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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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深吸了一口气,哭过一场,心口才舒畅许多。
她再次看着大军离去的方向,双手捧在心口,目光往上移,看着远处卷着浮云的天际,似是在祈祷,眼底尽是虔诚。
乖,等我回来。
我等你。
第36章 生变
一个月后。
后山园子这会里已经是花团锦簇了; 肖参快步过去秋千前,道; “夫人,大人那边一切安好。”
阿婉将书放在膝盖上,脸上淡淡笑着; “嗯。”
肖参犹豫了会,又道,“过几天是太后娘娘生辰; 怕是要朝中各位大人女眷进宫,您看?”
她起身; 将书搁到石桌上; 之前许砚行告诉她; 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可是这个眼下看来是推脱不了,并且她是太傅夫人; 她若不去; 自然是有些明显; 旁人嘴里有闲话,最后闹得太后心头不舒服了; 不能落人口舌。
于是让周嬷嬷和花苓着手准备贺礼; 她要大大方方地去。
进宫那日,她让周嬷嬷挑了一身藕色梅花绣纹曳地裙; 太后生辰; 她多少要穿的颜色低调点; 寻常的各种红裙可不能穿了,发饰左右两株并蒂海棠步摇,整个人瞧着端庄大气。
进了宫门,下马车时赶巧碰上了许氏和沈璧,于是三人一道过去德宁宫。
所幸太后娘娘安排简单,众女眷同太后敬酒后献礼之后,便由宫女们带着去御花园赏花,随后便没再露面了。
进了御花园,阿婉便往人少的地方走,打算过会便出宫去,不想却偏偏有人过来,隔着一树的花叶唤她,“许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阿婉看过去,只见之前狼狈不堪的杜秋锦这会正衣着光鲜,慢慢从树后走到她面前,身侧还跟着个小丫鬟。
阿婉只讶异了一会,随后便明白了,她哥哥如今也算是官大人了,不过,她并不想同杜秋锦过多接触,回头喊了一下花苓,“侯夫人和四姑娘呢?”
花苓当没看到杜秋锦般,回阿婉,“夫人,侯夫人和四姑娘在和魏国公府上夫人姑娘叙话。”
“去一下德宁宫吧,同太后娘娘说一下,我想回府了。。”
她抬步要走,后面杜秋锦忙紧跟上,被她这么当透明似的,心中多有不悦,面上却还挂着笑,“真是物是人非,当初夫人住在青花巷时,同我多好,这会竟装作不认识我了。”
阿婉闻言,慢慢转身,眼底清冷,“杜姑娘有一点没说错,你我现在各都不一样了,我夫君乃当今太傅,而你哥哥不过一个翰林修撰,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杜秋锦被她几句话说得脸一红,若是她哥哥当初做了哪个大臣的门生,兴许便可以直接提为侍郎官了,她暗自哼了一下,不着急,反正她哥哥现在――想到这里她缓了缓语气,“谁笑道最后,等着看。”
再看,阿婉却已经走远了,全然没有将她的挑衅听进去。
有一点阿婉倒是觉得奇怪,这次进宫来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家眷,为何杜秋锦也来了,而且似乎是被允许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便已经到了德宁宫,殿前的太监直接拦了她,“许夫人,娘娘不舒服,正在歇息,有事明儿再说。”
门口站了一排太监,掩的密密实实,阿婉往后退了两步,捏了捏帕子,随后带着花苓直接离宫。
上了马车后,还未出宫门,就听见远处长阶上尚总管叫了她几声,她从窗口探出脑袋,看着越来越近的尚总管,问道,“尚总管,怎么了?”
尚青云喘了两口气,这才近身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这才弯身道,“夫人请回府吧,奴才还有事忙活。”
阿婉静静坐在马车里,之前的疑惑在尚总管的一番话里得到了答案。
原来太后娘娘喜欢水墨丹青画,偏偏这新科状元杜东亭作的一手好丹青,上月在宫宴上得了机遇大展手脚,甚是得太后娘娘赏识,许砚行离开这一个月来,更是时常被召入宫内,替太后娘娘描画,就差太后娘娘金口一开,堂堂状元郎便成皇家御用画师了。
也难怪杜秋锦这次能进宫。
她半靠在车厢上,想起方才被人守得严严实实的德宁宫,心中竟大胆猜测,那杜东亭就在里面――这个想法确实是有些荒唐,无论如何都不该的,太后娘娘不会是没有分寸的人。
可是就连嘉宁公主想要进去,也被拒在门外,实在让她不得不多想。
回了府,阿婉就让花苓准备笔墨。
花苓摆放好东西,问道,“夫人要给大人写信吗?”
“嗯,把门关上吧。”
写的内容不长,只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近来做的事,杜东亭这事,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细说,一来那边战事吃紧,他哪里能顾及过来,二来杜东亭与太后做的事再出格,也与他们无关。
许砚行不在的这一个月,她晚上睡得不怎么好,后来索性睡得晚一点,待在月西阁,看他之前看过的书,甚至拿出他写过的东西,临摹他的字迹,她坐在长几前面的蒲垫上,桌上一盏灯火映得她脸颊晕黄。
阿婉慢慢伏下脑袋,趴在几上,看着许砚行曾经坐的位置,手边就是砚台,那些她研墨,他办理公务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她闭上眼睛,眼角竟生出一滴泪来。
她想他了。
* * * * * *
又是一个月。
已经进入初夏了,阿婉拿帕子擦了擦额上生出的汗,乌亮的眸子看了看眼前又长又陡的石阶,目光忽然有些晕眩。
一旁的沈璧忙扶住她,“小舅母,我们歇会吧。”
前两日前方传来消息,朝廷大军同叛军在玉潜关交战三日,僵持不下,谁料赵嘉瑜暗中作了手脚,叫朝廷大军元气大伤。
阿婉得了消息,心口揪得紧紧的,沈璧来找她,要她一起上寺里烧香敬佛,几乎没有犹豫,她便答应了。
她还记得那位卖花灯的老板说,凡事只有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但要做到心诚。
所以当她跪在佛前时,双手并手下巴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护城河旁,自己默默地,虔诚地祈祷着。
每每这种时候,她便成了这世间红尘中一个普通的信徒。
她晓得,这一次也会实现的,因为成全她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才是她的神佛。
下山时候,沈璧一路同她唠嗑。
“……我爹爹最近心情也不好,太后娘娘下旨让他在家中禁足半年。”
定阳侯差不多已经是半退隐的状态,不怎么问朝中事,必然不会犯什么事,阿婉疑惑,“朝中出了什么事吗?”
沈璧撇撇嘴,“小舅母,你还不知道吗?太后娘娘说舅舅不在朝中,皇上年幼,诸事不能拿主意,突然要垂帘听政,下旨让新老朝臣每日都得上朝议事,我爹爹那日去晚了,就给太后娘娘罚了。”
阿婉眼皮跳了跳,这些消息竟然一点都没有传到许府。
她忽然有些乱,太后一向就不管朝中事,不可能突然有这种想法,除非有人从中诱导――联想之前尚总管的话,除了杜东亭,再也没有旁人的可能了。
阿婉心很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回了府里直接将肖参喊了过来。
“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之事,你和孙岳康统领怎么没同我说?”
肖参低下头,良久才说道,“小的也是今日才晓得,而且,太后娘娘上朝第一日,就以孙统领在军中醉酒为由,给他禁了三个月的足,现在是他出不来,小的也进不去。”
“那禁军现在由谁管?”
“暂时交给杜翰林管理。”
杜东亭不过小小六品文官,太后竟然直接让他掌此大权。
阿婉的思路有点乱,太后怎么会这么糊涂?
还有众朝臣又怎会同意?
有一点她能肯定的是,太后娘娘如今所做一切应当都是受杜东亭蛊惑。
阿婉不知道,大臣们都是吃软怕硬,现在许砚行远在玉潜关交战,是生是死还不定,太后突然要插手朝事,上来第一天处理的就是许砚行的心腹,还有姐夫定阳侯,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趁此时机削弱许砚行手中的权力,他们也都看的明白,处理这么一个让他们畏惧的权臣,对他们来说,那是何乐而不为的好事,尽管有那么些个不同意的,反对的,但还是比不上太后娘娘的金口懿旨。
阿婉来不及想那么多,只知道这其中必定有蹊跷,她努力深呼吸,告诉自己这种时候要平静下来,不能慌,于是慢慢走到案几前,再次给许砚行写了一封信,将邺都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写明。
肖参拿着信离开后,阿婉倒在榻上,整个人蜷成一团。
朝中事周嬷嬷听不懂,这会看她这般,以为她是为正在交战的许大人着急,于是忍不住道,“夫人,咱们大人英勇神武,定会百战百胜,您别太担心。”
思量许久,她才抬头,对周嬷嬷道,“府里有几个身手好点的侍卫,派他们过去暗中守着定阳侯府。”
她摸出那个锦囊,到时候若他真出了什么事,只怕孙岳康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许砚行现在是两面受敌,她该怎么做才能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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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想许大人
夜深; 屋外吱吱的虫鸣声从敞开的窗户里传进来,屋里才点上灯,周嬷嬷怕蛾子就着灯光飞了进来; 于是让花苓将门窗关好。
“这里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周嬷嬷诶了一声; 说在外面守着,有事喊一下便可。
待他们走了; 阿婉这才将许砚行临走前交给自己的锦囊拿了出来; 又伸手挪了挪桌上的灯盏; 小火苗隔着灯罩晃了晃,映着她的脸颊。
拆掉抽绳,只犹豫了一小会; 纤白的指便探入里边,摸索到一张卷着的纸。
她深吸了一口气; 凑在暗黄灯火下; 将纸铺展开; 眸子掠着上面龙飞凤舞; 铿锵有力几字――若是战况激烈; 兵力不足; 便前去越州请宁王派军支援。
宁王徐海松; 乃本朝另一位异姓王,这些年来久居在越州; 除了每年朝中有事和必要的朝贡; 其他时候多是不问世事; 尽忠职守守在自己封地上,便是这两个月来,那边平乱正热火朝天,越州仍旧跟没事人一般,不动声色。
许砚行想让他支援,怕是不容易的事。
阿婉将东西装回去,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事,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想次日一早,杜东亭带着杜秋锦来了许府。
她那会正在给花园里的花草浇水。
一旁的肖参看着他们兄妹俩肆无忌惮进了许府的花园,随即上前提剑伸臂将他们拦住。
有哥哥撑腰,杜秋锦语气横着,“我们同夫人是旧识,故人一起叙叙旧,哥哥,你说是吧?”
杜东亭甩了甩衣袖,正准备说什么,却听那边阿婉直接打断他,“肖参,回头让管家好好整顿整顿府里的下人,大人才不在几日,就什么东西都能放进来了,大人回来看了,会不高兴的。”阿婉说完,放下手里活,周嬷嬷赶紧送上备好的布巾替她擦了擦手。
“小的记住了。”
杜秋锦被阿婉这一番话气的眼睛直瞪,但杜东亭却不怒反笑,“阿婉姑娘,哦不,是许夫人,我这次可是特地代太傅大人看看你。”
阿婉冷冷笑了笑,“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多去宫里看看。”
她没说明白,但大家都懂,杜东亭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细小的眼睛眯得更小了,“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就在今儿早上,探子来报,咱们英勇的太傅大人为抗反贼,差点被敌人活生生抓了作俘虏,不过,眼下虽然没被抓成,想必这受的伤也不轻,眼下朝廷大军真是节节败退,太后娘娘在朝上气的着实不轻。”
他紧盯着阿婉的脸,只可惜他的话并没有成功的让他看到阿婉的惊慌失措,只听她淡淡道,“男人在战场上受点伤是难免的,打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杜大人若是有心,明日上朝可主动宽慰几句,为皇上和太后娘娘排排忧才是。”她转过身去,“周嬷嬷,陪我去一下月西阁吧,肖参,清理清理府中的闲杂人等。”
“哥,你看看她怎么对我们说话的,我看你就该去找太后――”
“闭嘴。”杜东亭狠狠瞪了一眼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妹妹,走之前道,“本官提醒夫人一句,莫要再浪费笔墨给太傅大人传书了,你之前写的两封信现在还都在本官这里扣着呢。”
说完杜东亭便拉着还赌着气的杜秋锦离开了。
昨晚酝酿的事,原本阿婉还在犹豫,但这会却下了决心。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表面上再怎么伪装,杜东亭这番挑衅所透漏的消息确实令她觉得有些无力和慌乱。
进了月西阁,没多久肖参便跟了过来,他直直跪在地上,“夫人,小的找的送信的人。明明都是以前经常用的,如今信没送出去,小的实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