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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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远居高临下地在子邈头顶轻轻敲了一敲。
子邈立刻亡羊补牢地谄媚:“姐姐,我看这个朱小姐一点都不如你,林清佳嫌贫爱富的,活该他得一个凶悍的夫人。”
子远也忍不住喃喃:“没想到未来的林夫人是这样的……实在是……不可思议。”
锦宜明白两个弟弟的意思,他们跟自己一样震惊,因为朱姑娘绝对不是个合格的大家闺秀,看起来有些娇蛮,而且娇蛮的毫不掩饰。
但这又怎么样,林家还是选择了跟朱家联姻,也许他们看的本就不是媳妇本身,而是……媳妇的家世。
怪就怪……郦家的人一直都不怎么清醒,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也许,她输得心服口服。
锦宜笑了笑,双手又不由自主地拎起了荷包,此时此刻她忽然没有了逛街的兴趣,眼前的景物也都因而虚浮,锦宜恍惚心神,身不由己地随着人群挪动着双脚。
“舞狮子啦!”前方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同时有激烈地鼓声响起。
子邈立刻拉住锦宜的手:“姐姐,去看舞狮!”
锦宜本想回家,可今夜是两个弟弟的苦心安排,又见子邈兴致勃勃,实在不忍扫他的兴,便同两人往前。
越是往前,人越多,最后几乎有些寸步难行,随着鼓声越来越激烈,又有烟花绽放,热闹绚丽地吸引着所有人往此处扑来。
锦宜左顾右盼,心跳突然越来越快,人影憧憧,摩肩擦踵,鼓声跟喝彩声,喧闹的震耳欲聋,这一切……突然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锦宜有些不安起来:“子邈!”
子邈因为心急,早撇开他们两人,小小地身子竭尽全力往前钻,锦宜的心极快缩成一团,拼全力推了子远一把,大叫:“快去拉住子邈!”
子远本顾及锦宜在身旁,如今见人潮越挤越厉害,子邈本就矮小,被人推来推去,几乎错眼不见了,子远也惊心起来,忙回头道:“姐姐你小心些,我拉他回来!”
锦宜道:“快去!人太多了……要留神!”
子远应了声,匆匆地钻了入内。锦宜一个人在人群之中,感觉身体像是在海浪里,随着波涛汹涌而身不由己地摆动,时而往前,时而往后……锦宜越发心慌,她本来想挤到前头帮着子远把子邈拉住,但这时侯竟有些自身难保,只能拼尽全力让双脚在地上站稳。
仓皇中,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只手,竟在锦宜的腰间摸了一把,锦宜震惊地回头,但身后都是无数陌生人的脸,又怎能知道是谁借机轻薄?
刹那间,泪几乎都涌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此刻的窘境,还是……因为预感到了不祥的未知。
锦宜手护着胸口,想要后退,她身后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却借机不怀好意地喝道:“乱挤什么?”肥腻的手却借机毫不犹豫地探向锦宜的身上。
眼看那只咸猪手将摸到锦宜腰间,却有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横空出世,将那人手腕无声无息地握住。
随着“咔嚓”一声细微的响动,那只原本还性趣盎然的手往上翻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同时杀猪般的惨叫从这男子的口中传了出来。
但除了身边几个有限的人听见外,这一声凄厉惨呼却极快地给锣鼓跟喝彩声压的声息不闻。
锦宜虽然听见那男子叫的不似人声,却不知发生了什么,正在彷徨无措之时,身后一只手臂兜了过来,牢牢地将她的腰勾住,另一只手则将她的手臂带人一环,轻而易举地便将锦宜抱了起来,然后……
往肩头上一抗。
被人像是扛着麻布袋一样地搭在肩头,而这抱住锦宜的人生的又格外高大,锦宜一下子就“脱颖而出”,凌驾于众人之上了。
她本能地尖叫起来,同时不知所措地打量周围,原先差点儿把她埋了的人群此刻竟都在她之下,顿时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不知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又要把自己怎么样,锦宜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着用双手在这人的背上用力乱打,但在这热闹喜庆的佳节,没有人多在意这一幕,只有几个好事之徒,起哄地打着口哨。
那人转身往后,所到之处,那本来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居然产生了奇异的松动,大家无不竭力后退,给这人让出一条路。
而锦宜叫了几声后,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身遭有人都在盯着她,一边窃窃私语,锦宜醒悟过来,当即也不叫了,只举手密不透风地掩住脸。
不多会儿,出了人群。
***
那人大步流星又走了十数步,在拐角处的墙边上,将锦宜从肩头上轻轻地放了下地。
锦宜双足落地的瞬间,手仍紧紧地捂住脸,直到耳畔听到一声低低地笑,耳熟的很。
那干净有力的大手探出,握住她的手,将她们从锦宜的脸上挪开:“好了,没有人会看到你了。”
双手从脸上撤离,眼睛也自由地睁开,锦宜缓缓抬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了……桓玹。
“辅国?!”
猛地打了个哆嗦,之前遇险产生的“后怕”的感觉才涌上来,又被“新怕”给迅速地压倒了,锦宜颤声叫:“三、三叔公……”
双足仍有种虚飘之感,锦宜咽了口唾沫。
眼前的人的确是桓玹,仍是着昔日在写意楼相见时候的那身兜帽大氅,从外人的角度看来,帽檐低垂遮着他大半边脸,只露出形状完美的下颌,以及唇角细微挑起的弧度。
但从锦宜仰视的角度看去,却能看见兜帽之下,正熠熠生辉的双眸。
第29章 吃甜汤甜沁入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总算问出了一句话。
锦宜曾悻悻地许过一个愿望:假如老天故意要让她总是让她见到自己不想见的人跟物; 那她最不想见到就是金山银山,只可惜,老天爷太过吝啬,连金沙银沙都不曾赐给她一颗,这名为“三叔公”的东西么……却几乎到处都是。
锦宜已有些糊涂; 记不得自己已经见过桓玹几次了。
但是每一次的不期而遇,就像是身体有一种自动反应; 脊背上会“嗖”地爬上一股异样; 像是所有人面对辅国大人之时那种发自心底的畏惧产生的寒; 又像是面对着实力太过悬殊的对手; 油然生出了敬而远之的冷。
不幸中的一点万幸; 该是锦宜还有一个“三叔公”的称呼可以当做救命稻草。
那句话才出口,锦宜自觉冒犯,便忙又补充:“我是说……三叔公您老人家……也出来逛街吗?”
自惭自己的口拙; 锦宜低着头,右手抬起; 暗中狠狠地拧了左手臂一把:难道又被捉了现行?上次才信誓旦旦地表示; 绝不会再惹事; 不会给郦家丢脸从而让桓家丢脸的。
但是谁能想到; 她这多年以来第一次的佳节出游,居然会跟桓辅国撞个正着?想到这里,锦宜不由怀疑……是否桓玹是个游手好闲爱好玩乐的人; 他无处不在随时随地的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里“闲逛”……所以; 她有生以来唯二的两次“离家”; 都会跟他撞见。
要知道这可是在偌大的长安,不是什么犄角旮旯的方寸之地,就算认真要去找寻一个人都艰难,何况恰好地两次都“偶遇”。
***
锦宜恍惚的瞬间,耳畔传来惊呼声,这一声提醒了锦宜,她来不及顾虑害怕,猛然跳起来:“对了,子邈!”
情急之下,锦宜想绕过桓玹往那前方人群骚乱处奔去,桓玹默不做声地探臂,恰好将她挡住。
锦宜被迫止步:“三叔公!”她仰头看桓玹,突然又想起方才他把自己救了出来,当即想也不想地抓住他的手臂:“三叔公,我怕子邈有事!”
桓玹望着她仰头望着自己的模样,两只眼睛在夜色里仍是水盈盈地,光影摇曳,不知是不是因为过于担心,双眸仿佛有些微红。
桓玹道:“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有事。”
“真的吗?”这双明眸陡然睁大了几分,目不转睛地等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桓玹很满意,灯影下这双眼睛里全是他的影子。于是那唇角上挑的弧度略加深了几分:“我向你保证。”
锦宜虽然很想去“眼见为实”,但却也深知桓玹的能力,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若是肯应你一件事,就算随口一句,也可称作“一言九鼎”,绝不会有任何赖账嫌疑。
锦宜终于松开手,心底的担忧得到了解放,方才遇险的惊恐经历便后知后觉地爬上来。
锦宜抓了抓胸口衣襟:“哎!方才吓死我了!多亏了……”
还未说完,突然醒悟自己的口吻实在是太过亲昵,于是及时打住,重新垂手做恭敬状,同时心里开始盘算如果桓玹质问自己为何夜晚出游的话,要如何回答才显得最合适。
两个人立在拐弯的墙角,桓玹身形高挑,偌大的黑色斗篷跟夜影融为一体,同时将锦宜娇小的身影遮的严严密密,行人们从他身后穿梭不停地经过,却没有人发现就在他们身旁咫尺,有两人正在“密谈”。
***
听不到桓玹说话,锦宜低着头,两只眼睛却左右逡巡:“三……”
“别叫了。”
套近乎的亲戚称呼还没叫出口,就被人无情地拍飞了回来。
锦宜受惊地重又抬头,疑心桓玹生气了,那……她是不是要抓紧机会,主动承认自己不该出来乱逛?
桓玹并没有给锦宜“痛改前非”的机会,他突然握住锦宜的手,拉着她往深巷里走去。
“三、三叔公?”锦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本想停下来,但自己的力道跟桓玹相比,简直“轻如鸿毛”,只能身不由己地加快步子,生怕慢了一步就失去了直立行走的机会,而是横在地上被他拖动了。
“辅国……大人!辅国大人!桓大人!三叔公……喂!”
忍无可忍,苦苦哀求的声调,最后变成了带着愤怒而毫无礼数的一声“喂”。
桓玹回头瞧了她一眼。
只是这淡淡地一瞥,就足以把锦宜方才积攒的怒气跟勇气都打的灰飞烟灭。
她怂包地重又低眉顺眼,声音也都没有志气地轻了几分:“您……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桓玹并没有回答,锦宜却自己发现了那个答案。
“这种味道,”鼻子掀动,像是先前附身在朱静儿身上的西施犬突然又附在锦宜身上,她仰头像是狗一样地嗅着,然后叫道,“甜梨汤!”
就在两人身侧,是一条隐蔽的狭窄街市,四五步开外的摊位上,摊主正将锅盖打开,一阵热气腾腾地白雾腾空而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酸甜交加的气息。
不必桓玹示意,锦宜的双脚有了自主意识般,带着主人飞快地来到了锅子面前。
虽然已经跟那锅子做了亲密接触,锦宜却还嫌不够一样,探头深情地凝视那咕噜噜冒着热气的锅内:“好香啊。”
嗅着空气中酸甜交加的气息,口水已经先流了出来。
背后,桓玹一声不响,只是摆了两文钱在旁边。
摊主正疑心锦宜想用“嗅觉”代替“味觉”,吃自己的气味霸王餐,见状才放心,忙快手快脚地舀了两碗甜梨汤水。
仿佛是小孩儿得了朝思暮想的贪嘴之物,锦宜感激地看着桓玹:“谢谢三叔公!”
桓玹心里哼了声:“再敢叫一声三叔公,就不给你喝了。”
这句话在心里不满地响起,却不肯从嘴里说出来。
锦宜早捧着瓷碗,匆匆吹了吹,也不顾烫,就小心地啜了口。
甜香入喉,顿时喜欢的眉开眼笑。
“就这么好喝?”桓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捧碗,吃汤水,以及那满足的甜笑,虽然他一口也没有喝,却无端已经感觉到那沁甜入心,或许,不仅是入心,还入了骨,入了魂。
“是呀,”锦宜陶醉比眯了双眼,贪婪地嗅着空气中的甜香,“小时候我最喜欢喝了。”
后来长大,又要操持家务,只在家里有闲钱富余的时候才来买一碗,但是郦家闲钱富余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少到近似于无,这甜梨粥虽然便宜,但“吝啬”如锦宜,竟也不舍得出那区区一文钱。
“虽好喝,到底是寒性,不易多喝。”桓玹说,原来在他们说话的当儿,锦宜已经迫不及待地连吹带喝,几乎把一碗都吃光了。
“是是,”锦宜猛地醒悟过来,忙收敛了一脸笑,把碗放下,讪讪道:“三叔公你喝。”
桓玹端起面前的汤碗,也学锦宜的样子吹了吹,想了想,放在她的面前:“我不喜这种甜腻之物,你喝了吧……只是喝多了对身子不好,下不为例。”
锦宜的眼亮了亮:“好。”她点头如啄米地答应,举起双手恭敬地把那一碗接了过去。
这一次她学乖了,慢慢地捧在掌心里喝,大概是因为那句“下不为例”,所以格外珍惜现在的每一口。
“上次……为什么对素舸说谎?”桓玹突然问。
他忽然在这个时候问起…