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第3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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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味很是覆遮,”盛寅道:“里面用了不少香料,但是我闻到了乌香的味道。”
乌香因为是暹罗的贡品,是珍藏在皇宫之中的,有时候刘观给太医讲药性的时候,会问皇上讨要一些,平常时候几乎不用。现在盛寅说乌香,刘观一下子恍然道:“精神萎靡,神态却兴奋,昏昏沉沉不辨人事……这的确是乌香的效用!”
太医全都知道乌香的属性,这东西虽然在医治疼痛上有奇效,但是长期使用后停止则会发生不安易怒、发抖、寒战、厌食、腹泻抽筋等症状,最可怕的是一旦吸食,终身可能就要倚赖。所以此时太医对乌香的辨证是,有大毒。
“乌香是毒,”刘观道:“但这东西毒在了经络,哪里能解的了呢?”
皇帝哪怕是中了砒霜毒,刘观都有办法一点一点给他解出来,但乌香这东西,吸到了神经肺腑里去,刘观怎么解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局势()
赵王在京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首先趁马云不在北京,解除了马云提调东厂之责,而任用了自己的心腹杨庆,严密看管宫廷,宫中有任何风言风语,甚至交通外廷之人,全都被东厂番子投入东厂监狱之中,严刑拷打。
不光是这些人,杨庆抓的还有宫中心向太子太孙,不肯和赵王合作的宫人太监,他们在杨庆的刑讯下,为了保全性命,只能宣示向赵王效忠,而那些不肯效忠赵王的人,几乎全都丧命。
乾清宫越发守卫森严了,除了郭敬的护卫,现在还有东厂的人日夜监视,说是防止宵小作乱,但监视的是谁,自然是显而易见。
但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夜晚的乾清宫里,还是有一个人站到了郑和的面前。
“郑公公,”谢川道:“事急矣。”
自从纪纲死后,皇帝再没有任命锦衣卫指挥使了,有功劳有资历的谢川只是官升一级,做了锦衣卫指挥同知罢了,但他实际打理锦衣卫南北镇抚司事务,直到现在,赵王将比他低一级的指挥佥事童宁提了上来。童宁是赵王心腹,等日后禁中一纸诏书,便可以做锦衣卫指挥使。
如今的童宁带着锦衣卫的人,大肆逮捕朝中官员,他所抓的人都是心向太子,在废立一事上保护过太子的官员,几乎大半的朝臣都被投入北镇抚司诏狱之中,开始了九死一生的拷问。京中已经戒严,而牵连仍在继续!
“你怕什么,”郑和道:“难道你还不能保全自己?”
“就是童宁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也不见得能对付我。”谢川道:“不过我得到了两个消息,郑公公最好听一听。”
第一个消息,是赵王将幼军全部注销了都督府的籍注,把他们遣散回家去了。这一万多个人一无所知,被强令驱逐出了京城。
幼军是太孙的军队,这些人赵王是拉拢不过来的,要将他们屠杀殆尽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赵王还没那么大本事,只能将人赶走了。
“第二件事,真有点不好。”谢川摸了摸鼻子:“赵王在自己的府里,藏了一个人。”
“谁?”郑和道。
“山东白莲教的那一位,”谢川道:“当时费了多大力气都找不到的那位。”
郑和终于不再是镇静的模样,他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愤怒:“妖妇唐赛儿?”
“赵王真是铁了心的要争大位了,”谢川道:“这位唐赛儿,可是刺伤皇上的主谋……赵王,可真是让人大吃一惊啊。”
谢川说赵王要争大位,还不如说他是铁了心的要弑君杀父了。唐赛儿是皇帝多年的仇敌,不仅在青州发动起义祸乱江山,甚至还派人刺杀皇帝几乎成功。天下为人子者,若是遇到父仇,定然与之不共戴天,但赵王不仅没有报仇,反而包庇了敌人。
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权力啊。这权力已经毁掉了赵王的心智,郑和这下不能再说赵王这一幕幕是上不得台面的儿戏,不能再看着他究竟能玩到哪一步了。
此时的涿州城,幼军陆陆续续聚集在了这里。
“殿下,”一名幼军将领道:“现在北京是腥风血雨,马上要大变了!赵王将太子和您赶出京畿,排除异己,是要谋朝篡位!您不能坐以待毙!”
朱瞻基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汉王,对他防范甚严,对赵王还算亲近,这和他小时候,赵王常常带他去玩有关系。没想到赵王才是藏着尾巴的狐狸,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看来我赵王叔是觊觎那个位置了?他也配?”朱瞻基想起赵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感到恶心,他觉得这个人别说是能比得了自己,就是连汉王也不及:“几个跳梁小丑,就能翻天了?”
“殿下,”幼军都道:“现在赵王倒行逆施,意图昭然,咱们不能眼看着他上下蹦跶,干脆您带着我们,解乾坤于倒悬,杀进京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朱瞻基眼中闪过一道光,这不正是他的机会吗?
“我意正是如此。”朱瞻基道:“朱高燧意图谋反,获罪于天,人人得而诛之!”
朱瞻基带着他一万二千人的幼军,还没有抵达房山,消息已经传到了宫廷之中。赵王几乎忍不住要仰天长笑,不知道他父皇怎么宠了这么一个蠢货这么多年,“太孙殿下,带着人马杀来了北京!你们都说说,他想要干什么?”
郭敬、郑和两个默不作声,他们都对太孙这一行为无可奈何,同时深感失望。
“太孙殿下打出旗号来,说是要平乱,”赵王哈哈道:“平什么乱?说我朱高燧要谋朝篡位,囚禁了父皇,你们倒是说说,是这样吗?”
郭敬肃然道:“太孙是身在外地,不知道京城具体情况,被有心之人一撺掇,犯了糊涂。”
即使朱瞻基说的不错,赵王的确是要谋朝篡位,但赵王现在还没有露出反迹,反而是太孙抗旨,私自带着上万兵马杀过来,若真论造反,太孙才更像造反的人。
郭敬和郑和都深吸了一口气,郑和道:“便由老奴出面,将太孙劝回去吧。”
“劝回去?”赵王道:“他朱瞻基不遵旨意,提兵围困京城,说要将我这个逆贼绳之以法,你们倒是跟我说说,换了他之外的任意一人,是不是早就被定为造反了?”
“太孙的幼军还没有抵达京城,”郭敬道:“一切还有所挽回。现在是想着怎么不动兵戈,把太孙拦下来。”
郭敬说的是实话,赵王就算是想要调兵镇压幼军,但三大营和京卫他又指挥不动,难道真由朱瞻基带兵冲进城来,杀他个天昏地暗?那赵王的一切计划,岂不是白费了。
“郭指挥,你带人去阻拦他?”赵王道:“而且你还要多带些人,不然他不听你的,以为你是我的帮凶,一股脑杀过来,你可就遭了殃了。”
郭敬心中一动:“末将带多少人去,殿下以为合适?”
“太孙可有一万多人呢,”赵王一收扇子,道:“郭指挥难道不把自己的人都带上?”
郭敬道:“末将走了,谁来守护皇宫?”
“不是有东厂的人吗,”赵王道:“我看杨庆这一段时间做得不错,抓了许多心怀不轨的人,再说有郑和在这里,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郭敬觉察出异常,然而却看到郑和朝他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他便道:“那便听殿下的,末将带着亲卫,去往房山。”
第二百一十六章 清醒()
“郭指挥去,只怕太孙不肯相信,”郑和道:“我看应该再同去一人。”
“你想让谁去?”赵王眯起了眼睛。
“内阁的杨士奇,”郑和道:“他是太孙的师傅,他的话,太孙还是听的。让他把事情好好说清楚,让太孙打消疑虑。”
不一会儿杨士奇过来,一听这事儿就蹙起眉头:“太孙如此莽撞,一意孤行,我只怕他不肯听我的。”
“一个两个的,都说太孙不听劝,”赵王怒道:“不听劝怎么办,由着他来攻北平?”
赵王一想到京城有四十万兵马,却一个都指挥不了,由着太孙带着一万多人围攻过来,自然愤怒异常。要是虎符在他手中,他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宣判他反叛,调兵去镇压,甚至逼宫都是可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士奇道:“殿下,我总要有说服太孙的东西。请殿下赐给我一样信物,最好是陛下随身携带的东西。”
赵王眼珠一转,不由得冷笑了数声。
杨士奇果然聪明,他要皇上随身携带,能证明皇帝说话管用的东西,那就只有私印了。到时候私印被杨士奇带到太孙身边,太孙便可凭此宣称,皇帝下了密旨给他,让他调兵平叛!
“你要信物?”赵王道:“只要是皇上随身带的东西就可以吗?”
“总要能取信于人,”杨士奇道:“总也不能是扇子、荷包这样的东西。”
赵王邪笑了一下,指着大殿墙壁上悬挂着的天子剑,道:“杨学士,你看那宝剑如何?那可是我父皇平日佩戴,不离身的东西,足以让太孙相信了吧。”
杨士奇果然一怔,脸上神色飞速变幻了一下,最后低下头道:“请殿下换一样东西,天子剑……恐怕是别有寓意。”
天子剑这东西的确是别有寓意,如果皇帝要赐死大臣,就将此剑送过去,知道意思的大臣一般都会自尽了。
“确实如此,”郑和也皱了眉头道:“换一样东西吧。”
“我看这天子剑就很好,”赵王哈哈一笑,从墙上摘下剑来,甚至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接住了!”
杨士奇借住赵王抛过来的宝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而看到他这样的郑和,神色忽然一变。
“杨学士,”赵王眯起了眼睛:“你怎么了?”
“臣没有想到,”杨士奇拍了拍灰尘站起来,摇头道:“这宝剑竟有如此重量,臣……文弱书生,差一点不堪重负。”
天子剑的确重量非凡,让杨士奇这样整日和书本案牍打交道的文臣发出了感叹。赵王忍不住大笑起来:“百无一用是书生!”
郭敬和杨士奇飞身上马,一路出城向西,不多时就抵达房山,隔着一座山见到了太孙的幼军。
“快去禀告太孙,”郭敬道:“龙骧卫指挥郭敬要见他!”
不一会儿郭敬的亲卫回来:“太孙不肯见你,说你如今是赵王的人,与赵王同流合污了!”
“太孙真是……”郭敬又气又怒:“糊涂啊!”
只见山对面甚至列好了队形,下一秒就要两军交战——杨士奇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见此不由得再次爬上马背,亲自去阵前喊道:“太孙殿下,杨士奇前来传旨!”
“杨士奇?”太孙遥遥看到了来人,怔了一下:“他怎么来了?”
“殿下,”将领叫嚣道:“都是赵王派来的人,他们在拖延时间,进攻吧!”
“且慢,”朱瞻基看到杨士奇挥舞着一样东西,眯着眼睛辨认道:“他拿着皇爷爷的天子剑!”
“现在皇上的诏书都是赵王伪造的,”将领道:“赵王控制了宫掖,什么都能拿得到!”
“让他一个人来见我。”朱瞻基道。
杨士奇被带到太孙帐前,幼军要取下他的剑,却见他死死抱着剑不放:“你要拿走宝剑,先杀了我!”
“杨学士,”朱瞻基不由得道:“你从何而来?你跟那郭敬一样,深受我皇爷爷重恩,却背叛了他,另攀高枝!”
“殿下糊涂,”杨士奇道:“赵王在京畿虽然掀起滔天巨浪,但三大营岿然不动,赵王无兵可调,造反不成——反倒是你,无诏带兵威逼京城,已有造反之实!”
“我是为了解救皇爷爷,”朱瞻基跳了起来:“他被赵王幽禁了!赵王挟天子,难道你们不知道,还任他挟制吗?”
杨士奇道:“我们自然不会任他挟制。但殿下更不应该头脑不清,胡乱判断,私自带兵入京,到时候真正坐实了造反的罪名,即算是皇上醒来了,也包庇不得!”
“我皇爷爷醒来了?”朱瞻基一惊。
“谁说皇上昏迷不醒?”杨士奇反问道。
不光是朱瞻基,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有如被雷霆震过一般:“可是皇上既然醒来,为什么不阻止赵王?”
杨士奇在看到皇帝清醒的那一刻,也是如此的想法,但他知道皇帝既然不曾被赵王控制,那赵王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表演罢了!不管他赵王拉拢了多少勋贵,只要这些人知道皇帝清醒着,那一定是拼死也要跟赵王撇清关系。
皇帝的清醒对杨士奇也是一次巨震,之前他一直忧危不已,以为碰到了他仕宦生涯中最大的危机,流芳百世力挽狂澜还是算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