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明珠-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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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尤其是沈令月,更不能慢待半分。
想起张氏对他说的那番“姑娘家就是要顺着宠着”之语,谢初抿了抿唇; 停下整理棋子的动作,试探地看向沈令月道:“那我们再来一局?”
沈令月看他:“再来一局,你会让我赢吗?”
“……”打心底来说; 谢初是不怎么喜欢这种放水之举的; 但若是为了哄沈令月开心,那就不一样了,“会。”
沈令月却没像他想的那般开颜,“算了; 这么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她怏怏不乐地整理着棋盘上的白子; 忽然眸光一亮,又起了兴致,看向谢初道; “你刚才说你跟父皇下过几局?那结果如何,你赢了吗?”
谢初低着头,也跟着她一道整理棋子:“有输有赢。”
“那是父皇赢的多,还是你赢的多?”
谢初这一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才慢吞吞道:“如果我说是我赢的多,你是不是以后就不嫁给我了?”
沈令月脸一红,指尖一颤,一枚白子就这么滑落了出去,轱辘滚进了棋盒。
刚才她说这话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句半真半假的抱怨罢了,脸不红心不跳,可怎么一从谢初口中说出来,意味就全变了呢?
她一时心跳如擂鼓,又不肯露怯,让谢初看出自己的心思,脱口而出就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呢,这么小心眼,斤斤计较的,连句话也要学着别人说。”
谢初:……到底是谁在学谁的话?
“再说了,你娶不娶得到我还不一定呢。”她哼一声,“父皇让你自己想办法,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嗯。”谢初把最后一枚黑子放入盒里,波澜不惊道,“想到了。”
“……你说什么?”
“我说。”他抬起头看向沈令月,笑意湛湛,目若星辰,“我想到办法了。”
“什……什么办法?”沈令月有些结结巴巴地道。
谢初重新低下头:“不告诉你,保密。”
沈令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表哥!”
“总得留点惊喜给你。”他笑道,“要是提前知道了,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公主,你应该也不想这样的吧?”
他这话说的在理,可关乎自己的终身,沈令月自然想把所有的情况都打听清楚,更何况——让他一个人来,能行吗?她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呢?
“……表哥,”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道,“这件事关乎我的终身,你可不能搞砸了啊。”
谢初慢慢抬起头看向她。
沈令月有些心虚地一笑,连忙道:“我、我这不是——”
谢初打断了她匆忙的辩解。
“知道了。”他叹了口气,“我会再三思虑的,不会把这事搞砸。你偶尔也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嗯。”沈令月连忙讨好地笑笑,“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谢初无奈地笑了:“希望如此。”这个丫头,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子话,留香就端了甜羹过来,道是皇后娘娘那边送来的,请公主将军品尝,谢初不好推辞,便和沈令月一道受了,等用过甜羹之后,他就起身向沈令月告了辞。
沈令月有些失望,但也知道现在已经差不多申时了,正是散值的时候,他也的确是该回去,便没有多做挽留,而是起身送至了殿门口,和谢初笑着道了别。
谢初也笑着向她颔首告辞,可一当他转过身,脸上的笑意就顿时敛了。
谢府。
谢初径直回了自己的书房,沈令月送给他的那盏琉璃宫灯正挂在一旁,中间撕裂了一个细小的缺口,看着像被什么利器所致。
望见那盏宫灯,谢初的神色就又沉了一沉。
沈令月的宫灯当然不是他失手弄坏的,要不是那一枚突然而至的飞镖正巧打在了那上面,这宫灯估计现下还好好的,不会损毁半分。
长安谢府到底比不得青州的将军府,这座府邸虽然要奢华许多,守卫却是弱了不少,竟连看家护院的本事都没有几分,让别人堂而皇之地潜入府中,还往他的书房里打入了一枚飞镖。要是放在青州,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看来他有必要回一趟青州了,最起码得把那些得力的手下给带回来,要不然等他以后另立府邸,他拿什么保全沈令月的安危?爹的决断果然是错的,不过就是带几个人来长安而已,难道陛下还能怀疑他们的忠心不成?
想起当日随着飞镖一并送入他手里的那张纸条,谢初的神色就更加莫测了。
他走到书桌后面坐下,靠着椅背思量起来。
到底是谁……
*
五月底,在长安待了差不多一整个月的孟邑王子等人终于谈妥了所有事情,不日即将返程离开长安,皇帝设宴饯别,一时间,麟德殿内胡曲阵阵,乐声不断。
然而,就在当晚,鸿胪寺下设的典客署就走了水,而当众人忙着救火时,孟邑王子所住的院落却传来了一阵打斗之声,由于一开始火势紧急,大伙都以为院子里的兵荒马乱是因为走水所致,等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孟邑王子被人一剑当胸穿过,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而立在他跟前的,就是昭武将军谢初。
事情一经禀报,皇帝顿时大怒,将谢初打入天牢,连夜召集三司彻查此事,又命太医署倾力救治孟邑王子,沈令月得知此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你说什么?”她惊得一下站起了身,带翻了身旁的茶盏,清脆的破裂声在殿里响起,显得格外惊心,“表哥他——”
“你别急。”沈跃连忙按着她的肩让她坐下,“事情还没有定论,不一定就是谢初他——”
“什么不一定?”沈令月看向她的大哥,“你是说谢初有可能是刺杀苏力金的凶手?这不可能!”尤其是谢初前几天还和她说了教训孟邑王子于国事无益,他怎么可能连这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更何况这还是刺杀,不是小小的教训一场!
沈跃话音一顿,过了片刻才道:“三妹,你要知道,侯卫冲进去的时候苏力金被人一剑穿胸倒在地上,而站在他跟前的人就是谢初,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什么人赃并获?这是栽赃!”
“——就算是栽赃,谢初跟这事也脱不了干系!”他提高了声音,“要不然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在家待着,反而夜探典客署,还潜入了孟邑王子的房里?!”
望着陡然恼怒的沈跃,沈令月被镇住了,半晌才茫然道:“是啊……为什么?”
沈跃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
“我也想知道。”他沉声道,又安抚起沈令月来,“三妹,你先冷静下来,这事内里有鬼你我都知道,父皇肯定也清楚。可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孟邑王子被人重伤,昨晚还死了一个使臣,谢初更是被一大批侯卫都看到了,众目睽睽之下,父皇不发落他如何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父皇已经召集了三司会审,一旦弄明白谢初不是刺杀苏力金的凶手,立刻就会放他出来的。你别急。”
她怎么不急,这件事可大了去了!要是一个不好就是刺杀他国来使,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沈令月也清楚地知道,她在这里干着急也于事无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理清整件事的脉络,因此她按捺着焦急道:“三司会审……纪鸣容已经被父皇罢官了,那现在的御史中台是谁?”
“冯思成。”沈跃道,“他与岑勤交好,但没有关系,此人素擅中庸之道,不比岑勤激进,更何况这不是小事,容不得他从中作梗。”
她这才勉强安了点心,谢初和御史台一直交恶,如今三司会审,御史中台是为其一,要是这时候再因为那点陈年旧事给他添麻烦,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只要御史中台不特意下绊子给他,其他的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刑部尚书她虽然不怎么熟悉,但从她父皇平日里对他的评价来看,应当也不是那等阿谀谄媚之徒,大理寺卿梁炳书也不用担心,就是……
“父皇除了三司还诏了谁?”她抬眸问道,“中书令也诏了吗?”
“三司会审,无关中书令。”沈跃看着她,“可会审之外,还有许多要紧的事。”
沈令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颗心渐渐下沉。
一时间,许多纷杂的念头从她心间一闪而过。
中书令,顾敏睿。
顾家。
顾婕妤。
四皇子。
之前她的父皇发落顾媛和沈霖,顾家在朝堂之上并没有起什么风波,这是正确的,如果他们因此而有所微词,反而会让她的父皇更加不喜,可没有动静不代表心无波澜,这一次……
第71章 疑窦
沈跃在鸣轩殿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此事事关重大; 他也需好好部署一番,因此只安慰了沈令月几句就回了东宫,沈令月则是忧心忡忡地径直去了芷阳殿。
她倒是想直接去见皇帝; 但她也明白,现在父皇一定被这事烦得焦头烂额,说不定连午膳都没有用; 还在宣政殿内和群臣商议,她这时去找徒增她父皇的烦扰不说,甚至还可能会弄巧成拙; 给谢初添麻烦。因此就算再怎么着急,她也还是按捺着去了芷阳殿,想着先从她母后那探探口风再说。
芷阳殿中; 皇后正在里间小声和云珠说着话; 见沈令月匆匆而来,一时惊诧不已,连忙起身拿过帕子,细细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汗水; 关切道:“怎么了; 这么急匆匆的?出了什么事?”
“母后,出大事了!”沈令月抓住皇后的手腕,急急道; “表哥他——”
皇后眉头一皱:“你也知道这事了?”她扫了云珠一眼,云珠就会意地带着其余三名贴身宫女都退了下去。
沈令月点点头,由于走得急,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气喘:“我从大哥那都听说了。”
皇后叹了声气,几分无奈道:“跃儿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就这么直愣愣地跟你说了?也不怕吓着你。”
“母后?”沈令月心中一紧,原来这事他们还想瞒着她的?
“罢了,这事闹这么大,你迟早都会知道,与其从他人口中听到一些不尽不实的话,还不如让跃儿跟你说明白了,也免得你担惊受怕。”见她一脸着急紧张的模样,皇后心中一阵无奈,拉着她在榻边坐下,安抚道,“令儿,你别急,这件事还尚未有所定论,你表哥只是暂时被你父皇关入了牢里,但最后的发落,还是要等三司会审之后才能定下。”
皇后这番与沈跃极其相似的劝慰之语自然没有安抚到沈令月,她倒不怕谢初最后会怎么样,毕竟谢初绝对不是刺杀苏力金的凶手,而她的父皇也一定能还他一个清白,可就是这过程,让她忍不住的担心受怕。
天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关押要犯之地,她虽然从来没有去过,但也从不少人口中听说过,阴森湿冷也就罢了,更要紧的是刑部的科罪审问,虽然她父皇已经因酷刑过甚而罢免过名噪一时的酷吏董延,好好地整治了一番刑部的风气,但难保谢初不会受什么罪,不由得紧张地握着皇后的手道:“母后,三司会审什么时候结束?表哥、表哥他会不会受到什么严刑拷打?”
“怎么会呢?”皇后温声宽慰她,“若是一般的小打小闹,下了刑狱,或许还有可能被人钻空子,让人以公谋私,可这是大事,三司会审,若有屈打成招之嫌,如何服众?如今的刑部已经不比十年前那个刑部了,杜大人为人中正平和,刚正不阿,必定不会对初儿严刑拷打。你别担心,初儿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沈令月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的珠帘忽然一阵晃动,但见云珠一晃而入,行至皇后身前,呈上宫牌道:“娘娘,将军夫人求见。”
将军夫人?哪个将军夫人?
沈令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母后,是舅母?”
皇后点点头,“不错。”吩咐云珠道,“请她去雅兰阁里候着,就说本宫稍后就去。”又转头对沈令月道,“令儿,你且回殿里安心待着,你表哥只是暂且被关入天牢,事情并非就这么盖棺定论了,千万别因此事而急火攻心。”
沈令月心中还压着好几个疑问没有说出来,但她母后现在显然要去见舅母了,没有空再跟她慢慢聊,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回了鸣轩殿。
可等她一人待在鸣轩殿里,心里却反而更加不安了,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
这件事不对劲,她知道,但不对劲的不止苏力金被人刺杀,还有昨晚的那一场大火,还有谢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