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宫院锁深秋-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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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就别吓唬她了。”暖云噗嗤一声笑，从柜子里拿出了好几套棉衣。虽然旧了些，可也比晚清身上那件单薄的外衣强了不知多少倍。因为我把晚清的遭遇告诉了她，她觉着帮不上什么大忙。可又于心不忍，就打算把本来穿不下的棉衣送给她。晚清身子娇小，穿在她身上在合适不过。
晚清抱着棉衣，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放声大哭。自从我找她谈话以后，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和众人打成一片。偶尔听到她们在背后闲言碎语，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有想到，她们还是不知道满足。明知道她没有棉衣，还把她赶出了屋子。
俗话说，兔子急了都有可能会咬人。我明显可以感觉的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气，“我不欺人，自然有人处处欺我。我发誓，定要快些让自己强大起来。你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肯定比我知道的生存之道要多得多。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师父，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暖云也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办法，只好先暂时应了下来。
冬哥一走，我是肯定要在那些出挑的丫头们当中找人来替代她的位置。与其找个不知根知底的人，还不如把晚清留在身边。这些时日，我也有好生的打量过她。她学习能力不错，记性也要比常人好的多。若是经过一番培养，不至于会比冬哥差到哪里去。
第二天，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当面说出想要提拔晚清的意思。果不其然，众人哗然。你一句她一句的，吵得我耳根子直疼，“够了，这件事无需再议。你们要是觉着不公平，大可以去找魏公公帮你们说理。不过，只要你们留在这里一日，就必须事事听我的。”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魏公公刚进门，众人就被震慑住了。刚才还是各种的不服气，现在倒是服服帖帖的。落落憋着笑，与我对视了一眼，仿佛这才是他想象中的我。天不怕地不怕，不按套路出牌。
原来，魏公公是亲自把晚清的棉衣送了过来。正巧看我正在训话，就停在屋外听了一会儿。自从主动求得康熙爷继续留在宫里侍奉之后，我就如冬哥说的那般郁郁寡欢，对所有的事情都显得力不从心，就连康熙爷都看出了端倪。魏公公生怕我会想不开，还时不时的会让落落通过冬哥来打探一番。
现在的样子，他也算见怪不怪，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吩咐她们四下散开之后，就随着魏公公到了偏处。
“你看人一向很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会是晚清？这批进宫的丫头里面，比她聪明能干的不在少数。”
我微微一笑，聪明能干固然重要，可若此人心地不够纯良，一心只想往上爬，我定然不会护着她。我与晚清的相遇，或许是老天爷早就冥冥中注定好了的。既然无法更改，只好坦然接受。
不出半个月的时间，晚清就对自己要做的差事得心应手了。每日忙碌的生活，也让她暂时无暇顾及别人的看法。众人虽还是不够服气，可也不敢再当着她的面说什么。说来，也不过只是投鼠忌器。
冬哥离宫的日子，也总算是要到头了。
刚进门，晚清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求求你，救救冬哥姐姐吧！她快死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冬哥快要死了？”冬哥身子结实，想来不是病痛之难。她马上就要出宫了，应该也不会有人要故意算计她，实在是想不出由头。
晚清只顾着哭，百般逼问下才知有人告发她与落落通奸。
一大早，就有人声称看见落落衣衫不整的从冬哥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本来打算将此事藏在心里，不想却被落落威胁。一旦她将此事泄露，这紫禁城里就会又多了一个冤魂。思来想去为了自保，她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魏公公。即使魏公公想要徇私，可也躲不过一件件的证据。私下往来的书信，言语中尽是轻佻之语。
于是，两人被暂时关押在了慎刑司里。为防止两人互对口供，又把落落拉进了敬事房。一旦进了敬事房，就算不死也会白白丢了半条性命。
趁敬事房的主管太监不在，就买通了几个看重银子的小太监，终于与落落得以见面。他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可看见我的时候还是强颜欢笑，“姐姐怎么来了？这种地方脏，姐姐还是赶紧离开吧！我暂时死不了。等我出去，再去给姐姐请安。”
都已经血肉模糊了，他居然还笑的出来？他确实对冬哥不错，可若说他们两人通奸我是万万不能苟同的。冬哥盼了那么久，就是要等到自己二十五岁的时候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又怎么会和落落做出苟且之事？落落憨厚自是不用多说，又得魏公公一手调教。可内心的惶恐不安，还是决定亲口问上一问。
“你和冬哥，究竟有没有做过苟且之事？我要听你的实话。”
落落拼了命地摇着头，“没有，真的没有，姐姐一定要相信我们。”
有他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临走前，又嘱咐了那几个小太监几句。且先不说罪名是否属实，私下动用刑法就足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他们知道我是御前侍奉，又收了我的银子，不敢不从。
一来二往，他们两人的书信就落入了我的手上。
一番揣摩之后，才发现这信上的字体似乎确实出自于他们两人之手。看来，设计此局的人一定是下了苦功夫。要的，就是让他们百口莫辩。
除了物证，还有人证。见到目击者的时候，发现她看上去也不像是颇有心机的样子。况且，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熬到平安出宫，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找麻烦。
“你记住，今日所言我会一字一句的写在纸上呈给万岁爷看。你若是撒了谎，应该知道后果。诬告他人通奸，罪则当诛都不为过。”
“奴才是真的看见王公公从冬哥的房间里走出来，绝不敢有任何欺瞒。本来想将这件事压在心底，可又怕王公公会找个法子对付奴才。奴才家中还有七旬老母，不得不想自救的出路。您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寻着线索查下去。奴才要是撒了谎，定不得好死！”
她这一会儿一句毒誓，我对她的审问也就不了了之了。她离开以后，晚清走了进来。要不是她扶着我，我恐怕真的会撑不下去。
难道，真的是我错看了冬哥？他和落落对我如此好，也不过只是想掩人耳目而已。我究竟是该相信证据，还是该遵从自己的内心？
魏公公说我看人一向很准，我就是这么看人的？这些话，却成了对我最大的讽刺。先是紫曦因为四王爷弃我而去，如今又是冬哥和落落被告通奸。再看看晚清，我还能相信她几分。
将晚清一把推开，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知道我乱了分寸，也没有多言，乖乖地离开了。
第50章 隔岸观其火（上）（）
慎刑司里常年见不到阳光，再加上近日天寒地冻，没能熬到案子真相大白，冬哥就有可能会被活活冻死在里面。
我本就不会查案，想要在有限的蛛丝马迹里面寻找证据为他们开脱，实在是要比登天还要难。既然无法解救，就只能陪着他们一起受苦。不吃不喝不动，心里会不会好受点？
暖云一向冷静，可这次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个不留神就会成了一桩冤案。就算我能求着康熙爷暂时为二人换来十日的生机，那又如何？不过是让他们在这世上再白白痛苦十日罢了。
“德妃娘娘定是怕我们再去找十四阿哥帮忙，让他每日除了早朝之外就匆匆的出宫了。姐姐，既然十四阿哥指望不上，咱们要不要去求求十阿哥？只要十阿哥肯出面，八阿哥和九阿哥就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正是八阿哥巩固自己在朝中势力的关键时期，他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奴才而分了心神？况且，多年前紫曦一事已经让他心有余悸，他断然不会轻易答应。换句话说，是他赌不起。
德妃娘娘因暖云和冬哥也算走得亲近，生怕她会连累到十四阿哥，许她做偏房的事也就再没有提过。她倒是觉着没什么，还是一门心思的和我一起想着办法搭救他们二人。只是本来唾手可得的富贵，眼下也都泡了汤，心里应该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儿吧！
魏公公为了落落的事，也没少奔波。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此时的我，多么希望十三爷能够陪在我身边。他不用说很多话，光是静静地看着我就已经觉着很窝心了。如果我在此时去找十三爷指点一二，他是否会看在我与他往日的情面上，对冬哥和落落施以援手？只是早已下定决心要形同陌路，直接去找他只会更加唐突。
似乎我如今可以依靠的人就只剩下四王爷了。
抛下自尊心和他联手查案，还是一个人强撑着什么都不说？就算知道挣扎的结果一定会是我妥协，可也总觉着要给自己找些台阶下。这些年我没少帮他做了亏心事，让他还我两条人命，也是应该的。
“姑娘可好久没有让我传话给王爷了，还以为你把王爷给忘记了。你放心，今日的话一定帮姑娘传到，姑娘就安生的等着消息吧！”
小福子倒是说的轻巧。安生？哪里还能安生？十日的查案期已经过去了三日，凶手至今仍在逍遥法外。我虽然对落落的话无法做到完全相信，本能的还是更加愿意听从自己的内心，相信他们二人定是被有心之人冤枉的。
凶手是在隔岸观火，只是不知道这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阴谋。康熙爷的身体状况虽以对外封锁，也难免让人引起怀疑。落落名义上算是魏公公的人，一切的行动都是以魏公公下达的命令为准，与康熙爷并没有直接关系。冬哥虽也是对康熙爷的衣食起居还算了解，却不过只是尽着本分在做事。凶手的目标应该不是康熙爷，那就是针对落落和冬哥二人。落落还好，这个冬哥平日里口无遮拦的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要是真的有人一心要她性命，只怕也是无从查起。
满脑子想的都是证据，证据，证据！
第51章 隔岸观其火（中）（）
不出半日，小福子就送来了消息。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
应该是小福子又多嘴了，可看在他送信有功的份儿上只能作罢。四王爷说得对，要是连我都垮了，落落和冬哥才是真的没了指望。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着点心，灌着茶水，恨不得要把自己噎死。暖云刚进门还以为我想不开，硬是一拳打在了我的后背上。
“姐姐，那么多风风雨雨都过去了，为什么还想着要寻死？冬哥有难，你要是再没了，暖云可怎么活？”她哭天抹泪的，生怕不被人看了笑话去。
勉强用几口茶将硬巴巴的点心压了下去，不停地喘着气，“你误会了，我没想着要寻死。”
把小福子送来的信递给她看，一时尴尬的没有话说。自从冬哥出事以后，她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总觉着这件事背后定不单纯，可又不知道不单纯在哪里。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剑，随时会落下。一念生，一念灭。
离十日，又过去了整整两日，四王爷至今还未同意要与我见面。
只是今日快要下早朝的时候，康熙爷随口问了一句可有其它事要禀奏。下面一片鸦雀无声，唯独四王爷提起了当年春幸落井一事。疑点重重，最后却还是以其自杀结案。男人们在朝堂上谈论天下社稷，女人们在后宫中也不得安宁。就是因为惩罚力度不够，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有些人有恃无恐。先是春幸一死，晚清遭人排挤，如今又轮到太监和宫女通奸。若继续不重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他愿意替康熙爷分忧，康熙爷也准了。
他是查案的主力，我和魏公公听他随意指挥。
听魏公公说，落落进宫之前确实有读过一些书。能与冬哥私下往来书信，也不足为奇。我把已经快要翻烂了的所谓的书信证据拿给他，他看起来淡定自若。随意瞧了两眼，就当着我和魏公公的面指出了其中的蹊跷。
书信中写到的求爱诗句，几乎都是出自于不同的书本当中。而在落落的住处，我们并未发现任何一本多余的书。这些诗句的出处，甚至有些我都从未听过。如此说来，倒是与魏公公说的不相符。况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有人刻意在模仿落落的笔迹。
我与魏公公没有发现，应该也是关心则乱了。人在局中，本来就无法保持冷静。又或许内心深处，还是对落落的保证存有几丝怀疑的。
话虽如此，可这些不过都是我们的猜测，无法做为有利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