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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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父母为什么这样殷切么?其实他们不是真的关心我……”
“我知道。”
傅念君喝了口茶淡淡表示。
“你知道?”
“当然。”
江娘子都能看明白的事傅念君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从前人家巴结他们家是因为张淑妃,现在人家不敢来他们家,也一样是因为张淑妃。
哪怕是从前来往再密切,甚至她父亲借了很多钱给人家的亲戚,也一样不敢。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相反,一人获罪,全家都跟着担惊受怕。
谁会为了江家去得罪张淑妃呢?
江氏夫妇能够预见未来的艰难,如何能不急。
傅念君不想和她多绕口舌。
“虽然你不是太聪明,但是也应该能看明白,我来,不是因为真的是来看你,而是,我敢得罪张淑妃。”
江娘子:“……”
傅念君说自己不是太聪明可以忍。
可她还真以为傅念君和她是纯纯的友谊呢!
“你敢?你、你是什么意思……”
江娘子狐疑地盯着傅念君。
傅念君掏出怀里的一封信,平静道:“你想活不是么?你找她帮忙,不如找我。”
江娘子认出那是自己给钱婧华的信,一瞬间嘴唇就有些白。
傅念君叹了口气,将这封信连同信封一起丢进了脚边的火盆子里,直到看着它化为灰烬。
“你知道你这东西要是落到别人手上会有多大的麻烦?”傅念君问她:“给你自己,和给她。”
“所以她把这个交给了你。”江娘子勾了勾唇:“差点忘了,她马上就是你的嫂子。”
“不,是我要过来的。”傅念君道:“我是来救你的。”
我是来救你的。
听听,多动听的一句话。
“不相信?”傅念君点点头,“不相信也没办法,你还有什么别的路吗?”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江娘子,江娘子被她这种目光看得羞愤难当。
她确实不知检点,没名没分地就和男人……
可那个男人是九五之尊啊,她呢,她不过是张淑妃抬手就能捏死的一只蚂蚁。
“经过上次,你我也算‘并肩作战’了,难道你觉得信旁人,比信我更好?”傅念君说着:“你不想风风光光地报复现在这些看低了你的人?不想他们对着你点头哈腰摇尾乞怜?”
“想!”
江娘子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
傅念君知道她,她追求的,确实是这个。
但是很快,她又换上了一副悲戚的样子:“我知道你们傅家是大树,我靠着你们自然是好,可是我有什么资本信呢?随便什么人现在都能来踩我一脚。”
她的意思,傅念君今日决定帮她,可明日呢,说不定不要她了,一样轻松就能把她甩了。
傅念君喝了口茶,心道,和她说话自己还真是要费两倍的口舌。
“所以啊,谁都是靠不住的,你要靠你自己。”
傅念君说着,迎向江娘子的目光:
“进宫服侍官家,才是唯一一条活命的路。”
“我我我我……”
江娘子“我”了半天,很快就怂了。
“我不敢。”
竟是这么一句话。
她不敢还和皇帝发生了这种事?
傅念君简直想翻白眼了。
可江娘子她现在满心都是忐忑,她确实不敢。
荣华富贵谁不喜欢,可是荣华富贵背后就是张淑妃那双让她脊背发凉寒毛倒竖的眼睛,她想起来就慌。
她跟着张淑妃生活在会宁殿几年,是很少熟悉张淑妃惩治下人的人之一。
第437章 得到什么()
她凭什么去和张淑妃抢呢?
傅念君见她这以往尾巴都要翘上天的孔雀,突然就成了一副鹌鹑样,觉得自己倒真有点成了勾栏里逼良为娼的老鸨。
江娘子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攥着一块帕子,样子确实很紧张。
傅念君盯着江娘子道:“你比张淑妃差什么?年纪?美貌?出身?”
她顿了顿:“如果不比头脑的话……”
“你!”
江娘子拍案而起。
她就是故意的!
连门口看门的丫头都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
傅念君微笑:“这个气势就不错啊。”
江娘子颓然地坐回椅子上。
沉默了一会儿……
“我想活。”
她这么说着。
她的一辈子不该就这样结束了,她还那么年轻。
“只是活么?江娘子你是这样的人?”
傅念君笑着问她。
江娘子咬了咬唇,知道她说得没错,自己从踏出那一步开始,其实多少就是抱着那样的心思去的。
追求荣华富贵、高高在上有什么错?
在旁人面前她或许不敢说,但在傅念君面前,她可以。
傅念君不是卢七娘和裴四娘,她眼里没有那些鄙夷和轻视,也或许,她根本懒得去鄙夷轻视任何人吧。
毕竟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卢七娘和裴四娘,都是远远不如傅念君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娘子终于冷静了。
“但是你,你救我,你能得到什么?”
江娘子望着傅念君,眼神中尽是不敢苟同。
傅念君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呢?”
江娘子被她这一句问话就灭了气势。
是啊,与她相反的,傅念君正是声名赫赫的时候。
“自然,很多事都是等今后再谈的。”
傅念君说道。
“那我现在呢?我、我该怎么办?”
其实江娘子已经被她说服了。
她知道傅念君和她是不一样的,她身上有一种自己都说不出来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傅念君说的话,她愿意信。
“怎么办……”傅念君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枯黄的头发,只是说着:“养好自己的身子,照顾好自己,如果有心,就要有准备,你现在这样子,谁看了会喜欢?”
江娘子摸了摸自己垂在肩侧的发尾,最终点点头。
“我明白了。”
傅念君离去前,江娘子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在她身后问了一句。
“我若说我没有勾引圣上,你……信不信?”
这话其实问出口她就有点后悔,毕竟连她自己亲生母亲都不太信。
傅念君却是回头,一对眼睛碧澄如洗。
江娘子只见她幽幽望着自己,最后缓缓点点头,说道:
“我信。”
诚实无欺。
“好……”
江娘子突然觉得喉头一阵发涩,从心底涌上一阵酸楚。
傅念君信自己,那么自己,也一样愿意信她。
傅念君出门,迎面就是鹅毛大雪扑面而来,厚厚地落在她头发上,芳竹忙替她撑开伞,嘴里不由嘀咕着江家的下人没有眼色不会做事,连这都不晓得提醒一句。
上车的时候,傅念君还在想她最后那句问话。
是啊,勾引这两个字何其重,江娘子先前是一心想嫁给周毓白的,少年郎君,姿容绝世,不过是慕少艾的年纪,无论哪个方面,她的情感都会驱使自己为了能够靠近自己欣赏的男子而努力。
而皇帝……
或许是江娘子身上有他久未见过的东西,也或许是江娘子幼时在宫廷生活两人有过牵绊。
总之这都不重要了,无论如何,在这几天中,江娘子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钱婧华,江菱歌,这世上或许总是女人更容易被改变吧。
傅念君笑了笑,吩咐驾车的郭达:
“走吧。”
******
即便傅念君预先和钱婧华提过,但是钱家在铺房这日的派头依然让傅家上下为之震惊。
打个比方,就连最不起眼的帐幔上都垂着一颗颗不大却齐整的北珠。
一般富贵人家都喜欢南珠,因为南珠个头大,光彩好,看上去极气派,可是其实却不如北珠珍贵。
北方战事不休,这北珠就尤为难得,尤其是缀了一整面帐子的大小一样的北珠。
傅念君只能在心底叹气。
好在傅琨并没有多留意新房的布置,傅念君也不知他一天到晚有何可忙的,就连当时给他量尺寸要做喜服他都摆着这么一张冷脸。
傅念君只能说服自己把他这当成是“害羞”。
迎亲这日,没有下雪,只是冷得很,但是再冷也挡不住府里的喜气。
傅念君身边的丫头们都起了个大早,戴了红色的头花,鲜鲜亮亮的,连芳竹和仪兰的气色也比往日好了不少,脸颊红扑扑的。
当然,也更有可能是被北风吹成这样的。
傅家的男子成亲都晚,尤其是嫡长子,都是讲究先立业后成家的。
傅渊是傅琨的嫡长子,他的亲事,自然不是府里其他人可比的。
傅念君今日也挑了件鲜亮些的衣裳,去傅琨院子里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穿戴妥当了,正有些不耐烦地应付着帽子上扎着红巾的小厮们的啰嗦。
他们生怕这喜服哪里有什么没穿好的。
傅渊不习惯用丫头贴身伺候,因此身边得力的都是几个小厮。
傅念君替几个小厮看了一圈,确实没有问题后,笑着夸赞道:“哥哥今日这一身很好看。”
“男儿何需要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在下人面前,傅渊还是很爱端兄长架子的。
“一辈子就这一次,当然要好看点的。”
她看着他袖口上松龄芝寿的花纹,觉得很满意,这是她挑的。
傅渊觉得喜服繁琐,自己动手挽了挽袖口,对傅念君叮嘱:“你若起身太早,不妨先去歇一会儿,等亲迎回来,时辰还早,别太累了。”
门口的鼓乐已经吹打起来了,整个傅家都蓄势待发,他这个新郎官却与自己说这个?
傅念君道:“今天是哥哥的大喜之日,我一点都不困。”
傅渊朝她微微勾了勾唇。
这是在笑?
傅念君想着,看来架子端得再高,其实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啊。
或许这远不是结局,但是想到了傅渊和钱婧华两张鲜活的脸,傅念君便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在越来越好……
第438章 亲迎()
傅家的婚礼筹备地并不算特别隆重,喜庆的气氛却很好,乐队吹吹打打吸引了半条街的行人,行郎们也都早就抱着东西准备妥当了。
男方的迎亲人称为行郎,他们手里都抱着花瓶、花烛、香球、纱罗、铜镜、照台、百结、青凉伞等物。
傅渊的朋友和傅家的宗亲们多是年轻俊秀的儿郎,这样一整溜往门板外头一站,立时就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女子的嬉笑。
乐队在鞭炮声中吹吹打打地出了傅家的门,花檐藤轿一起,众人热闹的喝彩声便也响了起来。
傅东阁娶了吴越钱家的小娘子,在东京城里也算是引人注目的一桩婚事了。
到了钱家,钱家也并无为难之意,只知道新郎才高,便争相向新郎索诗,傅渊也很快挥毫了一首七绝,顺利进了钱家的大门。
钱家用上好的酒礼款待,并抛撒花红、银碟等物,东京城里的百姓早就晓得钱家巨富,因此在门外聚集多时,钱家也不小气,钱豫拿了主意替妹妹祈福,今日抛撒的银钱便格外多。
乐队奏乐催促新娘上轿,称之为催妆,新娘被丫头喜娘颤巍巍地扶上了轿,行郎们收了酒钱红包,这才浩浩荡荡回傅宅去了。
新娘被接进门,还有一些繁琐的活动,跨马鞍坐虚帐等等,以傅念君的年纪,并不适合到新房里去,因此她只到中堂去观礼。
两匹打着同心结的红绿彩绢牵着新郎新娘两人,傅渊挺拔清俊,新娘子则略显娇小了些,可是身段袅娜,两人看来十分般配。
两人参拜了诸亲高堂,被人簇拥着送回了洞房。
傅念君听见身旁有人问着:“二娘子不去瞧个热闹么?”
傅念君摇摇头。
洞房里还自然还有一套繁琐的礼节,她都替兄嫂觉得累得慌,何况此时洞房里外定然都挤满了人,还有好不容易解放了天性的孩子们吵闹,她从一早起来就顾着家里大小事,觉得有些累,便摇头走开了。
独自绕回后院,傅念君想找回片刻清净,只是傅家今日宾客众多,实在哪儿都没有个清净地方。
“娘子,要不然您先回房去歇一会儿?”
仪兰在她身旁提醒道。
“不用了。”傅念君说着:“一会儿开宴也总要忙的,回屋也歇不了多少时候……”
她突然止住了话头,因为见到前面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她微微拧眉,低语道:“他也来了?”
仪兰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