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倾城-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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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他后悔自己没有放下这不值一文的骄傲,若非因这该死的骄傲,他或许,还有机会挽留她。而不会令她,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家出走。
她走了,失去了踪迹,无论他用了多少方法,找了多少地点,终没办法再找回她。她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长夜漫漫,凝月冥冥,他独自在清冷的院落中,一遍遍看着她留下的画,想着她的音容笑貌。
为什么,到失去了之后,才懂得珍惜?
南宫逸,你为什么如此愚蠢?
无数个风霜雨雪的日子,他默默地想念她,她好不好,她在那里,她住的地方,是不是已经下雪,她的脸上,有没有曾令他深深着迷的笑容,是他想象和关心的全部事情。府中的花园、房间里、衾褥上,一处一处,都有她的痕迹,她的气息。沾染她的眼泪的枕巾,他甚至再也不舍得令丫环清洗。
他曾经答应过她的,给她幸福。而他却做不到。
有时候,爱,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在他能够转身的时候,他没有转身;于是,在他认为她会转身的时候,她选择了逃离。
(二)
在两个人的感情遇到危机的时候,他和她一样,选择了逃避。
她逃到了千里之外,彼此声息不再相闻;而他,却只能一个人在府中,反复咀嚼着思念的滋味。
那幅他们那日相对泛舟的丹青上,她在侧面题了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不疑。危机的根源,就是这个“疑”字……
他曾试着去她父亲的住处获得她的消息,而他获得的,却是她亲笔所写的一封休书?
——吾妻慕容氏,成婚两年之后未孕。犯七出之条中“无所出”之条,特立此休书,从此之后,一刀两断!
又是七夕,又想起,连梦里都无法忘怀的那个人。
她在他乡,过得可好?
月色清凉,他想着他们之间的爱情,思绪如潮。
初初相见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拼命想与他撇清关系,解除婚约的任性女子,后来,机缘巧合下,他们数度同生共死,当她在他面前轻吟浅唱的时候,除了惊艳之外,他能完全肯定他心中没有升起别样的情愫吗?或许,爱情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一点一点发现她的美,她的好,她的闪光点,发现她美丽的外表下更美好的内心。
可惜,当他懂得要放下一切的时候,已是太迟。
他曾经想过珍惜她的。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还放不下云儿,然而他告诉她,他只想把握眼前,珍惜眼前人。可是,他终究做不到,为了云儿伤了她。当她绝望而破碎地哭泣的时候,他却可笑到不知道自己伤她有多深。
她会离开,是被伤得体无完肤,心如死灰,对他再也没有希望了吧?
她会去哪里?那次酒醉的时候,她无意泄露了自己来自未来时空的秘密,如果是这样,她会不会有可能,通过某种途径,回到了她自己的那个时代?
他们还会再见吗?若,她已回到她所说的二十一世纪,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不属于她自己的时代……
不,他宁可相信她只是去散心了,去了另一个国家。然后有一天,她还会回来的,笑靥如花地站在他面前,脆生生地唤一声:南宫逸!
雪儿,雪儿,雪儿……
天旋地转,满世界都是她的脸,她的笑,她的丝缎般的长发……
怎么能够,让他们之间,走到这一步?
无论他动用了多少力量去打探,都没有她的消息,令他一度绝望到以为她是真的不可能再回来。
云儿又一次对他提出了邀请,试图再度用自己的眼泪攻势挽留他。这一次,南宫逸却再也不会被她打动了。他终于将她看得清楚,明白她最眷恋的,是宫中的权势与地位,而他们的感情,只是被她利用的筹码。
也许是老天怜他,半年之后,他辗转听到了有关她的只字片语。那时,还不能确定,旁人谈论的人,就是她。然而,那些标新立异的字眼,美容院,晴芝,无一不让他觉得与她有关。只为了这么一个可能,他义无反顾地放下一切,去东魏寻她。
他发誓,这一次,他若将她寻回,必要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不分开。
(三)
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的决定。当他千里迢迢赶到东魏之时,恰逢她被一个中年男子要挟,险些成为那人的妾氏。
就像当初从万三千的床上及时将她救回一般,这一次,他从另外一个男子的手上将她及时救下。
有时候,他感谢命运给他这样的机会,让他可以将她一次次救下,以那样的方式在她面前出现。
他不在乎她有多冷漠,她究竟是否已经真正原谅他,他在乎的,只是她还平安活着。
她的平安,比任何事都重要,为了挽回她的心,他可以答应她的要求,重新追求她,重新在她的身边,帮助她扳倒这个几乎让她吃了大亏的男人。只要能够让她回心转意,他做多少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他拉她一直逛街,他熬夜刻木偶送给她当礼物,他带她逛月老庙……每做一件事,都小心翼翼地看她的反应,顾虑她的感受。曾经,他因为过于大意,将她伤得那么重,尔今,他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他在努力地让自己改变,去适应她。
为了她,他在东魏逗留了许久,她一直没有表态,没有要随他回去的意思。直到,当他们在月老庙看到一个错失爱人而追悔莫及的老婆婆。
听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两个原本便相爱的人,决定珍惜对方,珍惜以后在一起生活的时间。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以为,从此之后,可以握住所有剩下的时光。
又有谁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呢?甚至,他看不清一个人的内心,纵使那个人,是他曾经爱过的云儿。
那一天,他听了南宫明的话,赶到清凉寺的时候,未尝想过,这一出早就布置好一切的戏码。就如当初设计陷害慕容雪颜,让她“推倒”自己一般,这一次,云妃想出了更毒的计谋。
他太大意了,不曾想过曾经的爱人也会有设计他的时候,更未想过当一个女人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之后该有多么恐怖。
他进了清凉寺,进了那个下了迷香的禅房,最后,慕容雪颜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身上未着寸缕,身边躺着同样衣衫不整的云儿。
他百口莫辩,她伤心欲绝,当他追赶而去的时候,已找不到她的踪迹。
他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要一次次将她伤得那么重。
这是一出云儿自导自演的戏码,而他,是一个活道具。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慕容雪颜更不知道。因为无知,他们再次错过。
她淋了雨,发了烧,身子病弱下去,当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瘦得像一缕轻烟,他听到她幽幽地问:“南宫逸,你可知道,人死了之后,要去哪里?”
人死了之后……他的军旅生涯中,不少人直接或间接死于他手,青山埋骨,马革裹尸,人死了之后,甚至没有福气躺进一口冰冷的墓穴里面。
“我慕容雪颜若要死,也由自己开始与结束,绝不假手他人。”就算是死,她也是如此决然,如此倨傲。
她的每一句话,均是不祥之兆,仿佛一直在预示着什么。
他将她留在了王府,低下了身子,努力地想与她和好,她却再也不愿意给他机会,她搬到了最偏远的聆清阁,拒绝见他,拒绝他的情意。
离开之前,她在他的面前唱歌,一首凄美而忧伤的情歌。他从来没有听到她如此忧伤的歌声,一曲未尽,满面清泪。她一向是坚强的女子,鲜少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却是第一次,流了那么多的泪。
是太过伤心,还是有太多的不舍?
他没有想过她会死。就在他的怀中,她大口大口地吐血,最终,失去了所有的元气,没有了呼吸。
她死了。
她怎么可以死去?
她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他抱着她的尸体,忽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死了。
他不相信她已死的事实,传遍宫中太医,寻遍民间郎中,每一人给予的,却都是同一个答案——她已经咽气,已经死了,回天乏术。
那一夜,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的雪花里,他将她抱在怀中,耳畔,又一次响起她的歌声:“又想起你的脸,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柔情似水,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今生缘来世再续……
难道,当初的她,就算准了他们会有缘无份么?
不,她曾经有过死而复生的经历,他不能相信,她就这么死了,也许,再过一天、两天……她会活过来,会再一次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
像那一次一样。明明已经触柱而亡,在下葬的时候,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巨大的悲伤与自责,狠狠地将他侵袭着,他心中存了一丝连自己都不能肯定的希望,抱着她的尸体,数日内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满头青丝,如被霜染,一片一片,渐渐全部变成白色。
情到深处,怎一个痴字了得?为了她,他白了头发,瘦了容颜,可惜,她却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
“她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好好珍惜她。现在她死了,你为何还不让她入土为安?”
她父亲的一句话,宛若醍醐灌顶。
是的,她死了,不可能回来了,是该让她入土为安。
为了这一个念想,他将她的尸体交还她的父亲。
一个月后,他冷静下来,想起那一日在清凉寺中的事情似乎绺颇多。他派人去调查,盘问了寺中之人,甚至不惜动用了军法,终于撬开了其中一个人的嘴巴,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果然,事情是云儿一手策划的,而她的目的,便是要离间他与慕容雪颜。
昔日爱过的人变成那样,他失望透顶;如今的爱人生死相隔,他心如死灰。
(四)
也许,他该鄙视他自己。
每次,在经历了感情的创伤之后,他所做的,都是将自己放逐,让自己在军旅生涯中去拼命,去忘记。
许多年前为了要忘记云儿他如此做,许多年后为了要忘记慕容雪颜,他还是这样做。
他自请戍边的时候,曾一度以为,这次一去,便会是一生一世。
出行之前,他在她的墓前,与她作最后的告别。
她的墓前,已是芳草凄凄。
他抚着墓碑,满头白发被风吹得轻扬。
雪儿,雪儿,雪儿……
只求你能够站起来,就说一句话,哪怕只是轻轻唤一声“南宫逸”。
她总是喜欢连名带姓的唤他,既不像别人称呼他为“王爷”,也未如民间女子称他为“夫君”。南宫逸,就是这么直统统的三个字。而且,常常不带半点温柔。
可惜,他现在再也没有福气,听她哪怕就这么脆生生地唤他一声。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他远赴边塞的时候,身边带了一幅她作的丹青。那幅画里,画着他们两个人相对泛舟的那一日。
言笑犹在耳畔,而相爱的两个人,却是阴阳相隔……
军中的生涯是清苦的。无数次,在如水般清凉的夜里,他在月下思念着她。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次歌声,每一个调皮的表情,还有,她每一次,落泪的情景……
等到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要珍惜,他该是多么愚蠢和可笑。
无数次,他在月下舞剑,将自己的思念、悔恨,尽数融化在一招一式里,直到体力透支,方停下手。
他曾经做过梦,梦里面,却遍寻不到她的影子。
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呀!连入梦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长夜凄靖,他拥被坐着,暗自沉吟:雪儿,若有下辈子,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
(五)
一年的光阴,在清苦的生涯,与暗藏的相思之间悠悠过去。
南宫逸本就在军中度过五年时光,未曾觉得有多苦。军中的生活不比王府,粗茶淡饭风虎露宿都没什么可见怪的,他习惯了,也并不排斥。
最难捱的苦,是情之苦。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猛然惊醒,却又若有所失。
如果当初,他没有带她回北齐,而是去了任何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哪怕是留在东魏,亦不会有今朝的悔恨。
这个世界上,永远买不到后悔药。
曾经有一次,他生了很重的病。那时候,是士兵当中有人感染了瘟疫,他在亲自率人去照顾士兵的过程中,感染了瘟疫。
他的身体一向健壮,照理说,他应该很快可以好起来。
然而,也许是因为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情,活得太累,而她的死,又让他对人生灰了心,因而,他缺少求生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