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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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军的命门,朝着最薄弱的地方围攻了过去!
站在高台上指挥的朱瞻基看得一清二楚,急忙挥舞旗子变阵,队伍飞速变成了三才阵,堪堪将汉王军队的第一波攻击击退下去。
汉王呵呵笑了几声,“父皇,这还带场外支援的吗?”
朱瞻基恨恨地弃了旗子,道:“比不上王叔久经沙场,瞻基不过做个示范罢了!”
“糟糕!”薛桓忍不住叫道,只见台下汉王的家丁已经开始集结兵力冲击新军左翼,眼看就要将三才阵最左侧冲垮——这时候领头的王忠打出了暗语,队伍立刻变成了勾形阵,勾形阵正面是方阵,两翼向后弯曲成勾形,保护侧翼的安全。
新军堪堪打退了两拨进攻,让皇帝不由得称赞了一声,随军的公侯伯也纷纷附和,将太孙夸得面色发红起来。
汉王眼睛一眯,为首的家将似乎察觉到了,立刻分成雁翼,从两侧包抄过去,原本分散开的新军立刻由两队变成了一队,随即首尾盘曲勾连,顷刻聚集,结成了圆阵。
这一下让众人看得十分惊讶,因为汉王的军队攻击非常迅疾,本来新军的两层队伍在这样猝不及防之下,应该很快就会被攻破,但是明显新军的反应更加快速,而且这是一种连锁反应,当为首的两人快速合并起来、首尾勾连的时候,余下的所有人就只重复这一个动作,仿佛一个人一样。
这就是他们这两个月训练出来的结果,如果说汉王军队一定程度上的整齐是战场上磨合出来的,那么这群武举人组成的新军就是通过死命的训练达成的,因为若没有张昭华给的大纲调教,这群人都自恃不凡,左手不肯听右手,总是认为自己的办法才是最好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诱()
汉王也看出来了,他眼睛一乜,收到指令的家将顿时指挥打出手势来,只见汉王的军队顿时分成三队,有如螃蟹一般,先以一队试探性攻击,再以第二队为前队接应,第三队为伏兵,将诱入阵中的新军包围起来。
这是汉王得意的阵法,是他首创出来,战无不胜,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变化复杂,损左益右,移前置后,运用之妙,完全在于统兵之将根据敌情临时指挥。而经典的战阵中,都对这种新战阵没有最佳的抵御办法。
眼见这战阵一出,果然让新军方寸大乱,眼见就要溃不成军了,谁知王忠左顾右盼了一回,突然喊了一声:“收阵!”
二百名新军左右突围,忽然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三道人墙被叠加出来,在对面的汉王军队晕头转脑摸不清门路的时候,忽然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压了过去,竟将汉王的三支队伍活生生压垮了。
等到三层人墙再次叠加的时候,汉王的军队就不敢随意冲击了。
“这是什么阵势?”汉王的手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在叠罗汉吗?”
“叫你猜着了,”新军齐声道:“这是罗汉阵!”
“佛家的阵法?”被压得懵然的汉王手下险些没一头栽倒:“佛家哪里教阵法?”
“这可是姚少师的阵法!”王忠呵呵一笑,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快速换了阵型,即使是最简单的长蛇阵,也显出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少师?”众将看向了皇帝身边的道衍大师,只见道衍大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惭愧,老衲训练徒儿的时候,倒是教太孙看到了,不依不饶学了去,老衲也无可奈何。”
他既然这么说,那么大家也就点头,窃窃私语道:“果然是老和尚出手,一个顶俩……”
汉王百试百灵的阵法似乎遇到了一个耍赖的方法,但汉王的军队素质高超,没有丝毫失去士气的模样,与之相反的反而是赢了一场的新军,似乎都露出了得意的神情,这个模样让坐在高台上的勋贵们看到了,都露出了会心一笑:“骄兵啊。”
到底是武举人出身,武举人的考核不单单是考核一把力气,还有对兵书兵法的考核,这些人其实都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自然心气高傲,虽然蹉跎了几年,但是一旦给他们青云梯,那股自傲还是没有被泯灭,但在战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这股自傲。
果然这大好的战局在新军的疏忽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眼看汉王的军队一拥而上马上就可以将之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皇帝忽然敲响了金钟,清脆而悦耳的声音出来,两方都停手了,竟然判了个平手。
皇帝把太孙唤上来,先是把好一顿夸奖,众将自然齐声附和。这倒也不算是拍皇帝马屁,今日新军的表现有目共睹,战斗灵活而且如臂指使,能用不到两月的时间,练出这样一支军队来,太孙确实有两把刷子,何况他才十六岁。
“你汉王叔的这些家丁,”皇帝道:“都是久经战场的,你的兵能正面对上他们,往来若干个回合而不败,可见你总算不是虚应故事。”
朱瞻基精神抖擞,得意非凡但不敢露出来:“都是汉王叔承让了。孙儿能在两个月里练出一支军队来,还是多亏了龙骧卫指挥杨洪和薛叔叔的儿子薛桓砥砺相助,请皇爷爷褒奖。”
“杨洪、薛桓都是好样的,”皇帝自然大为称赞:“不过朕的太孙也是少年英雄。”
太孙虽然出了风头,但明显汉王那里,也没有受到冷落。皇帝道:“鞑靼、斡亦剌久未臣服,朕虽两次亲征,但并未犁虏庭,朕总要给后世子孙,留一个太平无患的盛世,这次军演就是为了演练敌情,一切模拟草原征战,让各军以后的训练,都有的放矢。特别是江南地区抽调来的入戍京师的军队,都要熟悉北地征战。”
从明天开始,围猎正式结束,军演正式开始,而按照惯例,马哈木的扮演者还是高煦。皇帝将京卫划分了七卫出来,交给高煦指挥,甚至还有塞外归降的蒙古骑兵三千,也一同交付。高煦手中竟有八万左右的军马,而面对的是以英国公为首的严阵以待的武将,他不仅要打败这些久经沙场的宿将,甚至还要攻击到皇帝的中军大营,才能叫皇帝满意。
“皇爷爷,”朱瞻基眼馋不已:“孙儿也想参加。”
“你这二百人的队伍,无济于事,”皇帝哈哈大笑道:“这样吧,你这一次好好观摩观摩,等明年选秀结束,朕就在全国范围内,给你挑选亲军,朕答应你,若是有第三次北征,朕一定带着你去。”
带着承诺的朱瞻基满怀激动的退下,虽然对这一次只能作壁上观十分失望,但很快他就庆幸起来,因为汉王指挥着军队如摧枯拉朽一般,在层层布防的大明军队里杀了个五进五出,安阳侯、安远侯、甚至年轻的成国公,都不敢正面撄其锋芒。
“张辅在此分散兵力,”高煦仿佛又回到了靖难的战场上,指挥若定意气风发:“想要诱我深入,必有陷阱,这两日我一直没有正面对上薛禄的兵马,我猜他和张辅联手在这里要突击我。”
“那殿下准备如何迎击?”天策卫的武将都道。
“父皇的中军大营距离这里只有不到五里,”高煦道:“我这边佯做偷袭,他们就会全力回援中军。”
“殿下,”武将似乎有人要说话:“英国公甚有谋略,也许……”
“也许他会在半路设有埋伏,”高煦一笑:“不是也许,是一定!这一片地方都是平地,唯有斜侧三里的地方有一处山口,且是水源,利于隐藏军队,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张辅若真在这个方向埋伏,一定会选择这里!”
高煦正要下令进军,却忽然听到帐外禀告道:“殿下,抓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帐中哈哈大笑起来,都道:“薛老六又来这招,着实该打!”
这话要从上一次军演的时候说起了,那时候高煦扮演阿鲁台隐藏在一处,却忽然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个猎户模样的人,磕磕绊绊吭吭唧唧的,被抓住之后着急比划,说自己是误入方山的普通百姓。那时候演练正在关头上,高煦竟也叫这人给蒙了,把人放了回去,还给指了路。结果这人根本不是他自己说的普通百姓,就是薛禄派过来刺探军情的,因为之前所有派到高煦这里的斥侯和探子都被高煦一网打尽了,众将都不知道高煦这里的情况,薛禄就想出了个假扮的馊主意,还真把心细如发的高煦骗过了,最后让高煦在薛禄这里吃了一大亏。
这一次一听说又抓了个身份不明的人,高煦不由得又气又笑:“把人给我捆起来,等仗打完了再给送回去!”
他说着忽然又道:“干脆把人捆在马头前,等我遇到薛禄,你们鼓噪起来,好好骂一骂他!”
却没想到这个人吱哩哇啦乱叫,不服绑:“我是太医院的太医,快把我放了,让我见太子,我有急事要报!”
高煦听得清楚,便道:“你说你是谁?”
这人道:“我是太医盛寅!快放开我,我有要事要禀告太子!”
高煦仔细端详了一下他,因为高煦自己不常生病,倒是汉王妃韦氏吃太医院的药多,这当中也是见过盛寅几次,确定的确是这个人之后,便道:“你是从宫里跑出来的?”
“是,”盛寅急道:“太子妃有恙,我要见太子!”
高煦目光一凝,道:“太子妃有什么事情?”
盛寅口风倒是把的严,并不肯说,然而高煦不肯放过他,甚至把他提溜进营帐里审问,这已经行动起来的大军被迫又一次停驻在原地,诸将不知所以,等高煦又一次从营帐中出来的时候,他又青又白的脸色吓煞了众人,然而接下来汉王的举动更是让人大吃一惊。
“其余诸卫不动,”高煦翻身上马,目视着京城的方向:“天策卫跟本王走!”
第一百八十三章 对峙()
马背上疾驰的高煦心中惊怒交加,他想起方才盛寅所说的话,说太子妃被诊出了喜脉,但不知道为什么,半分喜悦也无,却让太医给她调制打胎的药——太医院里哪有人敢给太子妃用堕胎药,只好派人来到方山,把情况说给太子听。
高煦不觉得有人在骗他,因为张氏不肯留这一胎,别人也许都猜不着原因,但他是清楚的,因为这是在山东的一个月里怀上的,是他高煦的种!
高煦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孕育出子嗣来,这令他十分惊喜,但张氏的态度明显是抗拒和厌恶的,她不想要这个孩子。高煦知道她一旦下了这样的决心,就绝不会让这孩子多在她肚子里呆一日,他要赶在这之前,把孩子保下来。
等到天策卫顺利入了皇城,皇城兵马指挥许野驴才匆匆赶来,面色铁青:“为什么不拦下来?”
“是汉王的兵马,”手下人道:“而且是京卫,京卫出入不是常事吗?”
“狗屁!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许野驴大骂道:“皇上现在不在京城,规矩就是无旨意,任何军马不得擅入皇城!”
他原先也没有这样的觉悟,但自从皇上带着大军去方山,本该懈怠一些的兵马指挥司却更加繁忙了,因为上面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反而管得更加严格了。五军都督府留守在皇城的张軏为了一个盗贼的事情,大骂了他们一通,轮值的人甚至都增添了一百多人。
张軏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张昭华把他叫进宫去骂了一顿,入夜的时候有一家子遭了盗贼,而这失窃的人家恰好离太子妃的娘家张府不太远,这种屁事原本怎么算都算不到张軏头上,但张昭华愣是把他骂了半个时辰,又夺俸一年。张軏自然知道这是太子妃借题发挥,恼怒英国公府在之前的废太子风波中没有明确保太子,甚至与汉王暗通款曲。
这种事情不能分说,张軏只好认了,回去之后就把一肚子气撒在了手下的身上,但皇城的守卫和缉盗工作的确是加强了,但没有想到原本该在方山的天策卫军马居然莫名其妙地回了皇城,而且通行无阻,这让许野驴不由自主担心忧惧起来。
“天策卫往什么方向去了?”许野驴道。
“不知道,”手下人想了想:“反正不是朱雀巷。”
等到张軏接到消息的时候,皇城已经陷入了惊恐动荡之中——因为天策卫的兵马直直抵达宫城之下,宫城却四门紧闭,作出了防御的动作。
从洪武一朝以来,宫门在白天紧闭的情况只有两次,一次是太祖皇帝驾崩,一次是燕王攻进了金川门,宫墙之内大门闭阖,建文帝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如今汉王直入皇城冲进了宫门脚下,本就不合常理,汉王不在方山军演,却独率一军回到皇城,且无皇帝旨意,不知道是何道理?如此说来,宫中主事的太子妃听闻消息,闭合宫门将汉王拒之门外似乎也无可厚非了。
但张軏心里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