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欢:暴君请温柔-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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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瑶淡淡的点了头,步履不稳的跟随着杨芸向山下而去。走出天山,一路所见所闻,皆是触目惊心。大翰在边境冀州增兵,战争已经全面爆发,不过月余光景,大翰景帝也攻下匈奴四座城池,直逼匈奴帝都。如此破竹之势,匈奴亡国之日,怕是不远了。
天瑶与杨芸一路沿着大军铁骑踏过之处,入眼的是匈奴百姓流离失所,四处可见血腥,到处弥漫着战火与硝烟的味道。哭嚎遍野,唯有‘凄惨’二字可以形容。
“想不到景康帝竟是如此残忍嗜血之人。”杨芸摇头叹息。
天瑶沉默,微微苦笑。楚琰,他不过是个失了心的可怜人而已。心都没了,他不将生命寄望于战争与权力,又能给予什么呢!
“传闻匈奴人好战,凶残成性。但匈奴百姓毕竟是无辜的,去买些药材来,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吧。”天瑶淡淡道。希望这样,可以帮楚琰减轻一些罪责,若当真天。怒人怨,所有的后果,她愿与他一同承受。
于是,天瑶与杨芸便是这样一路沿着大军所过之处,追随着楚琰的身影,并沿路救治受伤的匈奴百姓。这一天,她们终于到了距离大军不愿的落雁镇,听闻前方,大军正在攻克嘉州关。
简陋的棚舍中,天瑶与杨芸相依而坐,她们身边时一个年迈的老妇,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孙儿。天瑶顿觉这对祖孙可怜,便上前为孩子查看病情。是时疫,只怕凶多吉少了。她从怀中掏出几颗药丸递到老妇人手中,她能做的不过如此,能否存活,就要看孩子的命数。
“多谢姑娘。”老婆子开口道了一声谢。
天瑶微叹,“也不知这战争何时才会结束,又要多少百姓要遭殃了。”
老婆子苦笑,苍老的手臂摸了一把脸上的泪。“嘉州关一破,大翰军队便可横驱直入,用不了多久,匈奴便要亡国了。听说大翰帝王要用匈奴河山给他的爱妃陪葬。”
天瑶默然不语,她真的无法想象,楚琰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她对他唯一的印象,不过就是那匆匆的一瞥,和一个俊美到人神共愤的面容。
而此时,嘉州关城外,大翰驻兵在此。营帐中,楚琰冷漠的坐于主位之上,君宁单膝跪在他面前,虽低着头,周身却散发着冷傲与倔强。赤焰躬身站在一侧,不时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帝王的反应。而楚琰依旧目光冰寒,即便落在君宁身上也丝毫没有温度。
如此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赤焰最先沉不住气,出声提醒道,“皇上,太子殿下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身上还有伤……”
“他有胆自作主张暗袭嘉州关,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否则,朕那五千精兵的性命,至少也要买他一个教训。”楚琰手中茶盏重重摔在一旁桌案之上,顿时碎裂,水花溅了一地。
一盘碎片迸溅在君宁袖口之上,划开皮肉,流了几滴血。而他依旧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倔强的抿着薄唇。大仇未报,的确是他一时冲动,瞒着楚琰带领五千精锐夜袭嘉州关,结果中了敌人全套,全军覆没。若非楚琰警觉,派出暗卫护他周全,如今,他只怕已成了匈奴人的刀下亡魂。
“殿下,您就给皇上认个错。”劝不动大的,转而看向小的,谁知这父子俩一个秉性,软硬不吃。
又是许久的沉默后,楚琰才淡声开口,“明日午后攻城,赤焰,你去部署一番,明日朕定要破了嘉州关。”天瑶的生辰便要到了,他要用匈奴江山给天瑶祭葬。
赤焰离开后,楚琰才命君宁起身。跪了一个多时辰,君宁的身子有些踉跄,毕竟年幼,又在奋战中受了些惊吓,脸色微红,现在还发着低烧呢。
楚琰起身,伸臂将他揽在怀中,手掌抚摸了下他微烫的额头,眸中一闪而过心疼之色。“头昏吗?一会儿朕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君宁撑得住。”君宁淡声回了句。
“可是知错了?做大事者,怎能如此沉不住气。”楚琰低声训斥了句。
“儿臣知错,父皇教训的是。”由始至终,君宁的头都压得极低。并不去迎视楚琰的目光。楚琰心知,这孩子心里是怪他的,天瑶尸骨未寒,他却要迎娶西岐公主为妃,难怪君宁接受不了,一时气血上涌,趁夜突袭。他不过就是想将命留在嘉州关,让他这个做爹的悔恨终身吗。
看似聪颖的孩子,却也有糊涂的时候。
“君宁,别怪朕没警告你,你最好保住你这条命,深宫险恶,朕可没有功夫照看你那个只会爬还不会走的妹妹,若你觉得其他宫妃会将她视若己出,珍之重之,你大可以撒手人寰。”楚琰将他抱到软榻之上,只清冷的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第236章 归程2
“君宁,别怪朕没警告你,你最好保住你这条命,深宫险恶,朕可没有功夫照看你那个只会爬还不会走的妹妹,若你觉得其他宫妃会将她视若己出,珍之重之,你大可以撒手人寰。”楚琰将他抱到软榻之上,只清冷的丢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君宁跌坐在床榻之上,盛怒中将手边枕头锦被,只要是能丢的物件,统统丢下床榻发泄。
赤焰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军中并没有侍女,以至于君宁的起居都是赤焰一手打理。景康帝对这个儿子爱如生命,否则也不会命一般的暗卫只护太子周全。
“殿下,喝药吧。”
“嗯。”君宁闷应了声,倒也不推迟,将药端过来,大口灌了下去。父皇的话没有错,他若死了,洁儿年幼,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根本无法存活浒。
“明日西岐的迎亲队伍就会出发了吧。”君宁不冷不热的开口。
“是,皇上担忧西岐公主安危,已命云相带兵前去迎接。最多半月便会迎入宫中。皇上已册封她为静贵妃。”赤焰道。
君宁不屑冷哼,心道:何不册封为皇后!听闻西岐自古出美女,这西岐的公主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旯。
赤焰眼看着君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解释道,“其实,皇上迎娶西岐公主亦是另有隐情。我大翰铁骑攻破匈奴,虽势如破竹,但终究大军长途跋涉,犯了军家大忌。西岐与匈奴相邻,西岐早有对大翰示好之意,已经有大批军需粮草物资被送入我大军之中。迎娶西岐公主,不过是给西岐王一颗定心丸而已。”
君宁依旧冷漠,他又如何不知西岐公主不过是一颗控制西岐的棋子。但他娘亲尸骨未寒,他爹便另行婚娶,他如何能做到全然释怀。
“再有月余就可以班师回朝了吧。”君宁又问。
“嗯。”赤焰点头,“匈奴王已递上了臣服的折子,只是不肯送王子入京为人质,等嘉州关一破,也由不得他了。”
君宁默然的起身,随意披了件狐裘在身上,便向帐外走去。赤焰心知拦不住,便只能认命的跟随在他身后。而他并未走远,只站在帐外,夜幕中,仰头看向嘉州关冰冷的城墙。即便有匈奴江山为葬,他娘亲也回不到他身边了。而他分明心死了,却要替娘亲好好活着。君宁想,此生,他便绝了‘情爱’二字吧,无情无欲,才不会自伤。
翌日,毫无意外的,大军攻破嘉州关,但那一战惨烈,嘉州关将士视死护城,大翰军队伤亡惨重。君宁在征战中被飞来的羽箭射伤,虽无大碍,也足以让楚琰震怒。破城后,楚琰下令将嘉州关主将的头颅悬挂在城头示众,并屠城三日,向匈奴王示威。
一时间,嘉州关内血流成河,哭嚎声一片。入夜后,下了一场大雪,将满地鲜红逐渐掩埋,也掩盖了一切的罪恶。
天瑶带着杨芸赶到之时,一切已尘埃落定。天瑶站在嘉州关前沉默良久,才对杨芸道,“回京吧。”
杨芸虽看着她长大,却越来越摸不透她的心思了。只是,对于她的命令,依旧无条件听从。第二日,她们便雇了车马赶回帝都。时值冬至,一路都是厚厚的积雪,赶了十几天的路程,才到达帝都郊外。天瑶寒毒本就未清除,连日赶路,风餐露宿,又染了风寒,寒毒发作,两人只好在郊外的客栈投宿。
客栈中大多是入京赶考的学子,天瑶才顿悟,月余之后,便是三年一度的大考,大翰虽逢战事,却没有将会考拖后。天瑶更换了一身素净男装,倒是偏偏士子摸样,住在小店之中,与几位进京赶考的士子相谈甚欢。其中一人名书生,名叫杜子墨,与天瑶最是相投,两人经常把酒言欢。
这杜子墨摸样清秀,的确文采卓卓,才高八斗,天瑶想,金科状元,大致已是他囊中之物。这杜子墨虽家世平平,却有一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子,那女子名唤月娥,是杜子墨的表妹,家中已无亲人,便一路随着杜子墨入京赶考,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这月娥极是聪明,亦或是女子与天俱来的敏感,她察觉到天瑶女扮男装,起初并未捅破,但当天瑶与杜子墨越走越近之时,月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这一日,天瑶午后在临湖小筑中品茶观景,月娥不请自来。
“司徒公子有礼。”月娥俯身一拜。司徒涵是天瑶此时的化名。
“月娥姑娘不必多礼,没想到姑娘也喜欢湖中精致,那就一起坐吧。姑姑,给月娥姑娘奉茶。”天瑶倒是十分的客套。
天瑶对茶独有一番钟情,茶是上好的黄山银针,水也是晨起采摘来的露珠,入口甘甜,唇齿留香,月娥微愣,只觉这茶与面前的人一样,淡淡的回味悠长,让人爱不释手。
“多谢司徒公子的茶。”
“月娥姑娘不必客气,你我相识一场,我与杜兄又是至交,你是她的未婚妻子,自然也是在下的贵客。”天瑶不急不缓的含笑说着客套话。
而月娥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心中冷哼道:相似不过月余,也称得上至交?这司徒涵当真是个自来熟的。“公子一看便知出身富贵,我与表哥出身寒微,只怕是高攀不起。”
“佛曰:众生平等,又何来富贵卑贱之分,我与杜兄兴趣相投,可以说相见恨晚,自是不会嫌弃杜兄出身,倒是月娥姑娘,切莫妄自菲薄。”天瑶随意品着手中清茶,她自然知晓月娥来意,却依旧故作不知的逗弄着她。月娥心思单纯,心直口快,天瑶一直很欣赏,她与杜子墨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娥显然气的不轻,一张俏脸都苍白了。所幸也不再转弯抹角。“明人不说暗话,司徒公子,不,或许该是司徒小姐,月娥虽不知晓你的身份背景,但从衣食用度也看得出你出身非富即贵,我们杜家庙小,只怕容不下您这尊大佛。何况,我与表哥自幼定亲,此生自是非表哥不嫁的。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月娥看得出司徒小姐亦是有傲气的人,想必不会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夫吧。”
“原来月娥姑娘担心的是此事啊。”天瑶故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更是将月娥气得不轻,她,她分明是装傻充愣。月娥心中不由得忐忑,难道这位司徒小姐当真对自家表哥有意吗!
天瑶又是一笑,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想必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是月娥小姐吧。”
月娥咬唇,闷闷的回了句,“是。”
天瑶云淡风轻的一笑,目光缓缓移向平静的湖心,清澈的眸中竟感染了一抹哀愁。“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何曾不是天下女子的心愿。可惜,我的夫君,他的女人真是太多了。离家太久,很多事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但那种从天黑等到天亮,却等不到心上人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你,你有夫君了?”月娥震惊的长大了嘴巴,目光上下打量着天瑶。她看上去也不过双十年华,却像个谜一样。试问已为人妻室者,怎会四处飘零。
天瑶有半响的沉默,眸光茫然的落在湖心一处,淡漠的样子,让人无端的心疼。月娥抿了下唇片,怯生生的开口问道,“司徒小姐的夫君,对姐姐不好吗?”
天瑶无奈一笑,“何为好,何为不好?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她清朗的声音略带苦涩,
“对不起,是月娥惹得姐姐想起伤心事。”月娥略带歉疚的开口。
天瑶回眸一笑,又道,“杜兄心胸坦荡,并非始乱终弃之人。我接近你们的确另有目的,却并非如月娥姑娘想象的那般。我亦不会伤害你们,至于其中缘由,他日我定会告知。”
她失去了记忆,便再不是原来的沈天瑶。何况,瑶妃已逝,皇宫岂是她想进便进的。这一次,她要凭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回到他身边。
“月娥看得出姐姐是良善之人,姐姐不愿多说,月娥也不会多问。今日是月娥唐突,还望姐姐见谅。”月娥起身,盈盈一拜,虽是出身寒微,却也不乏小家碧玉的贤淑。
天瑶一笑,虚浮了她一把。“妹妹严重了。半月之后,便是会考之日,妹妹不去督促杜兄读书,还有闲余的时间与我在此客套吗?”
“姐姐说的是。”月娥柔声应着。
天瑶依旧唇角含笑,附耳又道,“你的杜哥哥可是状元之才,你就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