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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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但是赋税这一点上,耶律元恐怕会针对我……”
傅念君笑了,笑萧凛还真是一根筋。
“萧大人手底下不清白,那他手底下就清白了吗?他开始翻旧账,难道你不会也翻吗?大家都翻起了旧账来,那耶律弼这件事呢?不过就成了最无足轻重的诱因罢了?到时候狼主还会对你说什么呢?”
大家谁也别逼谁,逼急了只能互亮爪牙。
还有谁会记得耶律弼?
加上萧凛送出去的那些财物的作用,他要在耶律弼这件事中脱身并不难。
就算最后盘下来,他略有损失,但是却也不会损失太大。
何况今天傅念君告诉了他一条清晰明朗的道路,他要赚军费,并不是个太难的问题。
当然,到底能做到几分程度,还要看萧凛自己的本事了。
但是傅念君也能猜到,他恐怕没有陈灵之那两下子,能够下手那样干净利落。
萧凛听完了她前后的一番话,凝思了片刻,终于眼睛里有了神采。
他承认她确实把最主要的问题给点了出来。
他和耶律元之间的党派斗争已经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耶律弼杀了也就杀了,若是耶律元抓着耶律弼朝廷钦使的身份做文章,他萧凛确实理亏,一旦理亏,气势就短了,耶律元可能就轻易放过他吗?还不乘胜追击?
原本萧凛都打算牺牲一两个心腹来换平安了。
但是傅念君给了他新的思路。
谁说他不能模糊焦点,把所有人的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
牵扯到家国大事,燕云赋税、军费等问题,耶律弼那一条人命,确实是轻之又轻了。
但是到底……
“萧大人还在心疼那些钱?”
傅念君的声音一下就钻进了萧凛的耳朵里。
他一瞬间竟有了被看穿的狼狈。
傅念君提醒他:“大宋皇室如今储位悬空,几个皇子之间的事你曾说过不会去插手,我认你是个识时务的人。那么和张淑妃做这门买卖你焉知能够长久?或许你想借着耶律弼的名头行事,钱归你,出事归他,两全其美,你全身而退。但是萧大人,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做见不得光的事,就得有准备面对被揭发的那一天。”
萧凛拢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才道:
“我没那么想……”
傅念君朝他笑了笑,“怎么想是你萧大人的事,今天我都把话说尽了,该怎么决定更是你萧大人的事。”
她伸手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道:
“希望你也不要再用耶律弼的事迁怒我这个门都没出过的小女子才是。”
萧凛看着她因为打呵欠而露出的一截半透明的皓腕,顿时就有点眼热。
她明明前一刻还能这样侃侃而谈,直让他觉得抢了个宝,后一刻却又能这么不客气地说那样讨打的话让人糟心。
真是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萧大人还不想走?”
傅念君提醒出神的萧凛。
萧凛张嘴:“你……”
傅念君疲累地挥挥手:“不用谢了。”
萧凛:“……”
他只能看着她撑着腰站起来。
明明她连肚子都还没有,这作态委实夸张。
罢了,今天就放过她。
萧凛踟蹰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离开,临去前倒是不忘投过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你有这样的谋略,我真该学学你们汉人有位皇帝‘金屋藏娇’才是。”
傅念君现在已经对这种半威胁半肉麻的话毫无反应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只冷笑一声:
“看你还能嘴硬几天。”
要留她是吧?
多留她一日,她就多将你们大辽的浑水给搅和一次。
第612章 开战()
只是似乎上天并不愿意再给傅念君机会搅混水。
萧凛按照她的吩咐安排事宜,几日没有露面,应当是风平浪静的日子,傅念君却越发感到不安。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落下的霜厚厚一层,夏侯缨还感叹莫非是北地的霜竟是赛过了南方的雪。
在一个霜厚风急的日子,这一天傅念君醒来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驿馆里的氛围不大一样。
耶律弼死的时候满城议论纷纷,驿馆里的契丹人也会凑在一起聊上那么几句,说哪里哪里又发现了疑似的刺客云云,多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但是今天,他们的样子却完全不是这样。
看来城里是发生了大事,傅念君忙传来两个侍女来问。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城里传的消息不是别的,竟是西夏终于与宋廷开战了!
傅念君差点坐不住,忙追问她们道:“哪来的消息?可属实?”
两个侍女都被她这模样给吓了吓,结结巴巴地回她:“城、城里的人都是那么说的,奴也不大清楚”
幽州城里的辽人对这件事议论纷纷,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担心大宋的境况,他们只是怕自己受到波及。
毕竟燕云一带,与宋、西夏全部接壤,若有不慎,是战火蔓延的第一个区域。
因此城里所有契丹人几乎全部在第一时间就关注了战局。
傅念君问不出更多消息。
夏侯缨此时也到了傅念君房中,她听不懂契丹话,近些天来只会和旁人简单地交流几句,此时端了安胎药进来,见傅念君这副样子,也是一怔:
“怎么了?”
傅念君脸上的神情有点凝重,甚至这样的天气,她额头上尽是薄汗。
傅念君在心底对自己说,其实是早就能够预料的不是吗?
西夏和大宋的这场战争早晚会爆发的,去年就已经一触即发,却生生多拖了一年。
只不知周毓白现在如何了?
傅念君少不得为他要揪心。
可她却无法知道东京城里半点状况。
城里的契丹人不过是听风就是雨,问谁也问不出什么来。
傅念君第一次让人去请陈灵之过来。
陈灵之却到了第二天才姗姗来迟。
“姐姐,你知道了?”
他多此一问。
傅念君顾不得其他,追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前线的情报你知道的吧?突然开战总归有诱因吧?”
陈灵之道:
“西夏十几年前掠了兴、灵二州,坐拥地利,听说原本好好地在议和,可这些西夏人却突然在晚上越过边防,对金明寨发动奇袭,甚至掠夺了宋军粮草,不宣战而发兵,已经突破了金明寨,如今意图明显,怕是要直取要塞延州了。”
他还贴心地顺便带了一张边防地图,一处处指给傅念君看。
傅念君不由心惊,这些西夏人一直都不讲信用,杀来使,发动突袭,半点道理不讲。宋军士兵素来懒怠,金明寨驻守的多为厢军和乡兵,战斗力并不强,怕是在半夜里就被西夏人砍瓜切菜一般杀得片甲不留。
至于西夏人出兵的原因,她几乎已经能够肯定了。
“今年天气古怪,这个时候就这么冷,西夏人必然过不了一个好冬,趁着这个季节,他们必然是要动手劫掠的。”
只是劫掠之后,怕是也不会轻易收手。
陈灵之点点头,“他们也算是早有筹谋吧,议和之事一拖再拖,正好听说宋朝边境的渭州、镇戎军、羊隆城最近也不太平”
他这话说得也有几分试探之意。
周绍雍。
傅念君太知道他要去边境做什么了。
她咬着后槽牙,对陈灵之说:“西夏这场战事救了谁你难道不明白?东京城里的肃王,现在谁还愿意去管他?怕是官家已经焦头烂额了。”
陈灵之不置可否,出于他的角度来讲,宋朝越乱,辽人越能作壁上观。
所以宋夏边境乱,还是宋朝内廷乱,还是一起乱,他都很乐见。
傅念君问他:“西夏人偷袭金明寨,到今天,一共多少天了?”
“十天。”
陈灵之说道。
十天,傅念君心里一阵烦闷,她的消息竟然落后了十天。
“所以你都打听清楚了吧。”傅念君追问:“现在朝廷怎么说?官家怎么说?”
陈灵之看了她一眼,表情保持着冷静:
“今天一早刚收到的线报,大宋官家派了枢密使王永澄火速赶往延州边境,还提调了陕西略安抚使狄鸣,副使张奇、黄恩德,还有两个宫廷内监,具体的名字我没记住”
大概的消息就是这样。
“你是说,官家他没有第一时间就部署下去?”
傅念君一口气简直差点上不来。
陈灵之发出一声不怎客气地笑。
大宋朝廷也和傅念君一样,并不能算是毫无准备,但是无奈皇帝的胆子太小了,光光心烦意乱,着急忙慌就耽误了两三天功夫,最后才定夺下来。
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指派的这些臣子心腹能否临危受命扭转战局,谁都不知道。
“我爹呢?”
傅念君忙问道。
陈灵之叹了口气,说:
“姐姐你该冷静一下,东京城里走了王永澄,难道傅相不得坐镇吗?”
傅念君缓了缓情绪,她只是怕,怕傅琨上战场。
怕傅琨上战场受伤是其一,她更怕傅琨对战局的预估失了分寸,那依照皇帝的性子,战后是很难不责怪迁怒手下大臣的。
在她的记忆中,这场战争是宋军败了。
当然她不会太过悲观,因为如今的局面自然是不同的,周毓白和狄鸣坐镇延州,甚至齐昭若也在那里,前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些人的事。
但是另一方面,战争的残酷永远是安定之地的人所难以想象的。
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在歌舞升平之地养大的小娘子。
她没有,也不敢有十足的信心,说这场仗一定能大获全胜。
“我知道”
傅念君有些脱力地重新坐回椅子上,脸色控制不住地有点苍白。
陈灵之替她倒了杯茶,忍不住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有这样慌乱的时候。”
第613章 拿什么打()
傅念君听陈灵之说这样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你不再将自己视作宋人,我却不可以,这场仗,大宋必须要赢。”
只有赢了,周绍雍的计划才会被终结,宋军才能占娶抵御西夏的主动性,不再将吃败仗当作一次又一次无限且无力的轮回。
更重要的是她的夫君周毓白。
他在那里。
他早就在决定前往边境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的性命和这场战事维系在了一起。
陈灵之却不知傅念君内心那许多理由,听了她这句话只是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说实话,凭借如今大宋的兵力,难……”
他如今在萧凛手下领兵,也算是对辽国的军力有了一定的了解。
萧凛手下的军队,是萧温在世时留下的嫡系,是有能力在二十年前直接打到澶渊城下逼宋军妥协的精兵。
如果不是辽国收手,打进东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当年的宋军见到萧温的军旗就汗流浃背两股战战,这不是个传说而已。
大宋朝廷军力实在软弱,士兵分为禁兵、厢兵、乡兵和藩兵四类,其中禁兵是皇帝的护卫队,俗称“东兵”,这是全国最精锐的部队,可就是这支军队,也不过是辽人手下取乐的对象罢了,东京号称有八十万禁兵,却敌不过萧凛手下的八万。
现实就是如此,再不肯承认也要承认。
陈灵之见傅念君不说话,少年人得意的心情便又有些作祟,他承认,或许在权谋之事上他是要跟着傅念君好好学,但是论军事,她一介女流,恐怕并不清楚。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虽然如今延州坐镇的是狄鸣,他的狄家军也骁勇,是惯常和羌夷蕃民作战的精锐之师,但是他的军队,军纪并不算好,朝廷派的文臣内监,他们认不认听不听?到时候又是一场矛盾,再说就是狄将军顶事,还能挡得住西夏人十万铁骑不成?西夏人的铁鹞子打冲锋,踩也把人踩成肉泥了,宋朝的南方士兵,听说是连马都骑不上去的。”
他话尾的音调微扬,有点抑制不住地幸灾乐祸。
所以拿什么去打?怎么打呢?
傅念君冷笑:“无论拿什么去打,总不会借你们辽人的兵,骑你们辽人的马。”
陈灵之扬了扬唇:
“姐姐可确定?”
傅念君知道,陈灵之没有说错,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
更有甚者,依照宋廷的一贯软弱,或许很快就会求到狼主面前去了。
辽人的选择无非是两个,作壁上观,或者借着宋朝的困境狮子大开口。
简直连想都不用想。
傅念君只道:“宋军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