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人猛于虎-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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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些伤兵有好管的听话的,也有那不好管的刺头,且军中将士又和府中下人的日常不一样,不是不一样,那就是相差甚远,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琐事,不好管着呢。
不过到底是黎大管家的儿子,道一从小耳濡目染,于着管理内宅上却是自有一套,不成问题,只要不让他应付外面的那些豺狼虎豹就成。
“还是大小姐对小的好。”道一发泄够了,哭哭啼啼起身,一个黑壮汉子做这幅模样,也是惨不忍睹。
黎静水都没眼看,只吩咐说:“赶紧的去安排桌宴席出来,巳时开席,十来个人,用不着多精心,差不多就得了。”她是找这些人可不是真让他们过来享受的。
知道这是正事,耽误不得,道一倒也不含糊,胡撸胡撸脸,应道:“哎,小的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府里也是,府外也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黎静水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烦意燥,浑身都不舒坦。
戌时不到,天儿还透着朦胧的墨蓝色的光,各营首将共十人,一个不少,尽数到齐。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些人面上皆是一片祥和恭敬,只管捧着黎静水,他们谁都不是傻子,刘羽奇和王汉比他们先知道,一点儿动静没有不说,还帮着递请帖,他们也不会干那出头鸟的蠢事。
宴席的桌子就摆在镇北院旁边的梨香院正房堂屋,这是道一给黎静水收拾出来的院子,院子里有几棵梨树,正是季节,上头挂了大大小小青青的梨子。
十个首将,加黎静水,十一个人,堂屋里摆的那张大圆桌刚刚好能容下,几个兄弟黎静水并没有请,今儿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试探这些首将,请他们来倒是不美。
黎静水上首而坐,偌大的太师椅背后一左一右立了两个门神,却是大牛和铁子。
众人也不明白黎静水身后立着两个黑面大汉是个什么意思,问是肯定不好问的,一时都在心中暗自揣测,难道是要找个刺头杀鸡儆猴?他们都是公爷手下老将,跟随公爷多年,不能够这么鲁莽粗暴吧。
黎静水当然不至于粗暴成这样,她端起面前斟满的酒杯站了起来,眸色稳稳,扫视众人一圈,举起酒杯开了口,语气诚恳:“爹出事,我却不在他身边,全赖各位轮流尽心照看,压制住我爹身上的毒性,今儿在此,我敬各位一杯,感谢各位对我爹的忠义之情,心中自是感激不尽。”
说完一仰头,当先饮尽了杯中酒。
将空杯放倒给众人看了看,大家赶紧也饮了杯中酒,纷纷说道。
“这都是我等应该的。”
“是啊是啊,县主严重了,无需跟我等这般客气。”
刘羽奇和王汉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说话的二营营校尉,眼中闪烁着期待的亮光。
人家来的目的很明确,这大傻子倒是会架梯子。
果然,黎静水看了那个小矮个儿一眼,放下杯子,撩袍坐下,语气淡淡,确隐含威慑之意:“各位就不要叫我县主了,既我到了边城,便唤我小将军吧。”说完向椅背一靠,架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笑眯眯看着众人。
除了早已知情看好戏的刘羽奇和王汉,其他八人果然愣住。
二营营校尉名叫钱学铭,名字不错,人却是黝黑瘦小,又矮又丑,还邋遢,个头儿矮,心气儿倒高,不过他也有心气儿高的资本,战场谋略以及操练兵士、管理部下却是都是一把好手,是个厉害人物。
他自觉公爷倒下,他是最有资格出来主持大局的,如今黎静水一来就有接手黎家军的意思,他如何能乐意,自然是当即沉下脸,口气不怎么好的说道:“这怕是不太合适吧,黎家军二十万大军,城外东蒙大皇子虎视眈眈,哪一样怕都不是县主能处理的了的,将军可不是只要会砍人就可以的。”
碎桌子()
黎静水半点不恼;脸上的笑纹丝未变;好整以暇的瞧着那个黑猴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的不客气;半点修饰没有;直戳戳的就问了出来;钱学铭面色愈发不好看起来;又不敢直接发作,却是黑着脸口气不甚好的说道:“我乃二营营校尉钱学铭。”
“哦,”黎静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就是钱学铭啊,我爹经常提起你,说是个厉害人物;聪明非常;手段了得,难得的将才;还说手底下这么多将领当属你最为足智多谋。”
其他人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反倒夸起钱学铭来了。且还夸他最为足智多谋;这不是拐着弯说他们皆比不上钱学铭那个小矮子吗;这下子八九个人的面色五彩纷呈起来;心里老大不痛快,本就相互斗的厉害,谁能服气啊;那小矮子除了有点儿小聪明;武功也就三脚猫的程度,这不是埋汰人呢嘛。
钱学铭却是眉目舒展,得意洋洋起来,不曾想到镇国公私底下对他的评价竟如此之高,算这丫头识相,身为女子就得有自觉,没事儿总往战场跑就算了,还想跟男人争权夺利,忒没自知之明。
便是公爷在这儿,都得倚仗他良多,不过是个闺女,算的了什么,给她千把个兵蛋子,且有得她忙乱,二十万将士,想去吧,有那么容易的。
却见黎静水笑意更深,接着刚才的话头又说道:“就是人丑了点儿,邋遢了点儿,胆小了点儿,怂了点儿,一遇到事就跑,不像个大丈夫。”话里讽刺意味十足。
特别是黎静水的眼睛,边说还边上上下下打量着钱学铭,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直把钱学铭气的一口血鲠在心头,差点儿背过去,其他人面色愈发精彩起来,既埋汰了他们,又埋汰了钱学铭,一个都没放过,一时倒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了。
钱学铭当即就要发作,可看着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知道他就是发作了也落不下好,黎静水刚来,正等着立威呢,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黎静水的性子,若是一个不妥,惹得她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借他立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到底是硬生生忍了这口气,来日方长,这块肥肉多少人盯着,他就不信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公爷看人真是精准。”只从牙缝儿里吐出这么一句话,钱学铭闷头灌下一杯酒,随意用袖子在嘴上胡撸一把,不再吭声。
他不吭声,其他人的算盘却是落了空,都等着这位脾气上来跟公爷的女儿对着干呢,最好是斗的两败俱伤才叫好。
黎静水不擅看人,也不擅猜测人心,这些人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却也想得到大多必然都是对她不服气的,她在军中时间少,又是个女儿身,服气才不正常。
想了想,她开口道:“今儿我请你们来喝酒吃肉,是为了我爹之事感谢你们,却不是用来求你们的,叫你们称呼我小将军也不是同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我爹虽病着,我却已派人接了专研解毒的大夫来,最多一个月,我爹便能清醒。”
黎静水面目一变,陡然杀气凌凌,语如寒冰,厉声道:“从现在开始,军中一应事务由我接手,你们可听清楚了,这不是在同你们商量,是通知你们。黎家军本就是我黎家的,哪个有歪心思的,趁早给我打消这个念头,如若不然。。。。。。”
只听沉闷的一声响,却是黎静水突然起身一掌拍在了摆满菜肴酒杯的大圆桌上,这大圆桌是红木的,又大又墩实,竟瞬间支离破碎,连同桌上的碗碗碟碟,一同掉落在地上,稀里哗啦,响声不绝于耳。
“形同此桌。”黎静水冷冷吐出四个字,又道:“不信,你们尽可以试试。”
十个人,都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谁也没有料到黎静水会突然以这种方式发难,众人围坐的中间已变得满地狼藉,人人脚上都或多或少洒上了些渣滓,包括黎静水的脚上。
还有衣裳的下摆,尽是些飞溅起来的油渍菜渣,所有人都傻了,其中三五个骇的一个激灵蹭就站了起来。
黎静水又是一声大喝:“我没说话,谁允许你们动的,都他娘的给老子坐下。”声音之巨,传遍了整个梨香院,院门口守着的几个伤兵都下意识抖了抖。
起身的几人,想都没多想,扑通扑通就坐了回去,屋里静的落针可闻。
黎静水突然发作,连消带打,两次起势,没有任何征兆,也没给他们任何可以多想的时间,不说别的,单是气势上就压的他们回不过神来。
趁着所以人还在愣是,黎静水抖抖衣摆,跨腿坐下,口气缓和很多,是发威后的慵懒,“铁子,去叫道一着人来收拾收拾,赶紧的再安排出一桌席面。”
铁子领命下去,黎静水又回头对身后的大牛使了个眼色,回身对众人道:“你们也用不着不服气,军中一切,皆以虎符行事,你们且好好瞧一瞧这是什么。”
大牛掏出一块儿巴掌大小,银黑色的厚重令牌,令牌上一个大大的黎字,还有一些小字,大牛举着令牌,围着椅子一圈转过去,给每个人都细细看过,可不就是镇国公手上的虎符。
先是发威立势,震慑住所有人,紧接着又拿出了虎符,还没从刚才的大喝中回过神来的众人,这会儿看了那真真切切的虎符,已是说不出话来。
这些日子的争斗,真如跳梁小丑一般,竟都被公爷提早算到,不然这虎符怎么会出现在黎静水手中,肯定是公爷早作此想,想法子将虎符送到了自己女儿手中。
却说黎静水,看到众人这样的神情,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爹信任道一,叫道一知道了虎符在哪儿,不然没有这虎符,还不知得多麻烦。
还有什么可说的,别的不说,黎静水的武力当真是一等一,估计都能与公爷论高下,这么厚实的实木桌子,仅用一掌,拍的稀碎,就这在场就无一人能做到。
对于黎静水的武功,他们真心佩服。如今人家又手握虎符,最重要的是,黎静水说公爷至多一个月就能清醒。这是最重要的,不论黎静水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不敢赌,概因镇国公的手段,十个他们加在一起也抵不上,若是公爷真个醒了,知道他们为难他的女儿。。。。。。
想到这众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那可真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听小将军令。”所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摒弃前嫌,一齐站起来抱拳行行礼,异口同声说道。
黎静水满意的点点头,“你们知趣,我也不会有那个闲心为难你们,我毕竟在军中待的不多,肯定是没有你们经验丰富,我爹醒来以前,还得牢你们多多照顾。”
既然都低了头,黎静水也不介意给点儿甜枣,给他们些面子。
连番的大起大落,谁也不敢再轻视之,也不敢再拿架子,只诺诺应着。
刘羽奇和王汉对视一眼,擦擦额上的冷汗,直庆幸今日中午他们没有冲动,不然。。。。。。
很快就有几个一瘸一拐的伤兵过来收拾残局,瞧见地上稀碎的木头块儿,皆是手脚动作加快,大气儿也不敢出,只埋头老实干活儿。
“你们谁说说,刘本起是怎么回事?”黎静水突然开口问道。
刘羽奇为图表现,很是积极的回道:“回小将军,公爷在时,这刘本起倒没什么不对劲,就是无用了点儿,但是自从公爷昏迷后,军中无人领头,刘本起就变的怪了起来,我们操练军士或者是出城伏击什么的,刘本起总是恰巧坏事。”
既然说是恰巧,那就说明刘本起并没有露出马脚来,即便明知道他,却没有证据。
黎静水拧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那我爹是如何受伤的?”
这是黎静水非常纳闷的一件事。她爹武功高强,等闲十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除非是敌我悬殊太大或者全军覆没,不然爹不可能轻易受伤。
刘羽奇没回答,面色变得尴尬起来,其他人也是,都是一副怪怪的表情,似乎是知情但不敢开口。
黎静水皱了皱眉,莫非有什么隐情?她转头看向钱学铭,喝道:“你说!”
刘羽奇松了口气,默默乖乖坐回椅子上,不用他说就好。
钱学铭眼珠转了转,心中叫苦不迭,暗气一开始自己为何那般沉不住气,这下可好,踢着铁板被人家给记住了,叫谁说不好,非叫他来说,这可要怎么说啊。
一个运气不好,就有可能成为出气筒。
刘本起()
谁都不敢说这个事的个中原由;概因只是一个不小心被钻了空子;实在太过令人生气;更遑论是黎静水了。
钱学铭战战巍巍起了身;再没了刚才的趾高气扬;愁眉苦脸的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说这个事;一对眯眯眼挤的都快看不见了。
其他人紧张的盯着他的嘴,心里猜着他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