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慢-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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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谁让她也挠心挠肺想看看黎三姑娘的字呢。
“飞雪,不要胡闹。你以前见过并不代表黎三姑娘如今的水平,怎么能因此怀疑人呢?还不向老夫人道歉!”
一听母亲这么说,杜飞雪登时不服气了,不过她还记得在夫人们面前不能表现得太娇蛮,冲邓老夫人一礼道:“是飞雪心急了,请老夫人原谅则个。不过飞雪也是好奇黎三妹妹的字——”
她顿了顿,一拍手:“老夫人,不如这样,您让黎三妹妹写一幅字啊,也让我们都开开眼界,瞧一瞧能被无梅师太看中的字究竟有多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昭瞥了朱氏一眼。
这位夫人,想来就是朱大哥的姑母了吧?
她目光微移,落到另一位夫人身边的女孩身上。
那姑娘肌肤如雪,从内到外透出一股子宁静来。
先前从长廊上走过时,她听杜飞雪喊她“朱颜”,便一下子从记忆里挖掘出一些信息。
这便是朱大哥的嫡亲妹妹了。
朱颜似乎察觉到乔昭的目光,忽地抬眸,冲她微微一笑。
第53章 旁观()
乔昭微怔。
居然有女孩子冲她笑了?简直不敢相信!
自从成了小姑娘黎昭,她还以为抢了所有姑娘的男人呢,让她们这么痛恨。
这一刻,乔姑娘心情颇微妙。
朱颜同样愣了愣。
为什么她觉得黎三姑娘瞬间发呆的样子那么让人想笑呢?
“昭昭。”邓老夫人出声,拉回了乔昭的注意力。
“祖母。”
邓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爱:“昭昭啊,你可愿意写一幅字给在场的夫人姑娘们看看?”
乔昭平静回道:“不愿。”
此话一出,邓老夫人有些意外,而在场众人更是表情精彩。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干脆利落回绝出风头的机会,这姑娘也是少见了。
“三丫头!”姜老夫人重重咳嗽一声,语带警告。
这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她真能写出一手好字来,这个时候拿什么乔?
“怎么呢?”邓老夫人却神情不改,依然态度和煦。
“佛门不是炫耀之地。”乔昭回道。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如何能够再用祖父的字哗众取宠?
乔昭不是很明白这些人的想法。
她写的字好与赖,关她们何事?反正,她们不可能想要自己的儿子娶她。
乔昭一句话堵得诸位夫人说不出话来,杜飞雪不甘心,反驳道:“黎三,你这是推脱吧?你不写,如何能证明你能写出那样好的字来?”
乔昭看着这姑娘直想叹息,问她:“疏影庵的师太不能证明?”
一句话瞬间让杜飞雪连声都不敢出了,只得恨恨咬紧了唇瞪着她不语。
朱氏一看,忙给杜飞雪使了个眼色,把女儿拉到身后不再出头。
自家闺女远不是黎三姑娘对手,还是别冲上去徒增笑耳了。
只是这黎三姑娘和以往给她的印象不大一样啊。
朱氏下意识看了黎皎一眼。
如此一来,她那位短命大姑子的女儿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顺遂了。
黎皎之母生前对朱氏这位弟妹还是颇多照顾的,朱氏对黎皎自然有些真情实意,不过也仅如此罢了,各家的日子还是自己过。
黎皎面上端着温和的笑,心底早已翻了天。
黎三绝不可能写出那样的好字来,定然是她使了什么心眼哄住了那位师太,不然现在让她写一幅字怎么会如此推三阻四?
呵呵,今日在大福寺你有正当理由堵住人口,那就来日方长好了,早晚有一天她要在众人面前把她的皮给扒下来。
无论厅里厅外的人们如何不甘心,到散场时依然没能见到黎三姑娘的字,而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黎府的三姑娘印象深刻起来。
回去的路上马车一辆接一辆,在路上拉起了长龙,缓缓向前移动着,到了进城时,那速度就更慢了,宛如蜗牛在爬。
马车里的主子们等得心焦,纷纷派了下人前去打探。
不一会儿打探消息的下人们就纷纷回转,擦一把被人群挤出来的汗道:“回禀太太,是冠军侯领着将士们护送阵亡将士的棺椁进城,老百姓都在围观呢。”
夫人们一听,掀开车帘往前看,一望无际的车龙让人心生绝望。
她们在马车中尚且坐得住,带来的女儿孙女们却受不了了,加之对年轻俊朗的冠军侯格外向往,纷纷央求道:“母亲(祖母),反正在车子里也是干等着,不如咱们弃车步行吧,正好表达一下对阵亡将士们的崇敬。”
夫人们心有灵犀地腹诽:看咱闺女(孙女),为了看那冠军侯一眼,脑袋瓜都一下子活泛起来了,找的理由真好!
于是纷纷允了姑娘们由丫鬟婆子护着弃车步行。
乔昭本来打定主意留在马车里慢慢等着的,可无意中听到的一句话让她改了想法:“听说将军夫人的棺椁也在其中,将军亲自护着回来的。”
她的棺椁?
邵明渊出城,去接她的棺椁回靖安侯府?
这种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乔昭随着黎府姑娘们在路旁停住,随着百姓们一起等候。
远处白茫茫一片渐渐近了,人们才看清是将士们穿着白衣缓缓前进。
一辆辆无篷马车载着阵亡英魂的棺椁,乌压压一片,沉重得令人窒息。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都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他们用最虔诚而哀恸的眼神,目送这些英雄进城。
渐渐地,有低泣声在人群中响起。
那些哭泣的人克制着,隐忍着,不愿嚎啕大哭破坏此刻凝重的气氛。
这些棺椁里,有哪位白发苍苍的母亲的儿郎?有哪位青春正艾的女子的夫婿?又有多少人的骸骨永远留在了遥远的北地?
他们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可同时还是捍卫大梁百姓不受鞑子铁蹄践踏的战士。
多年前,凶残的北齐人曾攻陷山海关,满城百姓被北齐人肆意屠戮,女子的下场更是不忍目睹。
时间能抚平很多东西,可还有一些东西是抚不去的。
若有鞑子进犯,愿亲手为家中儿郎披上战袍,这是许多大梁百姓最朴素的想法。
路旁那么多的百姓,他们平时或许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吵一架,可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
用沉默来送这些阵亡将士们的英灵最后一程。
乔昭目光落在领头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没有骑马,而是走在一口黑漆棺椁旁。
没有了那日进城的意气风发,此刻的年轻将军嘴唇干裂,下颏冒出短短的青色胡茬,就连那身白袍都成了灰黄色,满身狼狈却依然无损其出众英姿。
无数年轻姑娘的视线或是含蓄或是毫无遮掩地黏在他身上。
乔昭却越过他,紧紧盯着那口黑漆棺椁。
那里面,真的躺着她吗?
居然有一天,她会站在路旁,与无数人一起目送盛放自己尸身的棺椁缓缓前行。
这一刻,乔昭有些痴了。
无人知道她是她,这世间,她是何其孤独。
死而重生,她又是何其幸运。
乔昭想得出神,就在邵明渊即将走过的那一瞬间,身后忽然一股大力传来,把她猛然推了出去。
第54章 对视()
乔昭措手不及,直接被推到路中央,眼看就要撞上去。
邵明渊脚步一停,侧身避开。
二人有那么一瞬间,视线相触。
邵明渊一双黑湛湛的眸子微闪。
这个小姑娘他那天见过,当时向他扔仙人球来着。
人群里,江远朝收起嘴角笑意。
那个有趣的小姑娘怎么会和冠军侯对上了?
乔昭站稳身子,已经成为千万人视线的焦点。
这种局面,换作任何一位年轻姑娘都该羞愤难当,可乔昭并不在意这些。
她甚至趁机仔细看了邵明渊一眼。
那人眼眸很黑,很干净,就像高山上的雪水消融,清冽透彻,直达人心。
乔昭想,她之前想错了,手染鲜血的人不一定气势迫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面对他保护的人,依然可以温和似水。
“尸身不会坏吗?”对视之下,乔昭鬼使神差问。
年轻的将军彻底愣住了。
他比眼前才十三岁的小姑娘高很多,半低着头看她,眼中满是困惑。
现在的小姑娘考虑问题都这么独特了吗?
乔昭问完,彻底清醒了,在对方的沉默下,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我就是好奇,过来问一问——”
人群中无数年轻姑娘齐齐翻白眼。
不带这么无耻的啊,邵将军快把这小贱人骂下去!
邵明渊却轻轻一笑,回答了乔昭的话:“不会,有千年寒冰镇着。”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保她容颜不变,让亲人见上最后一面。
邵明渊隐隐感到肋下又开始作痛了,那是战后为了去采千年寒冰失足挂在悬崖尖石上落下的伤,没想到被雪山寒毒所侵,竟是迟迟难好了。
“哦,那就好。”想到自己的尸身没有腐败,乔昭到底是觉得松了口气,一个闪身钻进了人群里。
看着空荡荡的路中,邵明渊:“……”
所以刚刚那个小姑娘把他拦下,就是问有关尸身保存的问题?
邵明渊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去。
人群中的江远朝收回视线,落在乔昭身上。
比起无趣的冠军侯,他发觉还是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多了。
神医的干孙女?
也不知道那位神医是信口一说,还是当真的。
乔昭闪回人群里,有了刚刚被人暗算的经历,再不敢胡乱走神,保持着十二分警惕。
她敏锐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猛然看过去,正好撞进江远朝收回不及的眼神。
那一瞬间,乔昭瞳孔一缩。
是他?
还真是巧了,又是嘉丰的故人。
有一年她出门替祖父采药,无意间遇到此人受伤,随手相赠了药膏,后来又巧合碰到过几次。
要说起来,她只知道他叫十三,还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呢。
江远朝同样心里一动。
这个小姑娘远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先不提,更有意思的是她刚刚看他的眼神。
她认识他!
作为一名出色的锦鳞卫,江远朝瞬间下了这个判断。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刚刚小姑娘瞳孔缩了一下,这是意外见到认识之人的微妙表情变化,哪怕之后再怎么掩饰,瞬间的自然流露是骗不了人的。
这可真是稀奇了,一个小小翰林的女儿,唯一走出京城是因为被拐卖到南边,如何会认识他这个离开京城数年的锦鳞卫?
还是说,他从嘉丰一路北下时无意间被这丫头看见了?
一时之间,处事游刃有余的江十三亦有些困惑了。
乔昭收回目光,转身便走。
今天已经够出风头(丢人)了,不能再惹人注意。
乔昭刚才随意闪躲进人群里,已经与黎皎等人分开,如今也没有费力寻找她们所在位置,干脆掉头往回走。
还是回到祖母的马车上靠谱些。
江远朝见乔昭扭头走了,抬脚跟了过去。
不过是个毫无威胁的小姑娘,勾起他心中疑惑,自然是要试探一番。
人们都站在道路两旁随着将士们往前移动,乔昭挤过那一段路便到了开阔之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由松了口气。
前方忽地笼罩下来阴影,她抬头,便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面前,正是刚刚意外见到的那人。
“小姑娘,咱们见过?”江远朝双手环抱胸前,笑着问。
乔昭微一挑眉。
这人早就注意过她!
她穿戴虽素净却不寒酸,一名看似稳重的男子直截了当问出这句话,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为何不在意?当然是知道她的出身不足以让他在意,所以可以如此随便。
她脸上没写着名也没写着姓,会知道她的出身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她刚刚拦住了冠军侯,而是早就有所了解。
以小姑娘黎昭的交际圈子,不可能与此人有交集,唯一的可能应该就是被拐后了。
难道说,这人也是刚刚北上进京,一路上留意到了他们一行人?那他岂不是知道了池灿等人的存在?
“小姑娘怎么不说话?”
“敢问大叔贵姓?”
江远朝嘴角笑意凝结,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鼻子。
大叔?他有那么老吗?
还是说远离了京城的富贵,一张脸太饱经风霜了?
“我姓江。”
“大叔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