营”的建议很感兴趣,他对众人道:“你们是什么想法?”
“臣认为可行,”杨荣就率先赞同了:“而且臣提议,可以从兵部选人,派往军营操练,这操练之法,一直是洪武十年所定的操练法,能否适宜如今及以后作战,臣也不敢妄加揣测。”
兵部看样子是武官的天下,其实不然,实际上是文官披着武官的皮罢了,就像金忠一样,因为兵部只有调兵之权而无统兵之权,没有直接接触军队,且因为建文时候齐泰这个例子,皇帝对文臣指挥武将这种管理模式似乎并不怎么中意,很多有关军队的旨意会绕过兵部,直接对都督府下达,这常常叫金忠很无奈。
但是如果给兵部一个操练军营的权力,那一切就不一样了,这自然是杨荣极力愿意促成的。
皇帝刚要说话,却忽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太监快步旁若无人地朝皇帝的帷幄跑来。
官员们注视着那名满头汗水的太监,皇帝与大臣的谈话只有一种情况,太监才会打断——那就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紧急军情!”太监跪在皇帝面前,李兴上前,取过信筒验过骑缝,又有那惯会察言观色的其他内侍,早已将小折刀呈了上来。皇帝割开了信封,拿起里面的信,脸色一下子变了红白,脸上的皱纹都不由自主震颤两下,眼里的怒火更是控制不住:“丘福该死!罪该万死!”
这一封加急军报上,赫然写着淇国公丘福轻敌冒进,中伏战死,以致十万精骑全军覆没!
杨士奇胡广并金忠夏原吉几个,都吓得浑身冒汗,一时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皇帝只觉着一阵阵气血上涌,嘴唇忍不住地哆嗦起来,额头上青筋直冒:“丘福——他走之前,朕还谆谆叮嘱过他,叫他兵事须慎重。到达开平以北后,即便看不到敌军踪迹,也应做好时时临敌的准备,相机进止,不可固执己见,他却把朕的话当做了耳旁风!还害得王聪、火真、王忠、李远都死了!朕十万精骑,无一生还——朕就是将丘福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也抵不过他的罪过!”
就在北京因为丘福战败一事乱成一团糟的时候,南京宫城之中,张昭华却和陈瑛有了一次面谈。
“陈大人,”张昭华道:“这一次兵变,你的都察院,离户部近的很,也遭了池鱼之殃,听说差一点也攻破了大门。”
“三千营攻了户部,”陈瑛道:“一直围聚在那里,攻打都察院的只是一些散兵游勇,我等守住大门坚持了两天,倒也不算艰难。”
陈瑛的都察院侥幸逃过一劫,其实那群勋贵对陈瑛的怨气是最大的,这个人弹劾了不知道多少勋贵,连救过皇帝性命的隆平侯张信也敢弹劾,这些人原本就打算挑唆乱卒围攻都察院的。
“那陈大人的奏疏拟好了么?”张昭华就道。
陈瑛惊讶道:“听闻六部九卿并内阁已有奏疏呈上,直言此次兵变的罪魁祸首,夏原吉、金忠俱都得罪,勋臣也一并降职留俸,难道背后,还有其他人为主谋不成?”
“这些人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人,”张昭华就道:“真正的主谋还逍遥法外呢。”
陈瑛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感觉张昭华所说的主谋,身份应该不一般,“娘娘是要我弹劾谁呢?”
“不要担心,”张昭华安抚了一下他:“弹劾这个人,不会使你为难,而且这个人,也是早在大人你的名单上,之前弹劾一次,没有功成,如今这一次,我保证能置他于死地。”
第五十四章 冷酷与温情()
陈瑛的败绩很少,每一个都叫他记忆犹新,而说到他和太子妃共同的敌人,应该只有一个,就是何福了。
陈瑛之前弹劾何福,却被皇帝打了回去,不仅没有降罪,反而褒慰他。何福如今是宁远侯,跟随皇帝北巡,恩宠颇重。
“微臣不明白,”陈瑛的确是一头雾水:“您是说,何福和这一次的哗变,有关系?”
张昭华就道:“你大概是不知道,三千营前身,是金吾左卫、前卫和后卫,而这三卫,都是何福带出来的,他昔年从傅友德征云南,擢都督佥事。又跟着蓝玉出塞,至捕鱼儿海,晋为指挥同知,这个指挥,就是金吾左卫指挥。”
“这个理由,怕是牵强了,”陈瑛觉得不太可行:“何福自从永乐元年,就出任宁夏并甘肃总兵官,已经和京营没了联系七八年了。这罪名,着实强加不到他头上。”
“你说的不错,”张昭华道:“但是若是说,这一次的边军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安分,他们和三千营乱卒,私下串联,沆瀣一气,也准备要作乱呢?”
“边军?”陈瑛大惑不解。
“朱雀巷那里,除了三千营,还有一支兵。”张昭华道:“这一支兵,来自甘肃会宁。”
因为如今正是边军进京操练的时候,甘肃边军来了四千二百人,分番入卫,与京军在一起杂练,而叛乱开始的时候,这一支队伍恰好也在朱雀巷那里,是距离三千营最近的军队。
陈瑛小心揣摩着张昭华的意思:“所以这一次京营和边军,共谋作乱,只不过边军的作乱还没有开始,杨将军已经火速平息了京营叛乱——事后抓住首恶,首恶招供与甘肃边军确有合谋,俱系何福指使。”
“不,”张昭华冷冰冰道:“俱系三千营参将并甘肃边军中军等十余名军官指使。这些人挑动叛乱,因为对朝廷政策不满,不想要边军隶属京师,也不想叫京营军官操练边军。这些参将、正副都司、游击、副将等军官,皆有叛乱之罪,何福只有治兵不严的失察之罪。”
陈瑛知道这一下子何福应该是逃不了了,“京营和其他边军都无串谋,独独和甘肃来的军队协商叛乱,这怎么看,都蹊跷地很呢。”
张昭华也略略笑了一下:“可不是吗。”
烛光摇曳起来,这种黯淡的光芒却照出了她空洞而冷酷的神色,甚至叫陈瑛的心里,都微微一颤。
夏季炎热起来,张昭华回到自己寝殿之中,只觉得出了一身汗垢,她狠狠地泡了半天才出来重新梳洗过,又坐在榻上批阅堆积如山的奏疏。
高炽头闷胁痛了有小半个月,服了药早早睡了,他精力不足,皇帝不知道是有意无意,走之前给他安排了更多的课业,这还都是不能稍微懈怠一点的,因为有一天高炽没有按时抵达文华殿,三天之后皇帝的敕谕就来了,将他斥责了一番,说他用心不专,张昭华就觉得费解,既然要太子专注学业,那还听不听政事?人的时间和精力,难道不是有限的吗。
所以张昭华全揽了奏疏,甚至还走到台前,全权处置了兵变事宜。高炽因为实在不舒服,只对她叮嘱了一点,要她把送抵北京的奏章拿给他看,但是张昭华看到内阁拟出的奏疏,就知道一定不能给他看了,要不然他是肯定不会同意这个处置结果的。
第二天高炽醒过来的时候,张昭华已经穿戴好了,他不由得道:“昨晚上感觉你睡过来了,好像才一点点时候,你就起来了。”
张昭华大概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但是她一向精力充沛,并无什么疲累之色,“昨儿积压的奏章,我都看完了,右边一摞可以直接发通政司,左边二十一本,都是有毛病的,你再找他们改改,里头还有几本,要打回去,要不然你就直接发到本部去,叫那几个尚书看,反正我瞧着像底下人自作主张。”
“六部九卿对哗变的处置奏章在哪儿,”他问道:“你先给我瞧瞧。”
“已经发去北京了,”张昭华道:“你问问内阁有没有副本吧。”她推卸到内阁那里去了,杨士奇和黄淮应该知道怎么安抚他,她现在还有事情要做。
这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童声想起来了:“娘娘,我好了。”
张昭华看着穿了一身粉嫩纱裙,头上盘了两个圆鼓鼓的小发髻的玉姐儿,笑道:“哎哟,真是玉女一样!”
连高炽看到她都高兴了起来:“脚上穿一双分梢履就更好看了,叫人给她坐上几双。”
张昭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之前高炽看到韦氏脚上穿了一双翘头重台履,还怪说韦氏奢侈,如今要给玉姐儿做差不多的东西,他就觉得没什么不对了。不过也是,韦氏的鞋子上还嵌了珍珠,这一点着实不好。
她把玉姐儿养在宫里差不多一个月了,高炽是越发喜爱,有几次说天下女儿钟灵毓秀无过于此,之前就想过要生这么个女儿来,只不过张昭华生的都是儿子,没有满足他的心愿。
张昭华又将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对儿白珍珠的发箍,重新去掉头绳为她绑了头发。当然,这发箍不是后世的那种半圆形的卡子,而是细银丝穿起来的珠圈,刚好可以固定住头上的两个包。发箍上的珍珠倒不是很大,难得的是个个一般大小,浑圆柔亮,细细密密地串在了一起。而且这珍珠,不是东海也不是南海产的,而是南洋的珍珠,乍一看是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叫识得的人看,就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是张升的船队从南洋拉回来的东西。
“你们要去哪儿?”高炽见她们穿戴整齐,就道。
“今儿不是张娘娘生日吗,”张昭华道:“我带玉姐儿过去给祝个寿。”
张昭华走入柔仪殿之中,她让玉姐儿先等在了回廊屋檐底下的阴凉处,众妃嫔见到她都来行礼,不一会儿张贵妃就升了坐,女使一声赞礼,大家熙熙攘攘都拜了下去,口称恭贺娘娘千秋,如此折腾一番便算是朝贺完了。
宫中有两个贵妃,所以内外命妇朝贺,变成了一件费心思的事情。四时八节的时候,两位娘娘要升殿,那么是先拜王贵妃,还是先拜张贵妃呢?王贵妃年长,入宫且早;张贵妃家世显贵,大家都犯了难。倒是两位贵妃十分谦让,差不多同时派了人,一个说请永宁宫王贵妃先升殿,一个说要众人先去拜长乐宫的张贵妃,最后张昭华想了个办法,请两位贵妃娘娘同时到柔仪殿中,分坐东西两边,叫众位命妇一起参贺。
两宫和睦,是宫里的福气,不仅是张昭华瞧着两位贵妃,品行端正,谦光有德,就连皇帝也觉得高兴,许她们在生日的时候,也能接受朝贺,见一见家人。
朝贺的礼仪是定死的,大家退到偏殿歇息之后,才算能说一些话了。
第五十五章 虺蜴之心()
张昭华还能换一套衣服,但是这些命妇们,玉圭能放下了,但是真红大袖衫怎么能换去,三层的纱罗衣捂着汗呢,每个人脸上都冒着水汤一般。
“怎么没看到王夫人,”张昭华没瞧见大王氏,就道:“娘娘也没见着?”
大王夫人今儿没来,她年纪大了,虽然也想进宫来看女儿,但是身体不好,只叫张辅夫人胡氏和张輗夫人刘氏来了。
张辅的夫人似乎也没见着,好像是被张贵妃叫走了,张輗的夫人刘氏倒是远远看着她,很是忐忑的样子,自然也是因为张昭华将她丈夫下了锦衣卫,不过张昭华没打算如何,顶多再关他几天也就罢了,要不然这家伙仗着是汉王的人,目无一切,汉王见了她,都没有如此不敬过。
领了张娘娘赏赐的冷饮点心,命妇们差不多便各自回去了——本来后头还有一场宴会,但这么大热的天气,真要穿着全套朝服吃喝半天,谁都受不住。不过后头还有一场戏,摆在汀花苑里头,有几家爱听戏的夫人还是陪着张贵妃听了,张昭华也去了,不过忽然瞧见胡氏本来坐在张贵妃身边说这些什么,但是一看她来了,就忽然闭口不言,不一会儿就退下去了,再过一会儿张昭华问到她,说是已然回府去了。
张昭华看得清楚,自忖没有得罪过胡氏,张辅不像丘福一样支持汉王,对汉王一向只是恭敬本分,甚至私心来说,张昭华觉得他似乎属意太子,这样的勋贵,张昭华怎么可能不交好呢,更何况张辅之妻胡氏,是越国武庄公胡大海的孙女,系出名门,这背后的一大把姻亲武贵,张昭华得罪不起。
锣鼓喧天起来,暂且打断了她的思绪,因为是贵妃生日,宫中教坊司排演了许多折子戏,张昭华以前喜欢听北方的金石之音,因为今上自从当了皇帝,就一改宫中流行的南戏,全改为北曲,所以出身北平的张贵妃爱听,张昭华也听得来,只不过这时候吵嚷地她脑仁疼,一时片刻什么也记不得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