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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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还真是有趣,这江娘子有恃无恐至此,也不知有什么门道在里面。
总之就像石子入了大海,一点儿水花都溅不起来。
帝后根本没有要为裴四娘做主的意思。
而裴四娘自己,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只能端着架着,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无法亲口告出这个状来。
“好了。”皇帝发话:“让众位小娘子来展示一下她们各自的衣裳吧,朕也非常期待啊。”
要说裁衣制衣的功夫,其实各人的本事也都有限,不过只是看个新意罢了。
谁能夺了帝后的注目,最好趁机能发表一些独树一帜的见解和看法,谁便赢了。
卢七娘不愧是才女出身,如傅念君想的一般,她果真在素衣之上泼墨作画,难为这样容易晕染的材质,生生被她画出了一幅不输于任何画工的丹青来。
堂中众人无不感叹。
只见那褙子上画的俨然是一位身段袅娜的仕女,面目娇柔,栩栩如生,姿态鲜妍,仿佛下一刻就要从衣服上走下来一般。
而绝妙之处更非在此,等宫人套上了这件衣服,行走之间,大家才真正感觉到其与众不同。
那衣上仕女竟似活了一般,随人行动之间,也一般的广袖翩飞,更添风情。
而与此同时,那衣裳右边的大半幅袖子本就染了些晕开的朱砂,宫人举手之间,那衣袖便落在宫人肩臂处,褶皱堆砌……
这才是精髓所在。
众人惊觉,那衣上仕女望着那右肩之处,好似就正抬头仰望天边云霞一般。
这般妙趣横生的一幅画,再配合着女子纤弱袅娜的身段,举止行动之间的温柔小意,当真是说不出的美。
敢说世上男子,无一不喜爱女子穿着这般的衣裳。
皇帝一见之下便拍手称好,脸上笑意扬起,看得出来确实是极为欣赏卢七娘的妙思。
只是相比之下,舒皇后和张淑妃、徐德妃的神情就不能称得上是太好看了。
卢七娘分明是讨好地有所侧重,只照着皇帝的审美与喜好弄出了这件衣服,可对端庄持重的舒皇后等人来说,怎么可能会喜欢。
徐德妃更是忍不住好几眼朝卢七娘投了过去,心道卢家的小娘子,怎么也这般轻浮模样,端着一副仙子架子,却也是个眼皮子浅想争宠的。
她深觉如今的世家当真都是败落了,这裴、卢两家,自己当真是一个都看不上。
卢七娘保持着面色淡淡,对于四方目光都坦然承受了。
她很懂得扬长避短,自己没有裴四娘手巧,便只能在画画之上做到最好,她敢说,后头还有在素衣上作画的,必然不可能再有越过她去的。
她知道自己怕是不能得这一局魁首了,只是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也有限,能够一展所长,也是值得了。
第415章 胭脂面()
相比于卢七娘令人惊艳的画作,裴四娘的作品就显得无趣沉闷了些。
裴四娘比较侧重于实用。
因为被江娘子一番捣乱,裴四娘索性将褙子的两袖裁了改作半臂,既利落又灵活,再系上鹅黄色的围腰,美观大方,修身保暖之外,腰间还能藏些小物件,许多庶民之间灶堂前的女子,就喜欢使各种围腰,而裴四娘在这基础上又加工了下。
另外在领口部分她也做了些许改动,让衣裳更为便利。
倒是舒皇后对她的衣裳比较满意。
原本这尚服局出来的素衣,也不是给各宫各阁里的主位所穿,多是宫娥之流穿的,裴四娘显然秉承了质朴之风,考虑的不是讨好男人,而是切实替寻常妇人着想。
“这设计地实在是巧妙,本宫瞧着都是极喜欢的,穿这样的衣服,想来做事也能方便许多。”
她转而向皇帝道:“历来宫里的穿衣打扮,都被外头女子竞相效仿,官家,若是有一天宫里也时兴这样的衣裳,想必不多时,外头也要流行起来了,简单整洁,却是很值得提倡。”
皇帝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裴小娘子小小年纪,却很通民生,这衣裳本来也就是为人服务的,简朴大方些也是很好。”
裴四娘这才松了松神色,退到一边去。
她算是要走简朴路线走到底了,好像今日全天下的庶民妇女都要她来替她们说话一样。
发觉了这一点,堂中许多小娘子脸上都是瞧她不起的神情。
裴四娘今日一番表现,赢得了皇帝皇后的器重,可是却将她多年来的高架子丢置于地了,从前处处仰望她的小娘子们,今日心里只是越发轻视她。
到了傅念君,其实她对于女红之上也不过是马马虎虎,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小时候傅宁便侧重于教授她男子们所学的权谋策论,勾心斗角,她在女红上自然与精心准备过的裴四娘是不能比的。
舒皇后似乎很期待傅念君的表现,等见到傅念君这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素衣时,神色也有点疑惑。
江娘子在人群中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琢磨着难道傅念君还准备来以不变应万变那一招?然后唾沫横飞胡乱说一堆有的没的大道理?
其实傅念君也不是一点都没有改动,只是没有学她们把衣服折腾地五颜六色而已。
这衣服穿在宫人身上,众人才算看出了些门道。
窄袖高胯,倒是有些胡服的味道。
傅念君只是略一动手,这衣服就显得格外修身干练,同裴四娘一样,她追求的一样是行动便利,方便于人。
“娘娘,这衣裳是给宫人穿的,臣女与裴娘子一样想法,觉得应当以简便为主,不拘束手脚……”
裴四娘只是淡淡地撇撇唇。
这新意二字,抢的就是个先。
傅念君的想法与她一脉相承,只是却晚了自己一步,即便她并不是学自己,在帝后那里,印象必然也不如自己。
这就是为何卢七娘与裴四娘都愿抢个先手的原因。
舒皇后微笑着点点头,也赞了一句:“这也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
倒是张淑妃眼睛尖,说道:“瞧着衣服上影影绰绰的,是描着花样呢?”
因着隔了段距离,倒是也不明显。
舒皇后让那穿着衣裳的宫人走近了些,才隐约见到她衣服前襟领口有淡淡的粉色透露出来。
舒皇后同左右道:“这倒奇了,是什么花样?这样若隐若现的……”
傅念君上前,施礼道:“斗胆问娘娘借一杯水。”
众人皆是不解她要做什么,舒皇后依言赐了杯清水给傅念君,傅念君纤细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杯中之水,便洒向了那宫人的领口和前襟。
她那双手生得妙,连皇帝都多望了一眼。
那宫人的前襟沾了水,适才隐隐约约的粉色似乎就渐渐清晰地透了出来,像是朵朵桃花初绽,在众人眼前慢慢露出原形。
这一眼之下,皇帝只觉得奇妙,在水渍晕染之下,那桃花似是活了一般,片片花瓣,更是十分可爱。
“真是妙哉!”皇帝忍不住夸赞道:“这可有什么说法?”
傅念君微笑,却不敢抬头直视皇帝:
“禀官家,这件衣裳,臣女为它取名叫做‘胭脂面’。”
她其实是耍了个小心眼,她画的画是在衣裳里面,用了一层细罗一层宣纸遮盖,这花样便隐藏于素衣之下,一旦沾了水,却又能巧妙地晕染出来。
不过也只能是过这个场面,也用不了下次了。
胭脂面……
堂下有不少小娘子并没有领悟这三个字的意思,皇帝却是立刻反应过来了。
“胭脂面,竟是这个意思……”
他叹了一声:
“三千宫女胭脂面,几个春来无泪痕。你这小娘子年纪轻轻,却也爱读香山居士之诗啊。”
也不知是否凑巧,皇帝个人竟也正好颇为偏爱白居易之诗,只是少年之时,教授他诗书的老师却不喜爱元稹白居易二人,只说“元轻白俗”,对二人词风颇有微词,不让太子多看二人之词免得入了流俗,因此皇帝这些年来,也不敢说多推崇白居易。
这句诗……
皇帝再看到宫人身上水渍斑斑的衣裳,结合这词句,果真是无一处不相合。
好个春来泪痕,好个胭脂面啊!
舒皇后也浅浅地微笑,竟是难得与皇帝心意相通了。
如卢七娘适才那般,虽是画作无双,心思巧妙,却多少有些邀宠挑逗之嫌,难等大雅之堂。而傅念君做这件衣服,虽然话没有明说,却又已都说尽了。
她是在为三千宫女不平。
这衣裳,不是穿给男人看的,也不是让她们更好地劳作的,而是传达出了一个隐忍且寂寥的心思。
寻常示于人前之时,无人能看破这春来泪痕。
只有在暗处,宫人们才可孤芳自赏,才敢泪撒衣襟。
舒皇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是转头朝皇帝低声道:
“官家,臣妾近日来,正觉得跟前伺候之人有些多了。咱们后宫之中,想来也有一批老人到年纪出宫了……”
第416章 赏赐()
皇帝微微转过头,见到舒皇后一双明目温和润泽,心中竟是也跟着一软。
脱口便道:
“梓童说得有理。”
舒皇后轻轻笑了一下。
旁边张淑妃看得咬牙,可是她没有办法,因为她没有看明白傅念君与帝后三人之间的哑谜。
她从小生于市井,即便后来再如何努力,也无法与书香门第的小姐相提并论,她也知道皇帝身上的文人之风颇重,怎会不爱红袖添香,因此便对后宫之中多有留意,不是些有脸无脑的花瓶,就是些书卷气重不识风情的木头,唯一疏漏的,就是当年她怀有身孕之时,被舒氏暂且拢过去一阵皇帝的心思。
但是好在舒皇后身上依然是贤淑占了大头,后来张淑妃生完周毓琛重出江湖,舒皇后也没有下决心去争抢,便也无法再与皇帝有那样的日子了。
其实若没有张淑妃,皇帝也会喜欢这位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继妻的,做男人的,哪里不希望身边有一位知情识趣,懂自己心意的佳人。
便如当下,皇帝的心思舒皇后明白,张淑妃却不明白。
张淑妃虽书读得不多,却善于揣摩帝意,她望向傅念君的眼神直如寒冰。
这丫头是什么妖魔鬼怪化作的人形,竟是有本事处处给自己添堵!
傅念君心下一松,看帝后这神色,自己兵行险着,似乎还是值得的。
皇帝正在高座上说着:“傅小娘子这件衣裳确实提醒了朕,这宫中的宫人年年增设,用胭脂面换了白头,白白蹉跎岁月。朕是天下之主,天下子民皆是朕的责任,今日朕便布下旨意,后宫之中裁撤宫人内侍,发放遣散银钱,送归各家。来年春日,朕可不想再见到‘春来泪痕’了啊……”
说完这话,皇帝竟是笑了起来,十分温和的模样。
当下殿中的宫人内侍无不吃惊欣喜,忙跪下叩谢圣恩。
他们之中,即便有些还不到年纪放归出宫,但是他们在宫里总有多年的老友、师父,这样的恩典放下来,对很多人来说,就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而官家和娘娘这样和善,也让他们更为热切地愿意为皇家卖命。
皇帝看着堂下一片感恩戴德,甚至崔尚宫都眼泛泪光,心里只觉得万般满足。
他心想着,这一年事事不顺,或许这是个好兆头,恩典放下去,祖宗也会感觉到自己为君的仁厚宽容,说不定来年保佑,不仅风调雨顺,西夏也乖乖地不敢造次。
这样美美地想着,皇帝不由看着跪下的傅念君也越看越满意,正好舒皇后在他耳边说着:
“傅小娘子怕是没想到她一件衣裳会引得官家放下这样的旨意,官家可莫吓到这孩子了。”
皇帝一听她这话里的意思,也笑道:
“梓童似乎对这傅小娘子挺满意?”
舒皇后只是微笑:
“聪明懂事的后辈,臣妾哪有不喜欢的。”
皇帝也笑了笑,心里不由转起了别的念头。
傅念君只觉得自己紧张地舌根发麻,退到人群中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崔尚宫便宣布了女红一项的胜者。
竟是裴四娘与傅念君同得魁首。
其实傅念君做的那件衣裳,不过是个取巧卖乖的工具,帝后因着她,想到了要释放宫人,给了她这个恩典,实际上她比人家强的,依然是头脑灵活和多的那点墨水。
而裴四娘,确确实实在女红上是要胜于其他人的,因此这个魁首,傅念君有点心虚,裴四娘有点委屈。
这次是张淑妃和徐德妃掏了腰包给她们二人封了赏,皇帝的赏赐则更厚重,只问她二人想要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