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世界-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天之内,由亲厚到疯狂,由疯狂到死亡——突兀,而且迅速。
苏朗的世界,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接纳了死亡。一些莫名的东西压在胸口,热辣辣又沉甸甸的。他挺了下身子,不平之气无处舒放。手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提醒着他眼下的处境。
门开了。
小张走了进来,看见苏朗挣动,伸脚踢了一下:“不老实了是吧?想跑是吧?”
“你干什么?”苏朗有些愤怒。
“瞅你不顺眼!”小张一脚踹过去,笑着说,“有本事投诉我。忘了告诉你,这屋里可没探头。”
这一脚不重,但彻底点燃了苏朗的情绪。一整天的压抑,如同一桶不断被挤压的火药,就等星星之火了。
他怒目而视。
“嗬,眼神不错啊。”小张情绪亢奋了起来,一巴掌打得苏朗连同椅子一起跌倒。苏朗感到嘴角发咸,似乎是出了血。
“我让你瞪眼!让你瞪眼!”皮鞋没遮掩地踹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疯啦?!”苏朗浑身发热,就地一脚,把小张蹬了个趔趄。小张骂了一句,掏出警棍,蓝白色的电弧按上了苏朗的胸口。
苏朗顿时僵硬,只觉得一个重锤在奋力敲击心脏,敲得他浑身抽搐。他张开嘴,大口喘气,小张狞笑一声,把警棍捅向苏朗的嘴。
“滚!”苏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下意识挥动,手铐竟然啪地裂开了。他顺手一拳打在小张脸上,小张顿时鼻血长流。
小张捂着脸倒地呻吟,苏朗看着自己的双手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苏朗对自己的力量感到迷惑。小张摇摇晃晃站起身,意外地没有呼救,反而猛扑过来,好像一头发了狂的公牛。
“疯子!”苏朗一脚将他再次踢倒,心中不由得奇怪,这么大的动静,刑警队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老子宰了你!”小张跳了起来,一把抽出腰间挂着的警刀。他满脸是血,面容扭曲。苏朗慌忙后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小张一刀落空,也被苏朗绊倒。两人在地面上翻滚、扭打,苏朗仗着力气大,很快便占据上风。他一脚把小张蹬开,脱身爬起。
苏朗的肩膀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正在缓慢地滴血。
“妈的,真是疯子!”苏朗啐了一口,却发现小张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他喘了几口气,小心地上前观察。
只见警刀深深地刺入小张的小腹,鲜血如同溪水,在身下慢慢汇聚。
苏朗的脑袋“嗡”的一下,浑身发软,伸手一探,发现呼吸已经消失,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死了!
“我杀人了?”苏朗大脑一片空白,两条腿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开。他贴着墙壁滑坐下来,粗重地喘气。小张扭着头,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着苏朗。
说不清楚,根本说不清楚!
苏朗明白,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袭警杀人,这个罪名是落实的。等待他的,将是审判和处决,没有第二条路。
不能就这样死了!
生存的欲望支配着他,他摇摇晃晃地来到窗口。两根拇指粗的钢筋,交叉成救赎的十字。苏朗一拳将玻璃击碎,却丝毫没感到疼痛。
“你的手可真够硬的。”少女的声音一闪而逝。
不能就这样死了!
苏朗用力砸,钢筋在拳头下颤抖,咯咯地弯曲。鲜血还是流淌下来,滴在水泥窗台上,变成暗红色的污渍。
一拳,又一拳。苏朗被生存的狂热支配着,完全感觉不到痛楚。终于,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叹息,向外崩断,敞开希望的大门。
苏朗奋力将钢筋掰开,形成一个可容身体通过的豁口。下面是围墙,墙外是一条冷清的公路。苏朗最后一次回头,看见小张毫无生气的双眼里,似乎藏着一张无所遁形的网。
他纵身一跃,消失在自由与危机的边界。
警铃大作。
第3章 Ⅰ(3)()
'第二章逃犯'
最后一班长途车驶离市区。街灯炽烈,两名便衣在站台稍作徘徊,转身隐入夜色。不远的居民楼上,苏朗把这一切收入眼底。
他从七层的楼道窗口缩回头,靠在墙上,为自己点了一根烟。从高中毕业,这东西已经四年没碰了。深深吸一口,一种辛辣的温暖涌入胸腔。
真是久违。
吐了口气。杀人后四个小时,苏朗终于正视了现实:自己的身份,是逃犯。
那名死去的警察化作苏朗人生的沟壑,他从此将不得不在另一侧游走,遥望正常社会的风景。但他也毫无自首的觉悟,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无处申冤。
——是的,我是个逃犯。
站在正确的位置思考问题,思维便畅通起来。当务之急,并不是离开潮东市——这是最愚蠢的思路,警方必定在各个交通要点布下罗网,只待鸟雀来投——而是在灯红酒绿中隐遁起来,浑水摸鱼。
这里地势较高。翻过小区的矮墙,苏朗看到潮东市的夜景在脚下展现。温暖的灯火,各色的窗。仿佛一双巨手操纵着魔方,扭转排列之间,形成绚烂的城市。
光芒在苏朗眼中依次闪亮,又依次熄灭。他在寻找自己的灯火,一个能够暂时躲避的港湾。十月的夜,微风触体生寒。苏朗几经选择,终于走进一家小旅店。旅店前台,一个年轻女孩儿倒在破旧的长沙发上发着短信。
“有房间吗?”
“标准间一百二,优惠价。”
“普通间呢?”
“四十元。明天中午十二点前结账。”女孩儿略微有些失望。
“好。”
女孩儿拿出登记簿:“身份证?”
“忘了带了。”
“哦”女孩儿犹豫了一下,没有坚持,这是小旅店的生存之道。
苏朗拿了钥匙,找到对应的房间。这是一个四人间,除了自己空无一人。他坐在椅子上点了支烟,看着墙上走到十一点的石英钟,没有一丝困意。
明天该怎么办?
必须离开潮东市,但不是现在。苏朗想,开头的几天,交通系统一定控制极严,先要避一避风头。
躲在旅店里不是办法,警察肯定会挨个排查,身上的钱并不多,必须做长远打算。他不是没有露宿街头的勇气,但这更加危险。
这座城市,已经张开了巨大的网。
白天的事情一一在脑海中掠过:陈墨古的疯狂和死亡,那个奇怪的电话,失手杀死的警察一切都透着诡异。
难不成,自己卷入了什么超自然的事件中了?苏朗不禁苦笑,他一直对神秘学充满了兴趣,若不然也不会同陈墨古扯上关系。没想到上天竟会这样回报自己的追寻。
苏朗看着自己的手。宽大,骨节分明,并无太多特异之处。但在几个小时前,这双手曾和钢铁较量,并最终获得了胜利。而那些撞击的伤痕,也已经复平如初。
他拿起桌上的陶瓷烟灰缸。用力一捏,“啪”的一声掰碎了一角。坚硬的陶瓷,化作细碎的粉末。
力量又变大了,强度也是。苏朗相信,若此时再去折断钢筋,绝不会像之前那么费力。这种变化持续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一丝兴奋,一丝恐惧。
门突然“嘎”的一声开了。
苏朗倏然起身。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提着行李进来,反被吓了一跳。那人扭头看了看房间号,朝苏朗笑了笑:“小老弟,没睡呢?”
是个旅客。
苏朗松了一口气。
“哦,还没。”他不想多谈,转身佯作倒水,偷偷把烟灰缸塞入窗帘后面。
对苏朗的冷漠,来者并没什么不满。他把行李放在靠门的那张床上,然后出门去水房洗漱。
这应该是一个习惯旅行的人,或许是某个公司的业务员,苏朗判断着。靠门的床位一般没人愿意睡,对方为了避免纠纷,直接把好的位置让给了自己。
十多分钟后,“业务员”洗漱完毕,从行李里抽出一本闲书,直接躺上床。苏朗依然没有困意,但为了保持体力,他必须强迫自己休息。
苏朗躺上靠窗的床。这和“业务员”保持了最远的距离,也方便随时跳窗逃走。这些年,苏朗在神秘学上的追寻虽然没什么结果,却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学习过一种不知是瑜伽还是道教的呼吸方法,可以让自己迅速镇静,进入睡眠,同时也能保持最大限度的警惕。
以前,他用这个应付考试,却没想到会有一天发挥它的真正效用。临睡前,他最后朝那人扫了一眼。
苏朗的身子顿时僵直了!
那人手中,竟然捧着一本理想国!
白底灰花,作者名译为“帕拉图”的民国版本的理想国!
苏朗贴着床头,慢慢坐直身体。只待那人稍有动作,便要扑上去卡住他的脖子。但对方始终没有回头,呼吸反而慢慢平顺,显然睡着了。
那本理想国,就翻落在床头。
苏朗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拿起那本书看个究竟。或者将那人叫醒,问清其中的因果。墙上的石英钟嘀嗒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苏朗终究没有动。
他用力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稳。或许只是个巧合,对方如果是警察,没有必要故弄玄虚。苏朗自我安慰着,心中却明白,他始终没有勇气打破目前脆弱的平静。
理想国就像一块磁石,牢牢粘住了苏朗的视线。然而,疲惫终于笼罩下来,压得眼皮发沉。不知什么时候,他睡着了。
苏朗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晃动着,渐行渐远。他伸出手,双脚却牢牢焊在地面上,一步也无法移动。当影像消失,视线里只剩一片通红。
他睁开了眼。
一缕晨光射入眼眸,天已经放亮。
“糟糕!”苏朗翻身坐起,那个“业务员”已经不见了人影。连床铺也已经整理平整,似乎从来没有人睡过。
时钟指向七点十分。
苏朗愣了会儿神。快速整理一下,离开房间。前台那个女孩儿正在沙发上睡觉,身上盖着件大衣。苏朗叫醒她,办理退房手续。
“这么早啊”女孩儿还没睡醒,揉着眼睛找押金。
“早起惯了。”苏朗笑笑,道,“昨天我房里的那位,起得不是更早?”
“啥?”女孩儿一愣,“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吗?”
“不可能啊。”苏朗呆了呆,“明明还有一个。”
“就你一个人,我这里有记录。”女孩儿翻了翻登记簿,突然笑起来,“哈哈,你是做梦了吧?”
“是吗”苏朗的心跳微微加速,脸上却不露声色,“呵呵,也许吧,昨天睡得不太好。”
退了押金,苏朗死死捏着钞票,朝着门外的晨光吐了口浊气。
绝不是梦!
要不是苏朗始终对自己的头脑充满信心,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精神错乱了。为什么一夜之间,各种怪事突然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那个人果然有问题。不是警察,那是什么人?他突然想到了那个诡异的电话:我们——找到你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苏朗自言自语,目光一瞥,却突然发现一辆警车从街头驶过。他连忙后退几步,躲回旅店里。
警车似乎是路过,经过旅店门口却突然一个急刹车,堵住了大门,车门骤然推开,冲下来四个警察!
“坏了!”苏朗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策,对方根本就是冲自己来的!他掉头就往里面跑,前台女孩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警察破门而入。
完了!生意完蛋了她想。
苏朗不顾一切地向里面冲,走廊拐弯处是面向后街小巷的一扇窗户,这是他昨天就观察好了的,没安护栏。他猛然推开玻璃窗,纵身跳了出去。
不等站稳,苏朗拔脚向巷口狂奔,才跑了几步,又一下停住了。巷口横着一辆警车,三名警察严阵以待。
太天真了!苏朗左右看了看,发现别无出路。
“不许动!”打头的警察从腰间掏出手铐,猛扑过来。
不能被抓!苏朗眼睛变得通红,死命推了对方一把,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拦住他!”警察撞到了墙上,回身厉喝。余下的两名警察掏出警棍,将小巷子口堵得严严实实。
“别逼我伤人!”苏朗大吼一声,径直向前冲去。一根警棍当头砸下来,被他挥臂击飞。另外一名警察拦腰抱住苏朗,却觉得自己撞上了一辆狂奔的列车,顿时跌了出去。苏朗高高跃起,双脚在警车顶上用力一踏,“嘎”的一声,车顶凹陷。
三名警察面带迷茫,看着苏朗狂奔而去。
苏朗拼命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