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绣春-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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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种虾兵蟹将自然是很少受到这样的威胁,但是越龙城就很难了。他也算是在名利场中摸爬滚打,还要明哲保身的典范了。
很显然,朱元璋对太子也已经在心里放弃了。因为他再也不会对着颤颤巍巍到他面前报告太子病情难以好转的太医大发雷霆,动辄就要拖下去砍头了。
而我,窝在燕王府中这方寸之地中,一直在想,朱棣会有什么行动?
他不可能不对太子之位没有觊觎,只是世人都知道,一个月后朱元璋力保的是朱棣的侄儿朱允炆,但是朱棣当真一点作为都没有吗?
我想,我总该找个机会去接触一下朱棣,好窥探一下他内心的想法。
待我的腿能够下床走路,我就想着法子把马三保唤了过来。三保见我恢复良好,笑道,“王爷神机营的药膏当真名不虚传。”
我抿嘴笑道,“那是自然。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影儿也不见。”
三保苦笑,“我还不是跟着王爷到处走动,我自己能有什么事忙?”
“哦?王爷最近都在做什么啊,许久不见了。”我故作无意,轻描淡写的问道。
三保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许久不见,是不是还有些想念?”
我没料到他会这样开玩笑,脸红起来,“你这贫嘴贱舌的乱说什么!我也不过是关心主子嘛。”
三保止住笑意,换做认真的表情,“王爷最近和宁王走得很近呢。”
宁王,朱权,朱棣一母同胞的十七弟。我心中隐隐担忧起来。
第68章。67。望月
朱棣不是傻子,他一定也在揣摩朱元璋最终会将大任委以与谁。可是这个时候拉帮结派显然是不合适的。即使那个人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马三保见我表情凝滞,问道,“你可也在想……”
我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连忙制止住他,“别瞎说。太子乃是天命所授,福泽深厚,定能渡过此劫。”
马三保见我讳莫如深,并不远与他深聊,十分识趣,“咱们王爷与宁王乃是嫡嫡亲的兄弟,王爷好容易回来一趟,多多走动也是正常的。”
我点头,“你说得对。”
三保走后,我久久不能平静,看来自古以来的帝位争夺,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形成气候的,朱棣已然出手了。
我很怕他会在此时做出什么大动作,因为我知道,这一番,他是什么也不会收获的,若是激怒了朱元璋,叫朱元璋对他防备起来,那就什么气候都没有了。
是夜,我打听到朱棣在书房,狠了狠心,决定去见他一面,打探一下他的口风。
书房外只有一个小童,见到我来求见,脸上带笑道,“王爷今日说了不见人,赫连先生还是回吧。”
我心惊,朱棣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求见?难道是马三保已经跟他说了白天的事?我失落转身,知道今日是见不到朱棣的了。只是太子大限即将到来,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到底有什么波涛暗涌,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回到屋中,我也是烦躁不安,如何也无法安心下来,直熬到半夜,忽然听得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警觉披衣,本以为是越龙城漏液前来,没想到打开窗户一看,却是朱棣站在檐下,负手举头望着天上明月。
我心中诧异,却又不敢怠慢,喊了一声,“王爷如何这时候来了?”
朱棣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别出来,外面有些凉。”
我一阵心悸,本已经迈出的步子又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他不进来,我不出去,那他来我这里是要做什么?
看朱棣的样子,俨然是要专心致志赏月,分毫没有要与我谈话的意思,我便也只好双肘支在窗棱,以手托颐,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
古人望月,十之*是寄托愁思,只不知朱棣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
到处都是静静的,偶尔有啁啾的虫鸣一两声,我竟然觉得能够听见朱棣的呼吸声了。
这似乎是一种宁静的相伴,可以让人忘却心中一切烦恼和忧愁似的。我竟也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忽而,朱棣转身望向我,嘴角浮起笑意,“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有何深意,只能酸溜溜的答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朱棣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倒是通诗词。“
“王爷见笑了。赫连确实只能看到一樽明月。只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我刚刚鼓足了勇气,准备探问他一二,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腿可好齐全了?“
第69章。68。隔窗
我完全跟不上这节奏,便显得怯生生的,“已经好了。多谢王爷关心。”
朱棣走到我伫立的窗棱前,低头看向我。此时我们两人站在一面墙的两边,上半身却因镂空的窗户坦诚相见,他个头高,我又低着头,他的气息正好拂在我的眼帘,让我的眼光迷蒙起来…………也让我的心砰砰跳起来。
“这些天没抽出功夫来看你,不怪本王吧?”朱棣突然把头垂得更低,柔声说道。
我原本就已经砰砰跳的小心脏立刻打起了鼓,连我自己都能听到那有力的擂动,脸也一下子热了起来,更不敢抬头,身子又往下矮了半分,“王爷体恤……下人……公务繁忙……赫连怎么能怪王爷……”
我结结巴巴的说道。
朱棣似乎有意看我难堪,并未挪动半分,“那就好。”
我不敢搭话,只能把身子渐渐地矮了下去。朱棣有意看我笑话,他双手撑在窗棱上,也将上身缓缓探了进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北平好?”
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醒过神来,也顾不得矜持,猛地抬起头问道,“回北平?”
没想到我刚刚的动作太过迅猛,朱棣没来得及躲避,我的头正撞到他的下巴,此时他正捂着自己的下巴,脸上红一阵紫一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你几时能够有些女人家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闯了祸,着急着慌的伸手去摸他的下巴,一边急道,“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撞到哪里?严重吗?”
看我手忙脚乱的样子,朱棣松开手,突然笑了,而我的手,也正搭在他的下巴上,还能触到浅浅的胡渣。我的心又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触电似的收回了咸猪手,低声说道,“对不起王爷,赫连出丑了……”
朱棣收回笑容,正色道,“没事了,今后不要这么冒失。”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唔……在别人面前不要这么冒失。”
在别人面前不要这么冒失……难道在你面前能这么冒失?我心中冷笑,只怕在你面前冒失,危险最大!
这一句话又在我脑中敲响警钟,这是朱棣,他是朱棣!
“王爷还没说,这么晚来到这里有何事呢。总不能是站在我这檐下看月亮吧?”我也正色道。
朱棣挑了挑眉盯着我,似乎也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恢复冷静,“这府中每一寸土地都是本王的,本王想到哪里赏月,岂是你能操心的?”
我羞愧难当,自悔失言。的确,他说的是正理,我真是一时冒失,“赫连知错,王爷若是喜欢在这里赏月,赫连便不打扰了。”
说着我便准备转身,没想到肩上突然多了一把力气,朱棣捏住了我的半片肩胛骨,硬生生将我掰了回去,“府里的地是本王的,府里的人自然也都是本王的。”
我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朱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70章。69。天机
朱棣看着我惊慌失措的眼神,好像很满意似的,歪起嘴角笑了,“你不是伶牙俐齿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依旧是懵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已经不是单单要从他如今与将来的权势上来设防,他首先是一个男人!
想到这里,我的脸又发起烧来,只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深吸一口气,“太子快不行了。”
朱棣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也弄懵了,手上的力道一瞬间就松开了,“你说什么?”
我方才也不过是为了让那控制不住的场面尽快结束掉,没想到自己就冒冒失失的说出这句话,现在朱棣的眼睛里已经在冒火,炯炯的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怎么再继续我刚才的话。
“你刚刚说什么?”朱棣再一次问道。
“我……没说什么……”不开口不知道,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咒骂太子,等同咒骂皇上,是死罪。”朱棣已经恢复了冷峻,直直站在窗外,用一副猫捉老鼠的姿态看着我,等着我吐露天机。
我依旧低头,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只能不言不语。
耗了良久,朱棣轻轻的笑了,带着认真的戏谑,“你是不信本王会治你?上次……是半年对不对?半年弹指一挥间,若要关上你一辈子,于我来说不过一声令下,于你,只怕红颜慢慢老去,要付出一生去后悔你今晚的行为。”
上次只因我不小心发现了隐居在王府的刘伯温,便被禁足半年,这次我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朱棣确实可以将我关起来一辈子,他此时就是让我去死,也是没有半分争议的。我知道他干得出来。我知道。一个“有点意思”的琴师,怎么抵得上满眼的江山,怎么抵得上万人朝拜的尊荣?
我嗫嚅道,“赫连一时失言,希望王爷不要记在心上。”
“本王知道,你虽然性格直爽刚毅,却并不是冒失的人。”朱棣斩断了我的后路,“你说说,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权衡一番,虽说我算是朱元璋的人,但是将来这天下都是朱棣的,且不说将来,就是现在,他也能分分钟要了我的小命,倒不如我先送他个顺水人情,他乃是明君,将来位极大宝也能记我三分薄情。
“赫连方才是说……太子如今病在酣中,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朱棣冷笑道。
我知道他是在看我会不会再说出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对我有几分忌惮也好,“只怕不好呢。俗话说受命于天,太子虽是龙子,终究命由天定,半分不由人的。或许老天想让太子早登极乐去享福,免受人间案牍劳形。”
我搬出一大套大道理,朱棣却并未有半分动容,依旧目光如炬的看着我,他是追根刨底的人,不挖出他想要的东西,是不会罢手的。
我心中的底气其实也是越来越不足,半晌,终于说道,“王爷,天色不早,该回去歇息了。四月丙子日……一切皆有定夺。”
第71章。70。太子殁
朱棣的眼神中汪着一池深潭,听完我的话后,若有所思又似神不在焉,终于长长叹一口气,“睡吧。记得把窗户放下,免得着风。”
说完,他就离开了。这一晚,原本轻松的氛围被我自己亲手摧毁,此时我虽然远离是非,但是在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大祸降临,所谓祸从口出,我就是典型的例子。
四月丙子日,那一天,朱棣势必会再次找我。究竟结局是好是坏,我一点也预料不到。
我对朱棣说的话好似一个咒语,第二天开始,东宫便再也没有传出好消息,太子病重,太子病危,太子命悬一线,太子只剩一口气吊着……
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形,总之整个金陵城都是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这篇乌云便是朱元璋。
丝竹管乐,寻欢作乐的事渐渐的都没有了,谁都知道太子时日无多,在这个风口浪尖去传出浪荡的名声,只怕一朝太子咽气,朱元璋便会把所有哀怨报复到谁身上!
我好似进入了另一个禁足期,这次无人禁我,乃是我自己明白了收敛锋芒的重要性。小女子终究是小女子,做好分内之事,有一口饭吃便是足够。古往今来皆是如此。现代的安采文,目标便是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为甚?为了嫁个好男人,嫁个好男人为甚?为了从此有个依靠安稳到老。如今也是一样的道理。不不,在这封建的大明朝,我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女子无才便是德,无论在哪个朝代,这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是……我在这里能真的安贫乐道,真的心甘情愿的找个男人度过赫连漪的一生?我还要回去啊!我在这里十载,只是为了寻找回去的方法。我做的所有事,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转眼四月到来。这本是春暖花开和风煦煦,一年中最好的日子。朱氏王朝却笼罩着死亡的气息。谁都知道,太子命不久矣。谁都知道,下一个太子即将出现。那会是谁?这个要问朱元璋。
我一天天的数着日子。史料记载,明朝第一位太子朱标,受风寒一年有余,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日,殁。
到了那一天,会有一个人从此改变对我所有的看法,从此对我忌惮。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