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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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渊目露新奇。
老汉把米粉捞起放进早准备好的青瓷海碗里,笑眯眯道:“小哥儿是外地人吧?”
“呃,是,您看出来了?”
老汉咧嘴一笑:“那是啊,整个镇子上也找不出你这么俊的后生来。”
邵明渊脸色微红,不由看了乔昭一眼。
乔昭抿了抿唇,心道:这傻子看她做什么,让她附和着老人家表扬他一下吗?
也许是长得好确实占便宜,老汉舀了一大勺卤汁浇到米粉上,热情解释道:“这卤水啊,是独家秘方熬出来的,放了三十多味调料呢,再加上冰糖,配上筒子骨熬上个三天两夜,才能对味儿。”
一勺卤汁浇下去,浓香顿时扑鼻,邵明渊吸了吸鼻子,伸手去端碗。
老汉笑呵呵制止:“小哥儿别慌嘞”
邵明渊茫然看了乔昭一眼。
乔昭难得见到某人吃个早饭傻乎乎的样子,自是不会出声提醒,只但笑不语。
老汉把磨得锃亮的菜刀举了起来。
邵明渊眼睛一眯。
怎么的,吃碗卤粉还要动菜刀?
老汉手起刀落,唰唰唰把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带皮五花肉切成薄薄几大片码放在卤粉上,笑眯眯指着一旁小桌上的瓶瓶罐罐道:“小哥儿,想加什么味道自己加,还有酥豆、酸笋、酸豇豆,配着咱这卤粉吃才是一绝呢。”
不用配什么酥豆、酸笋子了,此刻望着堆满了香酥大肉的卤粉年轻的将军已经悄悄咽了咽口水。
他端起老汉递过来的两碗卤粉,就听旁边一位食客不满道:“老杨,他那碗里的酥肉堆得都快冒尖了,我这里怎么才三两片?”
老汉瞥说话的食客一眼,面不改色道:“人家长得俊!”
食客气坏了:“长得俊能当饭吃啊?”
老汉嘿嘿笑了:“这不就当饭吃了,谁让人家长得俊呢。”
食客:“……”居然觉得还有点道理。
恰好有人吃完结账,邵明渊忙端着两只海碗坐过去。
乔昭端了几个小碟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我去端就好了。”邵明渊耳根依然有些发热。
在北地,那些百姓对他万般感谢,他能从容以对,谁知到了南方,竟会当面这般夸人容貌。
对于将军大人来说,这无疑有些尴尬,偏偏人家是好意,不能表现出不悦来。
再者说——
年轻的将军低头看了满碗的酥肉,弯唇笑了笑。
冲这些酥肉也没法不悦啊。
“我是小厮,原该我伺候你的。”乔昭低声道。
男人眼神一闪,凑在她耳畔问道:“真的?你要伺候我?”
乔昭表情一僵,冷冷斜了他一眼。
某人顿时老实了,小声道:“别不高兴,等将来我伺候你好了。”
乔姑娘额角青筋跳了跳。
这人真的不是在占她便宜吗?
迎上对方真诚的小眼神,乔姑娘又不确定了。
年轻的将军莞尔一笑,递过一双筷子:“吃粉。”
乔昭接过筷子,低头吃起来。
邵明渊吃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好吃。”
乔昭睃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
邵明渊剑眉微挑,寒星般的眸子扫了一眼四周,笑道:“这种地方,不讲究这个。小昭,尝尝酸笋子,好吃极了。”
乔昭咬了咬唇。
所以说这人的老实就是忽悠人的。
罢了,她不和他计较。
乔姑娘吃了一口酸笋,叹道:“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的眼中浮上怀念与伤感:“我祖父以前很爱吃这个,说拿酸笋子下酒最好了。我那时还特意来找这位老伯学过酸笋子的做法,可惜味道总是差了点儿。”
“真的?”
“什么真的?”乔昭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会做酸笋子?”
乔昭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狐疑看他一眼,轻轻点头。
邵明渊眼睛一亮,低笑道:“那以后你做给我吃,好吗?”
“邵明渊,你想太多了!”乔昭一字一顿道,因为不敢说大声,看起来不像恼怒,反而像是娇嗔。
乔姑娘自己都觉得没有威胁力,不由泄了气。
这家伙就仗着脸皮厚吃定她了,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一块金黄喷香的酥肉落入她碗中。
乔昭抬眸。
“酥肉更好吃,你多吃点。”邵明渊笑眯眯道。
他一双眼睛生得好,黑白分明,灿若寒星,此刻盛着满满的笑意,清晰映照出对方的倒影。
“你快吃吧,我吃这些足够了。”乔昭垂眸道。
二人很快吃完了卤粉结账走人。
“昭昭。”
“嗯?”
“这是我吃过最好的卤粉。”
乔姑娘:“你就吃过这一碗卤粉……”
第409章 谢府()
悄悄跟踪二人的探子捂着心口悲痛欲绝。
凭什么啊,那两人吃卤粉,他也吃卤粉,人家碗里的酥肉堆得满满的冒尖,他碗里只有一片,一片!
据说给肉多少是看脸的……
探子欲哭无泪,强行打起精神跟踪下去。
乔昭带着邵明渊一边走一边道:“这位世伯姓谢,听祖父提过,谢世伯年轻时曾守过山海关的,因为受了伤才辞官回了老家。”
“山海关——”邵明渊眸光转深,喃喃道,“曾经的镇远侯便镇守过山海关。”
乔昭抬眸看他。
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镇远侯来。
邵明渊看向乔昭:“昭昭,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你说。”
“从无梅师太被掳开始,到现在去拜访乔家故交,越来越多的事情似乎都与那位镇远侯扯上了联系。”邵明渊看向出现在眼前的青砖碧瓦,蹙眉道,“就好像一团乱麻虽然寻不到头绪,但这些乱麻缠绕着的中心,离不开镇远侯。”
乔昭颔首:“你这么一说,确实有这种感觉。”
“昭昭,你这位谢世伯是不是镇远侯的手下?”
乔昭摇头:“这个我没听祖父提起过。”
那段陈年往事,她很少听祖父提起,最开始知道镇远侯的名字,还是因为祖母对祖父给她定下的亲事颇有微词,二人谈论时被她无意间听到的。
“就是这里了。”乔昭在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
邵明渊上前敲门。
“谁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壮汉提着个狼牙棒站在门内,一脸警惕打量来人。
邵明渊抽了抽嘴角,不由去看乔昭。
谁家门房迎客提着狼牙棒的?他没来过南边,实在不懂南边的风俗!
乔昭同样愣了。
见乔昭一脸意外,邵明渊收回视线,温声道:“我是冠军侯,前来拜访谢世伯。”
“冠军侯?”门房上下打量邵明渊一眼,一脸狐疑。
邵明渊从袖中抽出一物递过去:“这是我的名刺,劳烦你交给贵主人。”
门房收过去看了名刺一眼,面不改色道:“等着!”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邵明渊无奈笑道:“是不是怀疑我的名刺是假造的?”
乔姑娘淡定摇头:“不,门房大叔不识字。”
邵明渊:“……”
不多时大门打开,一位五旬左右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神色激动道:“冠军侯在何处?”
邵明渊行了个晚辈礼:“谢世伯,您可以叫晚辈明渊。”
等他抬起头,谢伯看到他的脸,神色微变,愣了一下神才道:“侯爷客气了,请里面说话。”
谢府并不大,院中的布置没有南方的精致婉约,反而透着北方的大气简朴。
邵明渊打量一下,跟着谢伯入屋落座,乔昭默默立在他身后。
“谢世伯,晚辈这次来祭拜岳父一家,受舅兄所托前来拜访,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侯爷太客气了。不知侯爷什么时候到的?最近家中有些忙乱,我竟没听说。”
“才到而已。”邵明渊含笑道。
谢伯看着邵明渊失神片刻,迎上对方微惑的眼神,解释道:“侯爷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
人有相似并不奇怪,这话原本听听就可以过去了,可邵明渊突然心中一动。
他也说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却不会忽视过去。以往他凭着这种近乎本能的直觉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
邵明渊笑了笑,语气平静问道:“不知世伯所说故人是何人?晚辈还有些好奇了。”
谢伯摇头一笑:“那位故人是我一位远房表妹,不提也罢。”
一听是女子,邵明渊确实不好追问了。
安静听着邵明渊与谢伯寒暄,立在邵明渊身后的乔昭忽然抬手在他后背上悄悄写下几个字:狼牙棒。
邵明渊面上不露半点异样,又说了几句后状似随意问道:“世伯,刚刚我来叫门,为何府上门人会拿着狼牙棒开门?”
谢伯一听,不由长叹:“不过是被顽皮无赖子逼得没法子罢了。”
“这话怎么说?”邵明渊身子前倾,摆出认真聆听的姿态。
“我有一幼女,自幼随我舞枪弄棒,原本想着等她将来出阁有一身功夫在身不怕受人欺负,谁成想因为习武那丫头养野了性子,到了年纪竟不愿意嫁人了,非说要去南边杀倭寇去。”谢伯说着,微黑的脸皮有些红,“让侯爷见笑了。”
邵明渊微微一笑:“令爱的想法虽然与众不同,但也不是什么令人好笑之事。在北地,晚辈见过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并不少。”
立在他身后的乔姑娘抿了抿嘴角,抬手写道:“见了多少?”
柔软的指腹轻轻从他后背一下下划过,邵明渊只觉那手指仿佛有着魔力,给他带来一阵阵战栗。
他不由挺直了脊背,浑身僵硬,一颗心却软了又软,热了又热,恨不得反手捉住那只捣乱的小手,放进嘴中啃一口。
乔昭默默收回手。
见邵明渊没有露出鄙夷之色,谢伯打开了话匣子:“那丫头到了年纪不嫁人,一来二去年纪就拖大了。前不久她出门,不知怎的就被一个泼皮给缠上了。小女气不过踹断了那泼皮的腿,谁知那泼皮的堂哥是锦鳞卫的,从此之后家里再没得过安宁。”
“锦鳞卫来找世伯麻烦了?”
“锦鳞卫倒是还没有来,那泼皮的家人召集了一群无赖,三天两头前来骚扰。”谢伯仰头喝了一口闷茶,“真的打起来,我们也不是收拾不了那些无赖,可打走了无赖,锦鳞卫就该出来撑腰了。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何况是连一品大员都忌惮的锦鳞卫呢。”
谢伯看了邵明渊一眼,苦笑:“这些日子丫头她娘已经病倒了,只怪那丫头不像寻常小娘子一样到了年纪规规矩矩嫁人,不然哪里会惹来这般祸事。”
这时一个穿鸭蛋青比甲的丫鬟匆匆走来:“老爷,太太咳得厉害——”
谢伯站了起来:“侯爷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未等邵明渊开口谢伯便匆匆走了,可见是真心实意关心夫人的。
邵明渊侧头,刚要对乔昭说话,那名丫鬟忽然道:“侯爷,我们公子请您去花园喝茶。”
第410章 谢家笙箫()
邵明渊神色淡淡看了丫鬟一眼。
主人刚走,少主人就请他去花园喝茶?这显然有古怪。
见他没有反应,丫鬟快速瞄了一眼门口,低声道:“公子说,他与乔大姑娘自幼熟识,或许有些您想知道的,他可以告诉您。”
邵明渊眼神一紧。
自幼与昭昭熟识?
倘若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不是昭昭,听到这番话,无论那位公子有何古怪,他定然毫不犹豫去了。
而现在,他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邵明渊目光冷凝扫了丫鬟一眼,丫鬟不由垂下眼去。
“不——”邵明渊刚要张口回绝,突然察觉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触了一下,快速写了一个字:去。
后面的话被邵明渊生生咽了下去,他起身淡淡一笑:“不知花园如何走?”
丫鬟瞬间红了脸,垂首讷讷道:“请侯爷随婢子来。”
乔昭默默跟在邵明渊身后往外走,邵明渊有意落后丫鬟几步,侧头看向她,眼中是不动声色的询问。
乔昭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邵明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位要见自己的“公子”,是一位姑娘。
想到这里,他越发困惑了。
昭昭为何要他去见一位姑娘家?
“我想见。”乔昭无声说道。
那位在花园等着邵明渊的“公子”,应该就是谢世伯的幼女谢笙箫。
谢笙箫比她小两岁,算是她的手帕交,一晃数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