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密码:拼图者-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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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绪立刻语塞,半天说不出话。
老懒突然往向阳台,静静地说:“好像下雨了。”
于是讨论暂停。
我关掉空调打开通往阳台的门,真的下雨了,泼天泼地的倾盆大雨,落在地上砸起一片雨腥味。
我起身去卫生间洗冷水脸,给黎绪时间消化我刚才说的那个推论,洗完脸以后撑着洗脸台照镜子,想着照片中那女人,想着那个在蓝天康复医院我们只要稍微早到两天就能见到的苏醒,想着黎绪刚才说起的“萌裂”,突然一下整个人都恍惚了,仿佛镜子里是只青面獠牙的怪物,面目狰狞可怖,睁着一双恶魔的眼睛像是要把我吸进里面去。
我们都不是正常人。
用常坤的话说,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不受人间律法保护。
黎绪推门而进,把我从幻象里拉扯回来,我靠着墙喘气,额头上一层冷森森的汗。她半同情半嘲讽地看我一眼,也打开水龙头冲脸,然后和着水声说了句静悄悄的话。
她说:“你真不用太难受。四年前我发现自己身世特殊的时候,可比你丫的绝望多了,而且处境更艰难。至少没人夜以继日追在后面要杀你吧。何况你还有个胖子,嗯,还有我,够幸运的了。”
我还是说不出话。
她闭着眼睛晃着脑袋甩脸上的水珠,又猛地睁开眼睛朝我嫣然而笑,莫名其妙骂出句脏话,又赶紧补救,说:“我知道你们平常听不惯我飙脏话,觉得很没教养是吧?说实话,我也挺看不惯你平常那副文艺兮兮的公主样的,闹得我在你面前脏话都不敢骂,特憋屈。”
我白她一眼,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骂得还少啊?!”
她笑着拿湿漉漉的手拍我肩膀,哈一声怪笑,语重心长地说:“我今天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要认真查清楚这些事又不被逼疯掉,就得拿出泼妇的劲道来,就你那讲文明有礼貌的好姑娘样,根本应付不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操蛋的世界。
我听这词耳熟,想了几秒钟想起之前“桥桩岸”的死者被发现时,我没去现场,老懒去的,旁边有个鉴证员用录象机录下整个现场勘查的情况,其中拍到老懒几个镜头,他们收好尸体准备离开时,河上游突然开闸放水,老懒吓得倒退着跌坐在石滩上,人家笑话他,说这么大个人还怕水,他就说了一句类似的话,说这世界都操蛋成个鬼样了,还不允许人怕点什么吗。我当时看录象的时候也歪头笑话他,他没理我。
现在想想,他怕水,大概是大屠杀那年留下的创伤后遗症吧,毕竟从激流中撤逃,跌落大瀑布,又顺河冲出很远,没死在水里真是万幸。
我走回书房,看见老懒正盯着夏东屹的画发呆,听见脚步声时,抬起头来望着我笑了笑。
我咳嗽两声,清清嗓门,然后很认真地问他:“大屠杀那年撤逃时,你看见过那对双胞胎吗?”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里的画,很深地吸了口气,才终于鼓足勇气似的看着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再问他:“你觉得,我是那对双胞胎中的女孩吗?”
他再次点头。
我听见外面大雨倾盆,突然一下遍体生寒。
老懒两次点头,把我弄得挺生气的,一是气他这么笃定,半点转圜和置疑的余地都没有。二是气他既然能这么笃定地点头,就肯定不是现在才想起来的,应该早就知道了,却一直都没跟我说起半个字。
我想起他从前总是在暗中打量我观察我试探我,想起小海有次说感觉他应该在哪里见过我却想不起来。
从现在的情况看,他早就想起来了,却一直都没告诉我。
我尽力克制着不发脾气,压住以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奇怪,黎绪也知道很多事情直到今天才告诉我,甚至肯定还有些没告诉的,我一点都不气她,因为将心比心,我也没把自己了解的全部情况都告诉她。但就是对老懒生气,而且还是特别特别气,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老懒起身给我拉椅子,又给我重新泡了杯茶,用非常抱歉的语气把前后始末都给我讲了一遍。
他第一眼见到我就觉得有点面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起初他怀疑我是他在苏州生活时候邻居家的小女孩,如今长大了,所以拿些那边风土人情地理位置方面的问题来跟我瞎聊天,结果发现我对苏州一点都不熟悉。接着又怀疑别的哪个很久以前认识的小女孩,又天南地北瞎聊几天,发现哪哪哪都对不上。
那阵子,他真的迷糊得不行。
当然,那阵子,我也被他搞得很迷糊,一天到晚尽跟我扯些有的没的,果然都是套路。
慢慢接触下来,他发现我这个人的思维敏捷得吓人,而且很关注江城那边的动静,特别是对陈家坞连环案以及“人皮x案”很好奇,所以就在这个范围内考虑。
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开始擦着边打听四年前陈家坞的案件以及各涉案的人员,特别是女人,还特地往江城跑过一趟,去见了几个当年从陈家坞迁到城里居住的人,可惜没有收获。
然后那天
282、月光下的奇异()
那天——就是我和小海坐在咖啡厅落地玻璃窗旁边,突然看见黎绪急匆匆在马路上走,紧接着又看见戴明明在后面追她的那天。
原来当时老懒也在附近,他没看见戴明明,只看见我突然发了疯样狂奔着窜过马路,差点被一辆宝马撞到,但我身轻如燕避过,跟练过少林功夫一样,于是他马上想到了乔兰香,怀疑我就是乔兰香,所以接下来几天就拿江城那边特别是支岐镇附近的特产以及风俗来跟我聊天,可还是没抓到什么破绽,没过几天常坤把乔兰香出现在珠宝店的监控视频录象发给他,他对照看了好多遍觉得怎么都不可能会是我。
于是又迷茫了。
反正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他都陷在“面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的抓狂感觉里,直到
我忍不住打断,问他是不是直到有天听说有个叫苏醒的男孩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想到了大屠杀中撤逃时见到的那对双胞胎。
他摇头,寂然不作声,长长叹出口气,看一眼漆黑的窗外,突然问了我一个离题万里的问题:“你记不记得七月底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局里突然停电?”
我记得。
他有点躲避我的目光,说:“停电的时候,你在卫生间里洗手,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就走到外面,走到楼梯拐角处的窗户前面,那天月亮特别大,照进窗户里,照在你身上,你把手伸到月光底下”
我张大嘴巴,呼吸都忘记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我记得停电的事,也记得那天的月光,记得自己把一双刚刚洗过还湿漉漉没擦干的手伸进月光里,心里美得很,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好神奇。
老懒说:“那时候我在对面楼的窗户前面,正好看见,说实话,我呆住了,但同时也就想起来了。”
他垂下眼睛,用很轻的声音接着说:“我住在幽河谷的时候,湖对面森林里面那对双胞胎有时候会到湖边来玩,天气热的时候会跳进湖里游泳,有月亮的晚上,他们的皮肤上会有银色的光,就像一层用月光做的纱披在身上,闪闪烁烁很动人,像童话一样很不真实。”
我闭上眼睛,很用力很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去想象他说的故事,两个孩子,在湖里游泳,身上披着一层月光。
黎绪听到这里愣了几秒钟才突然跳起来扑到阳台上抬头看,然后带着雨腥味骂骂咧咧走回来:“妈的,今儿没月亮,不然我一定要见见这西洋景!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精脱生的!”
然后她还不死心,半个身子趴在桌上朝老懒那边凑:“只有月光底下才会发光吗?手电筒的光行不行?”
我们都没心思理她。
我仔细回想刚才黎绪在推理我的身世时候老懒的反应,对,他同意她的分析和判断,并因此而痛苦,神情忧郁目光闪烁不知道怎么看我,我和他说什么话或者问他什么事他也只用最简单的词句打发。
谁能想到这里面,有这么深的一场往事,旁人记得,偏偏经历事件的人,一丁点都想不起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他垂下眼睛,说:“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换我我也无从说起。所有我对他的责怪和怨气都是没来由的。
我气他怨他,好像是因为我早在心里将他当成同盟视为知己,全天下都可以欺我瞒我独他不能。
我被这情绪吓到,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突然之间都不敢抬头去看老懒的眼睛了。
我很长很长时间都说不出话,记忆里还是检索不出老懒说的那些画面,双胞胎的兄弟、湖里游泳、月光底下奔跑。
黎绪大概以为我又无法面对自己的出生了,所以甩两下手,又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去。鼓动我们跟她一起讨论夏东屹的画,讨论研究中心的事,讨论了一圈又说回到照片。
这种十七个人的旧合影。
我过不去照片这个坎,终究还是要问问明白,问黎绪对照片上这些人到底有多少了解。
她却没直接回答,而是把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俯瞰着问我对自己的身体有我多少了解。
我心里一惊,瞬间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把任何伤口都会快速复原这种事情告诉她,想想觉得没必要瞒,但心里总不见得太有底,小海要我多少还是提防着她点,我觉得也是有道理的。
正犹豫不绝,黎绪继续问了,问我力气这么大、行动这么敏捷、反应能力这么强,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训练的。我说力气和反应能力都是天生的,但后天也有做过各种训练,苏墨森和陈伯伯他们都有教我一些格斗术、柔道和野外生存及险境逃生的知识和技能。
她听完,默默点几下头,把那张照片移过来,指着上面的李伟说:“他在长生殿的时候,负责的是矿物质这一块,大部分的工作都有前辈弄好了,他只是在已有的基础上进行实际的操作和完善,主要是从一种黑色矿石中提炼一种极其罕见的叫‘仭奈镏剩酶髦侄镒鍪笛椋芯克姆湫远远锏淖饔茫酝纪ü康牡鹘诶创锏嚼笥诒椎男Ч!
我稍微有点糊涂,紧接着突然冒出一丝不祥的感觉来。
果然,黎绪的目光暗下来,充满了同情,还伸手摸摸我的头,很苍白多余的安慰手势,惹得我更加慌张。
她说:“按李伟的说法,实验最后并没有完全成功,那种矿物对世间任何一种动物,甚至普通鱼类都有很强大的作用,会使它们变得强壮有力、灵活敏捷甚至极富攻击力,但同时也会对它们的大脑神经造成一定破坏,根据每个物种的情况不同,破坏的程度也不同,但多少都有一些。”
我感觉我的心脏要停跳了,黎绪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的身体异能是因为那种矿物造成的,那我的大脑神经可能遭受过破坏。
黎绪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她不忍心告诉我大脑神经遭受破坏可能会有多少种问题,痴呆、癫狂、精神分裂、燥狂、臆想、失忆失忆?
等等,难不成她现在是在暗示我,我不记得八九岁以前在长生殿生活过以及从大屠杀中逃生出来那段往事是因为我的脑子在苏墨森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中坏掉过?
她这是在提出我记忆缺失的第二种可能性。
我现在比之前镇静得多,甚至还能朝黎绪笑笑,因为我暗暗告诉自己说在有确凿的证据出现之前,有权当她的推测都是鬼扯淡。
退几步说,就算所有这一切都千真万确,在证据出现之前,也就应该有足够的时间供我缓冲,够我做好勇敢面对的心理准备。
外面漆黑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雪白的闪电,然后惊雷炸响,我霎时头痛欲裂直往旁边倒,老懒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我又在电闪雷鸣间看见鬼影了。
那个阴魂不散的长发女人像个剪影样悬浮在我的脑子里,闹得我心慌意乱胆战心惊。
上次我从常坤那里把陈金紫玉的照片拿来以后,独自呆着时常常会拿出来看几眼,后来渐渐把照片上的人跟我幻觉里的那个鬼影合在一起,恍惚觉得这背后有一段很深的渊源,可我就是想不起来。
现在,我似乎真得考虑考虑记忆缺失这回事了。
我不但忘记了长生殿和大屠杀的一切,还忘记别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里面,包括一个叫陈金紫玉的女人。
我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