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宫院锁深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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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千万别这么说！都说八爷是众多阿哥当中最孝顺的，他定会好好照顾娘娘的。”我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话来好好安慰她。这些年，她一直因为自己的身份比不上其它宫中的各位娘娘们，总觉着对不住八阿哥。以为死，才是成全八阿哥最好的办法。殊不知康熙爷对八阿哥的感情远比不上其她娘娘所生的阿哥，若是再没了她这个额娘，八阿哥该有多伤心？
正随便聊着，八阿哥的嫡福晋郭络罗谨秋走了进来。许是没有想到我会来，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却也是稍纵即逝。这郭络罗氏乃是出生名门贵族，家世显赫，身份尊贵自然是不用多说。她是和硕额驸明尚之女，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
岳乐为阿巴泰的第四子，初封镇国公，因在战事上屡有建树，于顺治十四年晋为安亲王，卒于康熙二十八年。安亲王一家可算得上是朝中显贵，因之八阿哥与郭络罗谨秋的结姻，也在无形中拔高了他的身价，削弱了因母家地位卑微而产生的影响，为其在宗室中奠定了广泛的人缘基础。她是八阿哥府中的当家人，如此说来八阿哥对她很是惧怕也不是不无道理的。可看她的面相，又不全然是一副泼辣的样子，反倒是多了几分英气。看得出来，良妃娘娘对她也很是喜爱。
刚从宫里出来，就被嫡福晋唤住了。也不难想，她许是要见见能让八阿哥主动求得赐婚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见过你，在画像上。看来，那画师的功夫倒是不怎么样。你的模子，要比画像上还要多了几分妖气。难怪，你就是用这张狐媚之脸来勾引八爷的？”
“嫡福晋在良妃娘娘的宫里说这些话，许是有些不妥吧？这番话，你可敢当着康熙爷的面亲口说出来？我的娘家虽比不上你，可我却是八爷亲口向康熙爷求来的。你若还是这副容不下人的样子，我可不敢保证以后进了府上会不会给嫡福晋难堪！”我算是把这些天的怨气全部撒在了她的身上。想来，她也不会故意再把事情闹大。可就算她闹大了我也不怕，康熙爷最好因此定我的罪，我也好早早的从这场赐婚中脱离出来。
“好一张利嘴，你放心，我刚才不过是试探你而已。这八爷府上的人，是不许别人胡乱欺负的。可你也要记住，八爷府上的人也向来不做无理的事情。你这副脾气最好收敛收敛，省得日后给爷找麻烦。”说完，她又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本以为又是一个难缠的主儿，难不成这次是我想错了？她这压人的气势，还真是让人不能小觑。八阿哥日后，又会不会因为她而处处为难我呢？女人的心果然还是善变的，前几日还要死要活的，这下子算是已经彻底认命要入了八爷府。
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十四爷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见我一副淡然的模样，很是不解，“原本以为你听见十三嫂怀有身孕的消息会很伤心，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本来还想着送你些好玩儿的东西给你解解闷儿，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摊开手掌。他看看我的手，又看看我，“什么意思？”
“好玩儿的东西呀！你既然有这份心意，我也不好推辞。说吧，打算送我些什么好东西？”我转着两只大眼睛，看他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好了，逗你的，我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心思玩儿。刚从良妃娘娘宫里回来，身子有些累，想先回去歇息一下。”
“这些阵子忙于朝堂之事，就没怎么来看你，你当真没事？”他转而又是一副认真脸，“不说这个了。我刚才可不是逗你的，你明年春天就要嫁给八哥了，想着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帮自己过一个舒心的寿辰。我想今年冬天帮你办次寿辰，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如愿。”
未了的心愿，无非是想再见上阿玛和额娘一面。除此之外，还想见上紫曦一面。想亲口听到她说，她在钮祜禄府上过得很开心。我没能如愿嫁给自己爱的人，希望她可以和四贝勒爷再续前缘。可我更知道，见人比登天还要难。虽然康熙爷已经决定不再追问紫曦的去处，可太子爷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如果被他知道紫曦的藏身之处，怕是又会平白无故地惹来祸端。我帮不了任何人，却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十四爷见我不说话，索性让我想好了再派人通知他。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刚在院子里坐下，四贝勒就走了过来。我赶紧起身，他好像对我近日这些虚礼很是反感，“起来吧！我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在你这讨杯茶来喝，你要是觉着不方便，我可以离开。”
“没什么不方便的，既然贝勒爷都不怕惹来口舌，奴才有什么可怕的？”我进屋帮他泡了一杯花茶，他把茶杯在手上看了又看，始终没有喝上一口。我知道，他定是有了烦心事。他不说我也不问，倒是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他还是憋不住，缓缓道来，“这宫里，眼下当属你这里最为安静。你应该也听说了温恪的事情了吧？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和硕温恪公主，是今年七月份欲封的位号，十三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不过才二十岁。其实，我与她算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吧？康熙爷把她许配给了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杜棱郡王仓津，不久之后就要离开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紫禁城了。她说她不愿意嫁，康熙爷却要她非嫁不可。她是十三爷最疼爱的妹妹，可他却也只能亲眼看着她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这紫禁城里女子的婚事，向来都是含有某种政治目的的。感情，从来都是奢侈而不得。皇帝的女儿尚且如此，我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可在四贝勒爷看来，这不过是身为公主需要承担的责任。他虽也不舍，却也无能为力。
我喝了一口花茶，茶水的香气扑面而来。泡茶的花瓣是在御花园里采来的，太阳晒去水分后再储存一段时间便可用来泡茶喝。其实哪有什么无能为力，他若是真的想帮忙，一定会拼尽全力，哪怕是触怒龙颜也要尝试一番。如果他本是认命之人，又为何暗地里要扳倒太子之位呢？眼前的这个男人，终究还是薄情寡义的。我眼神空洞地盯着他看了起来，“是无能为力，还是根本就不想帮？在你看来，温恪公主的幸福根本与你无关。她最终嫁给谁，都是她自己的造化和宿命，你只需要对康熙爷的每一个决断给予支持便可。这些年，你韬光养晦，就连康熙爷都被你骗了，我倒是愈发对你好奇了不少。”
第19章 逢茶论知己（）
四贝勒冷笑了一声，“你总结的还不够到位，这叫欲望。我生来，就是要为这欲望鞍前马后的。人人都有欲望，十三弟又何尝不是你的欲望呢？”
我的心一紧，他果然还是猜中了我写的那封信的用意？这次要不是我把他逼急了，想来他也不会和我摊牌。原来，他之前就对我和十三爷之间的关系很是好奇。十三爷自是不会隐瞒，就把当年池塘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可他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也定不会因为我对十三爷的心思而得罪了八阿哥。但或许，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对我全然不顾了吧！他倒是喝了好几杯花茶，刚要起身离开，就和八阿哥照了面。两个人互相寒暄了几句，他就先行离开了。
送走了四贝勒，我与八阿哥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肯先开口说话。他忽然抓起我的手腕，语气里尽显温柔，“你和四哥还有纠缠？说实话，这样我会吃醋的。给你的翡翠镯子，怎么没戴着，别糟蹋了那稀罕之物。”
我赶紧把手腕从他的手里抽离出来，“连您都说那是稀罕之物了，奴才戴不惯又怕丢了会惹您生气，索性就放在了屋子里。况且，如今四下无人，您也不必装出一副很是深情的样子。奴才现在虽然脑子不是很清醒，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您要娶我，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吧？”
“喜欢一个人是需要代价的。”他呡了一口花茶，“这花茶还不错，可毕竟不适宜常喝。改日，我给你送一些好茶过来。省得让额娘知道了，说我亏待了你。至于赐婚，就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又能如何？难道，要去皇阿玛面前哭哭啼啼的揭穿我吗？自打你决定进宫以来，你的一切就都已经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嫁给我，也好过蒙受不白之冤吧，不是吗？”
我狠狠地盯着他看，方才理解到真正的无能为力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有的爱情，得不到就毁掉。有的爱情，远远观其一生。有的爱情，相互利用却也无关爱情。烧掉了写给十三爷的那封信，又把那只珍珠耳坠子好生保管了起来。戴上了八阿哥送的那只翡翠镯子，开始日复一日的混起了日子。
送走了最难熬的盛夏，天气也开始凉爽了不少。一直觉着院子里太过单调，就让十四阿哥帮我求来了几颗梧桐树的种子。他一边帮我的忙，还一边嘲笑我。说我没有常识，竟然不知道梧桐是在春季土壤解冻后的三月至四月中间播种最为适宜。我如此任性，怕是它熬不过这个冬天。我笑而不语，其实它们也未曾要比人软弱。也从未想过什么多余的，只是希望多个念想而已。它活了，便是与我有缘。
暖云说德妃娘娘近日胃口极差，就连她也没了法子，索性来找我碰碰运气。说起吃的方面，比起暖云我是真的自愧不如的。可听她字里行间，似乎是在暗示着我什么。自从我被赐婚之后，德妃娘娘对我的照拂好像是比起以前只增无减，想来胃口差也不过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我帮她做了碗腊八粥送了过去。
她没一会儿就吃完了，用帕子擦了擦嘴，“好久都没吃过你为本宫做的腊八粥了，以后怕是想吃也吃不到了。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你就要嫁入八阿哥的府邸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说到底，你毕竟是从本宫的永和宫里走出去的。把你送出去，就像是嫁女儿。你说，这亲生的女儿与额娘之间还会稍有摩擦，何况是你与本宫呢？之前的事，该忘得就全都忘了吧！”
德妃娘娘素来有一颗玲珑之心，八阿哥虽不受宠，可也算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尤其是加上郭络罗氏的母家支持，她也不过是想让十四阿哥以后的路好走一些罢了。我谢过她的厚爱，却也不像以前一般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摇尾可怜的委屈样子，“回娘娘的话，康熙爷虽然与奴才和八阿哥赐了婚，可世间万物最怕变数二字，奴才这心里也是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做的不对了，康熙爷就取消了赐婚。所以，娘娘的赏赐奴才是万万不能再收了。奴才何德何能，让娘娘把奴才当做女儿看待。从此以后，夫唱妇随，八阿哥若是知道奴才不懂尊卑礼数想来也定是要责怪奴才的。这腊八粥虽好吃，却也只是宫外不讲究的小东西，娘娘金贵的身子还是要多注意一些的。娘娘若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奴才就先告退了。”
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让我退下。不过三两日的时间，我在德妃娘娘面前没大没小的消息就传到了十四阿哥的耳朵里。他气冲冲地夺过我手中的茶杯，好一顿数落。无非是什么，我不该拒绝德妃娘娘的好意。可究竟是好意坏意，恐怕也不是他有资格来定义的。结果，两人不欢而散。
找了一处凉亭，漫无目的地随便一坐就是一下午。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若是此时有三两个好友，一壶热酒，我想我大概会开心的不得了吧？秋天一到，枯叶随处乱飞。我随便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枯黄的叶子，暗自神伤。忽然，一个不知明的女子闯入了我的视线。我怕是白天见鬼了，居然觉着她和和硕温宪公主长得有几分相似。正随意窥探着，她好像也发现了我，“是谁？谁在那里偷看？”
我立在原处，只得等她走近了才敢抬头一探究竟。心里想着，要是无意冲撞的是哪位宫中的娘娘就得不偿失了。可看她一副稚嫩的模样，分明还是个未曾出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